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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灵脉 ...

  •   话落下的瞬间,金石摩擦声骤大,祁白川抬起手,虚虚一握,剑纹顺着掌心从上至下交织成型,金玄半参,瑰丽荒诞,在中央处形成了一把缩小的名剑。

      剑纹还在漫延,灵力波动愈强。

      梅负雪忍不住朝旁边看去。

      修者佩剑分为两种,一种是后天聘请锻造师重金量身打造,多佩在腰间,需要时拔出即用。
      另一种颇为少见,由修士自身所创,杂糅了功法的优势,化作剑纹印在掌心,威力随着时间修为的上涨而提升——

      俗称本命剑。
      此类剑对修者天赋实力要求极高,几乎可以称得上万里挑一,裴初作为苍梧宫弟子也只是勉强召出,至于祁白川……

      一路掩人耳目,腰间的剑就没取下过,但在诡阵内梅负雪可是对这人出手显招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摆袖,反手押住旁边人呼之欲出的纹路,劝解道:“算了,就当吃了哑巴亏,总不能为了这点事把人府邸掀了。”

      “况且……”梅负雪对上孟余桑充斥笑意的眼眸,意有所指道,“我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二位可将礼物提前交与我,”孟余桑挡在城主府门前,仿若没听见对方掀自家门的话,“我自会上报给父亲。”

      “礼物只有亲手送出去的才诚心,”梅负雪道,“怎可假借他人之手?”

      “仙君想携礼等候也行,”孟余桑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慢悠悠补充,“只要您不嫌沉。”

      “......”

      梅负雪垂下眼,似是无话可说,梅花袖轻微鼓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按捺不住破土而出。

      他不动声色伸进袖子里,安抚性的摸了两下。

      台阶下四面八方藏匿的弟子扶剑以待,长队歪七扭八毫无秩序可言,视线却都集中在了台阶处。门庭若市的城主府,在这一时间竟如钩搭鱼鳃,无一人作声。

      隐秘的长袖下,无形的细绳上下颤动,那是被人牵扯的缘故。

      “孟家很厉害吗?”
      梅负雪无意识摩挲着绳子。
      他对此有些匮乏,身处叶家时尚无多大感受,只觉叶家迎接仗势浩大,苍梧宫声名远扬。可到了孟家却接二连三的碰壁,扯皮到现在也无结果。

      “并非,”果不其然,祁白川那边传音过来,“孟家实属世家前列,却难以一敌众。”

      “那他们为何如此猖狂?”

      “因为你我二人非苍梧宫弟子。”

      此话一出,梅负雪心中思绪一闪而过,瞬间意识到什么。

      孟家并非不惧苍梧宫,城门口偶遇林超予时,孟家那几个弟子的反应就很真实。
      虽无过多的惊惧胆战,但恭顺不加掩饰——

      这就是苍梧宫无畏世家宗门的威名。

      但那是面对裴初,从前面孟余桑那副作态就知道,他们二人隶属叶家弟子的身份早已被查的底都不剩,世家本就相对,现如今裴初不在身旁,自然就被逮了空当。

      “不过......”梅负雪牵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说出的话十分肯定,“这也证明了我一个猜想。”

      祁白川似有所感,目光投来,替他道出真相:“令非孟家所下。”

      梅负雪点头:“何止非孟家所下,甚至于他们百般阻拦,想借我们之手让裴初离开。”

      祁白川应了声,神色偏淡,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仍旧端着一副少年模样,浑身上下却都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处事不惊。

      孟家计划地很好,至少梅负雪是这么认为,当着众人的面给足面子,少城主亲自迎接,再用堂而皇之的恶劣态度把人逼走,事后给裴初赔个罪,他们二人如果真是个无足轻重的随行弟子,裴初收了礼想必也不会计较多少。

      可惜了,他是个冒牌货,而祁白川……

      要不是他拦着压根没想着遮掩!

      梅负雪看着他充耳不闻的样子,一时也难以判断这人实力到底还剩多少,但就目前推测……

      偷条灵脉,对付个孟家应该不成问题。

      ......

      “家中繁忙,在下有要事在身,二位若是还有其他吩咐可派弟子告知于我,到时自会赶来。”
      孟余桑说罢就要丢下二人转身入府。

      “等等,”梅负雪忽然出声,“我还有东西要送给少城主。”

      孟余桑转过身,那对狭长的眼眸中轻蔑一闪而过:“什么?”

