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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工兵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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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凯路斯要回家的事似乎已成定局,尤利娅每天都在烦恼,他回来后该怎么应付。
但是,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第二日,德帕尔带兵跟随提供线索的农夫前往有山匪出没的小路。
他手底下的斥候接到命令后纷纷下了马,潜入了树丛,开始追踪山匪们的痕迹。
玛尔凯路斯则和巡逻队一起在克洛纳巡视,维持治安,采购接下来前进需要的物资。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午饭的时候多吃了半张饼。
“你还好吗?今天觉得怎么样?”阿格里帕问。
“我觉得很精神。”玛尔凯路斯笑着说。
他在克洛纳乱逛,找到了一处酒馆,发现酒馆里难得有个皮肤白皙的女人,大概是酒馆老板的女儿,看着没那么丑恶。
他和她搭讪,聊了一会,心情非常好。
玛尔凯路斯的一举一动阿格里帕都听属下汇报了,于是他说:“你今晚不要找女人,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玛尔凯路斯叹了口气:“我知道。知道啦…”
他只是好久没看见一个“正常女人”了,有些激动嘛。
德帕尔在下午时回了营,他把粗略绘制的地形图交给阿格里帕,并在上面标注敌人的窝点。
“很好,那么我们出发吧。”阿格里帕说。
“不再等等吗?这么快?”玛尔凯路斯意外道。
“不等了。多一天就是浪费一天的粮食,等不起。”阿格里帕拍了拍马鞍,踩着凳子骑了上去。
玛尔凯路斯看着自己的马,突然想到了什么。
“将军,你等一下。”
阿格里帕一脸疑惑的看着玛尔凯路斯小跑着回了营帐,不一会就抱着两个铁蹬出来了。
阿格里帕:“这是什么?”
玛尔凯路斯:“表妹做的,骑马可以踩着,会舒服一些。我都给忘了,刚才看您上马才想起来。”
因为军队里的人骑马都不要马镫,玛尔凯路斯认为他要是用了会显得太丢人。就好像大家都好好走路,他却拄着拐杖一样。所以他把这件物品一股脑的塞到了一堆行李的底部。
但是,他还是禁不住诱惑,把马镫按好了。因为用它辅助他保持平衡太重要了。
阿格里帕:“……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玛尔凯路斯脚下踩着的那个东西。
似乎是很有用的玩意儿。
一路上,玛尔凯路斯表现的完全不似之前那般虚弱。
他一手握着枪,一手抓着缰绳,行进再队伍的中间靠前的位置。
大部队停留在了路口,阿格里帕示意德帕尔的人先去想办法解决弓箭手。
“集结,阵列,阵列!”
山匪出没的地区是狭窄的小路,双方战斗的间隙会很小。士兵们举着长盾,手握短剑,以一个缓慢但沉重的速度维持着龟甲状向前推进。
阿格里帕找了一个山坡,观察军队的情况,玛尔凯路斯则在他下方负责传令。
山匪被人从藏着的密林追赶,一路顺着斜坡向下跑,不知不觉便滚到了路上。
“是军队,这边是罗马人,快回去,回去!”一个男人高声叫到。
玛尔凯路斯带队堵在另一头,等小波山匪,大约十来个,出现在路的一侧的时候,他喊:“放箭!”
山匪们纷纷倒下。
有一个,可能是头目,反应迅速的又一头扎进了树丛,玛尔凯路斯看到那个消失在树丛后的背影,忍不住用脚敲打马背,冲了上去。
他微微站起身,身体前倾,利用重力和马匹的冲力,对准逃跑的敌人刺出一枪,直直的将其扎倒。
玛尔凯路斯大口喘气,他的心脏跳的格外剧烈。
“别让他们跑了!”他大喊。
士兵们也一哄而上,将最后的敌人消灭殆尽。
回到营地后,玛尔凯路斯显得异常兴奋。
他第一次杀了人,感觉却还好…手感似乎还留在手中,或许是长枪太长了,他只剩下被人体内骨骼阻止后那一顿,而后便刺穿的感觉。
阿格里帕目睹了玛尔凯路斯骑马冲锋的那一幕,他很惊讶的拽了拽马镫,回想着玛尔凯路斯在日常训练时,用□□木人都戳不透的情况。
刚才他是不是站起来了?