      这次卖关子的换成梅负雪了,他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个物什,转手又戳了戳祁白川。

      对方瞧了他一眼,大抵是猜到了他想干什么,自发从袖中拿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少城主看这眼熟吗?”
      梅负雪气定神闲将东西递去。

      孟余桑动作一滞,在对方饱含深意的注视下缓缓接过那两样东西,定神一看,眉头慢慢拧成一团。

      时间停塞在他逐渐缩紧的瞳孔中,旁边弟子等了良久也不见回应,疑窦丛生,抬头观摩,便见他们一向镇定自若的少城主面容凝重,似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他试探道:“少城主?”

      孟余桑一挥袖,脸上笑容消失殆尽:“原来是自家人,怪我眼拙。”

      梅负雪:“我奉韩仙君之命,自然不能空手而归,还望见谅。”

      “来人,”孟余桑下令,“贵客上门,今日我要备菜宴请。”

      ......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涵虚宗。

      “宗主,苍梧宫弟子裴初要事相求。

      "......"

      金翠珠帘曳地,殿内不见人,弟子双膝跪地,头抵在玉石板上,只闻清脆圆珠碰撞声。

      “啪嗒,啪嗒。”
      声音愈近了,寂静出现裂痕,碎了一地的光泽。

      弟子在这短暂的窒息里看见石板中的倒影。

      是角紫棠色的袍裾,映衬在他额头上。缥缈无形,风一吹似乎就散了。

      他头埋得更深。

      “我不曾记得含虚宗与苍梧宫有交际。”
      头顶传来声音。

      “是祁师兄的传音。”

      珠帘当啷声骤停,缓了好一会儿,才复又响起,只是这次带着点急促,声音也更加清晰。

      “他说什么?”
      一张约莫二十有余的青年彻底显现在石板中央。

      弟子心跳漏了一拍,紧紧盯着地板上的光泽,

      那是张极清俊的面容,相比于祁白川的锋芒在侧,他更偏近于柔和,眉宇舒展,如满殿堂的珠帘似的,敲进人心里,荡的人百转柔肠——

      如果忽略周遭急剧压迫感的威势。

      含虚宗宗主沈无眠,年龄未知,实力未知,自宗门成立以来便久居高位,在世人印象中永远讳莫如深。

      但也确实如此,自他入宗以来,唯一见过值得宗主亲自出面的便是二十年前的拜师大典。

      “祁师兄......”他强忍着内心的胆颤开口,“他说苍梧宫接到一未知令牌,希望宗主能派人查......”

      话语倏尔一顿,便见那道颀长的身影向他走来,阴影愈拉愈长,在地板上肆意蔓延,彻底遮住那道能够反射人像的石板。

      弟子呼吸几近于无。

      少顷,终于听见头顶传来声响:“叫他进来。”

      ......

      “晚辈裴初拜见宗主。”

      裴初应声低眉而入,拱手行礼。

      “我许久未见你们宫主,倒是先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沈无眠抬手示意他起身

      “宗主哪里的话,祁仙君助晚辈处理要务我还来不及感谢。”
      因心惦念着事,裴初客套两句就进入正题,“宗主可知我们苍梧宫的箐华令?”

      “有所耳闻。”沈无眠面不改色。

      “苍梧宫有一竹林洞虚,我们宫主放权,天下修士皆可入此写下念想,挂箐华令请人办事,”裴初简略解释几句,沉眉敛目,“但就在不久前,我主动接下一枚箐华令,当时未觉异样,直到入了城寻人,才发现这令无主。”

      箐华令天下无双,每位修士所刻下的字迹灵力皆不相同,为防止有心人作乱,入洞虚者都需以真实身份相待,甚至于宫主还在整片洞虚布下了阵法,一旦有人妄徒使用幻形法术蒙混过关,便会被当场反噬。

      可现如今在宫主的掌控下洞虚竟混入了一枚无主令。

      “……”

      沈无眠没有接腔,但裴初能感觉到身上投来沉重,审视的目光,他低垂着头不敢肆意窥探,便只承受下周围愈发低压的威势。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或许真就是苍梧宫宫主一时不察给人钻了空子,但若是细想……
      苍梧宫宫主何等实力,世家宗门一直传闻那是最接近仙的存在,现在有人能在宫主眼皮底下钻空子,当真是……

      裴初嘴唇崩成一条直线,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片晌,紫棠色的袍裾轻轻掠过地面,珠帘碰撞声又起,脚步声渐远,最后消失在玉石阶上。

      “孟家。”
      这次的音调有些空灵,涤荡在珠帘的碰撞中。

      沈无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景和二十一年前,世家鼎力,宗门繁昌,佛诡势均。”

      裴初不明所以。

      “彼时世家宗门多少都沾个仙字,孟家还排不上号。”沈无眠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什么,又调转话头,“听闻巫城雪鸮祈福之日将临。”

      裴初道:“是。”

      “雪鸮十年一换羽,旧去新来便是祥瑞福兆。”

      心中无数念头翻涌而过,裴初忽地明白了什么,鼓起勇气,慢慢抬头看向上方。

      青玉长阶上,金翠珠帘猝然断裂,圆珠散了一地,啪嗒啪嗒滚落下来,在空寂的殿内毫无顾忌漫延到阶下。

      他下意识追随着自己身前那颗半透明地圆珠。

      “咔。”
      肉眼可见的裂纹爬满圆珠,在裴初惊愕的目光中遽然扩散,只听一声脆响,圆珠轰然化为齑粉。

      无与伦比的威压袭来,仓促之下他来不及抵抗,猛然呛出口血来。

      “你且告诉他,”沈无眠声音平淡,“换羽期迟了。”

      ……

      一路穿过长廊,有亭立于河上,四檐镂云裁月,似流绪微梦。梅负雪远远看过去,不由感叹孟家的财大气粗。

      叶家古朴典雅,铺的都是青石板,族服也都简洁大方,他本以为是家风所制,现在看来分明是底蕴不够。

      “长见识了。”
      梅负雪亦步亦趋跟在祁白川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形象。

      走在最前方带路的孟余桑见此眉头轻皱,思及门外看到的两枚涵虚宗弟子令,只得将心头那股微妙的怪异感压下。

      “孟家的情况想必二位有所耳闻,方才外面鱼龙混杂,为掩人耳目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
      孟余桑带两人来到住处,拱手作了个长揖,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甚至隐隐称得上尊敬。

      梅负雪瞧着这天上地下的待客之道,心里一阵唏嘘。
      韩峥的俩手下都折在他们手里,不仅没完成任务,还被他们物尽其用,仔细想来还怪可怜的——

      谁让他们自作自受呢。

      “理解,毕竟你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梅负雪敷衍地客气两句。

      “此事说来话长,恐怕要父亲出面,还请两位仙君先行休息,晚上父亲必会亲自接待。”
      话毕便匆匆离去,估计是两块涵虚宗令牌给他带来的震撼不小,忙着设宴准备去了。

      孟余桑走前留了两名弟子在这待命,好巧不巧,这两名正是城主府门口拔剑拔的最快的那俩,此时他们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梅负雪。

      上一刻还在受命将人赶出去,下一刻就变成把人当祖宗供着,这滋味真是……

      “二位贵姓?”
      其中一名弟子站出来小心翼翼询问。

      “我姓梅,那位是我表兄,姓祁。”

      弟子若有所思,心道这俩姓可都不常见。
      “听闻二位此番前来专门为城主备下厚礼,有劳了。”

      “哪里哪里,”梅负雪真情实意,“路上随手买的,花不了几个钱。”

      何止花不了几个钱,花的那点钱还都不是他的。

      祁白川拎笼子的空当听到这话,目光一掠,就见梅负雪绯红的束腰上悄无声息多出了一个红布金线的钱袋。

      他提笼的手松了松,视线瞥过自己空荡荡的袖间,一言不发。

      察觉身后人的动作,梅负雪面不改色,毫无愧疚之心,他默默垂下手,一点点把钱袋推着换了个位。

      “礼轻情意重。”弟子没多想,只以为是客套话。

      两人又闲聊两句才作罢,弟子临走前多看了两眼,想起孟余桑留给他的话,犹豫道:“贵客若有需求叫我们一声即可,我们就在门外候着。”

      梅负雪好脾气道:“没问题。”

      然后挥挥手笑眯眯目视着弟子的背影渐渐远去,在临近门口时两人的身影当着他面陡然一晃,“嘭”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鸟团从袖中缩着脖子蹦出来,扑棱着翅膀站在梅负雪身上。

      一人一鸟眼眸熠光,同时转过身巴巴望着祁白川徐徐收回的诀,那架势恨不得立即粘上去。

      “快,灵脉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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