“将军,这是个好东西。”德帕尔也看到了这一幕,“怎么说?”
作为骑兵队长的他,对骑兵战斗的一切要领都更加敏感,因而难掩兴奋之情。
“确实。”阿格里帕说道,“但是这东西好做。我们能做,敌人也能做。”
“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啊。”德帕尔坚持道,“高卢这边可能不太能用上,但是北非和叙利亚应该会派上用场。我听说帕提亚人的骑兵很厉害,不能再只用步兵方阵应对冲击,被动防守。如果我们也能训练出骑兵…用这个可以缩短训练的时间。”
阿格里帕:“嗯,我知道。不过,还是要慎重考虑。”
“所以,玛尔凯路斯兄长又不回来了?”尤利娅问。
“嗯。他似乎适应了。”屋大维长舒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这样一来,他的怀疑也可以消除了。
尤利娅舒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失望。
她刚准备去信告诉提比略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事情居然峰回路转了。
离开饭厅的时候,她在想,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居然对提比略有这么多期待了呢?她这样做似乎并不理智。
这是她处理塞克斯图斯事件时,才开始思考的问题。
不论情感上如何,玛尔凯路斯才是“自己人”,提比略的关系要疏远一层,因为他并没能完全抛弃克劳狄乌斯家族的继承权,全心全意的为屋大维的家族考虑。
虽然玛尔凯路斯是个令她不满意的丈夫,但这个选择,目前来看,却是最符合家族利益的——而她的性命也系于此。
比起期望玛尔凯路斯出事,她更该期待他有个良好的表现吧。
尤利娅叹了口气。
各种各样的事,也让她渐渐想要妥协…
和生存相比,其它的都没那么重要。
在军团巡逻,训练,督造防御工事,这是军官们的日常工作。
所谓罗马军团的强大,是建立在士兵个人素质的优秀之上的。至少,提比略见过挖壕沟还需要长官哄或者拿鞭子催的,只有蛮族出身的辅助军。
“你作为监督人员还不够格。别人一天挖一见方,你必须做到两倍!”库涅卡揪着提比略的耳朵怒吼,“这是最低限度!”
“是!长官。”提比略应和了一声。
他正拿着铲子挖土。
库涅卡走到一旁他刚立好柱子填了土的地方,一脚揣在木桩上。
木桩被他巨大的力道踹得向一边歪斜。
提比略的心“咯噔”一声。
下一秒,库涅卡的辱骂便劈头盖脸浇到头上。
“我就知道你会偷懒,你这克劳狄乌斯家的小幼虫,还没习惯离开妈妈的吃奶的小宝贝,尽知道偷奸耍滑,一无是处的蠢货!”库涅卡说,“你挖得不够深!你不知道要挖多深吗?!你不知道要夯实——要用力的敲打,至少二百下!要是用你打的木桩当做军队的城墙,那么整座军营都会陪你送命!你这个废物!重做!”
提比略迎接着暴风骤雨,他抱着这根被踢倒的木桩默默的憋气。
他已经挖的很深了,他觉得再深他自己都要掉进去了。他不觉得城墙只需要一排木桩就能建好…
“我是按照手册上的标准…”提比略忍不住小声反驳。
“手册有没有教你什么样的土质,该怎么处理?”库涅卡一把揪住提比略的领子,“红色的沙土和黑色的硬土,处理的方式是完全一样的吗?营地运来的木桩长度,比以往要长,你难道没发现?”
提比略吸了口气,他竟然真的没注意。
这是他的问题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道歉。
“晚上不许吃饭!”库涅卡碎了他一口。
提比略拿着铲子,长时间的劳作让他腰酸背痛。
他努力的挖着坑,等待一旁的士兵把木桩放进他挖好的坑里,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填土。
库涅卡还在大声呵斥着士兵:“不要表现的跟个软蛋似的!你们是罗马人,不是母亲是妓女,父亲是山贼的野人,不要让我揪着你们的耳朵教你们怎么完成你的职责!”
天色完全黑了,营地升起了火光。
忙了一天的卡尔维希乌斯这才来到营地检视工程的进展,他问阿涅埃努斯,提比略在哪里。
“回大人,提比略他还在工地,还没回来。”阿涅埃努斯说。
“怎么了?库涅卡又折腾他了?”
阿涅埃努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他不能说库涅卡坏话,毕竟库涅卡很照顾他。
卡尔维希乌斯叹了口气:“都叫他收敛一点了,提比略还年轻,慢慢教就好了嘛…”
他吩咐随从带上热饭,前往工地,寻找提比略的身影。
提比略正趴在木桩旁边把土拍实,他一边拍,一边用手推,去试一试木桩是不是结实。
周围整齐的摆放着工兵铲,还有没立好的木桩,只剩下提比略和小提图斯两人。
“泰奥,你帮我把那个拿过来。”提比略朝小提图斯伸手。
后者把一块拴着绳子的石头递给他,他把它挂在一根横梁上。石头顺着重力把绳子拉直,提比略检查立柱和绳子是否平行,以确定柱子有没有倒斜。
卡尔维希乌斯驻足看着提比略认真的检查完一切,才出声:“好了吧?很晚了,别折腾了。”
他撇头示意随从给提比略和小提图斯送晚饭。
提比略闻到肉汤的香气,他舔了舔嘴唇,摇头道:“库涅卡不允许我吃晚饭。”
“去,别听他的。”卡尔维希乌斯吐了口痰,“你还在长个,不能饿肚子。快点,别让我催第二遍。”
提比略点点头,接过了肉汤和饼。
卡尔维希乌斯:“吃完后要洗澡的话,拿我的牌子去吧。快去快回。”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表示身份的文字,递了过去。
热水配给是有定量的,库涅卡不允许他们这群军官用超过定额的部分,只有有突出表现的才能被奖赏洗个热水澡。
几个月过去了,所有人都被他奖赏过,除了提比略。
卡尔维希乌斯受不了提比略臭气熏天的样子,只能自己私底下接济他。
“哎呦,我看他不是折腾你,而是折腾我。”卡尔维希乌斯嫌弃的摆手。
军队里的男人本来就臭烘烘的,能让他这个习惯了军营的人还嫌弃臭,可见提比略已经臭出新高度。
库涅卡远远的看到自己的长官给提比略送吃送喝,还把自己的铜牌递给他让他洗澡,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养孩子,咋这么父爱泛滥呢?啧。
要说他刻意刁难提比略,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卡尔维希乌斯总是对他特殊照顾,他不做些什么,总觉得不公平。
“幸好拉比埃努斯在另一个军团。我不确定他那个小身板够库涅卡折腾的。”小提图斯对着身边的提比略抱怨,“你还真是好脾气,你都不发火的吗?”
大概是担心家里的两个男丁一起出事,所以拉比埃努斯和小提图斯被分开了。小提图斯跟着提比略,赶路的时候住在另外的帐篷,因为年龄相近,又是亲戚,所以经常一起行动。
“我发过火…可是有什么用呢?错了就是错了,只会被打的更狠而已。”提比略把脸埋在水里,吹泡泡,再抬起来,如此反复。
卡尔维希乌斯尊重库涅卡,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卡尔维希乌斯总是劝他多听库涅卡的话。
库涅卡总说,他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狗屎学校(原话)学的都是一坨狗屎,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只会在纸上画图,算出“理论上应该打桩多深”,一遇到实际问题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两排甚至三排木桩,你考虑过成本和建造速度没有?你考虑过拆卸后的运输问题没有?你考虑过当地土层塌陷的问题了吗?!”库涅卡恶狠狠的骂道,“别抱着你的书不放了,小怂货,快点给我干活!”
军队里有巡逻队,他们是轮流加入的。巡逻是个令人羡慕的工作,尤其是去附近的高卢人城镇巡逻,维持治安,因为那里有不少人,尤其是,女人。当然,有女人,有士兵,就有做皮条生意的酒馆老板娘。巡逻兵如果刚好轮到发饷日,就有条件找个女人睡一觉,是很多士兵梦寐以求的。
不过,巡逻的工作从来没轮到过提比略。
半年来,除训练外,他的工作主要就是修城墙,挖壕沟,铺路,造桥…
卡尔维希乌斯说答应他的,会派他去不同的城镇和军团查访、实习的话,目前还没实现——库涅卡不允许。
“这家伙归我管了,我说他该干什么,他就该干什么。”库涅卡对卡尔维希乌斯很直白的表达了对提比略的所有权,“就他这个样子,还想让别人把他当成军队的一员来看待?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