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无边夜巡

38、第 38 章

　　“控制别人的梦境？”

　　“我？”

　　任意反手指着自己，直接笑了出来。

　　她要是有这本事还打什么工，走正路走歪路，怎么不得月入个百万以上，把一堆有钱有势的人拿捏在自己鼓掌之间，还会在这里苟延残喘，把自己搞得又焦虑又抑郁？

　　她把文件塞进档案袋里，慢条斯理的缠上链扣，用档案袋的尖端“不小心”把祁源摘下的眼镜撞歪，然后对着没戴眼镜的祁源轻笑一声，问：“祁医生，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源定定的看着任意把自己的眼镜撞歪，听到任意的问话后，伸手拈起眼镜戴上，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医生模样。

　　祁源扶了扶眼镜，正要开口，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了门铃声响。

　　江肆带着咖啡回来了。

　　祁源起身开门，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心眼不大。”

　　任意将将缠好链扣的档案袋放在桌上，眼皮都没抬，在祁源话音落下的下一刻以正常音量还击：“彼此彼此。”

　　江肆一进来就听到任意说什么彼此彼此，他把给祁源的咖啡袋子递到他手上，然后从另一只袋子中拿出咖啡，细心的给杯子戴上杯套，插上吸管才送到任意手中。

　　任意接收到江肆关心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祁医生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她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起桌上的档案袋，一副不欲久留的样子。

　　祁源拿到咖啡后直接掀开杯盖喝了一口，听到任意的话后，把咖啡放到手边桌子上，对看过来的江肆说：“我刚开始就说了，你们俩的情况不属于我的能力范畴。任小姐的测试结果我已经给出了，喏，任小姐走的时候可别忘了拿。”

　　江肆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而且此时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只能点点头，和祁源寒暄两句后和任意一起离开。

　　“回洛城？”

　　江肆看着后视镜中的任意，轻声询问道。

　　任意点点头，抬头对上后视镜中江肆的目光：“笙笙去找同学了，我可能还是得蹭你的饭。”

　　江肆眼带笑意：“回去给你做花卷。”

　　任意轻轻点头，但随即似乎想到什么，语气中有些迟疑：“你真的不用管公司的事情吗？”

　　他都快出来一周了，真的不用回去看看吗？

　　江肆摇摇头，顺手启动车子：“远程办公就行，其实一个正常运行的公司，也不是很需要天天刷存在感的领导。”

　　任意默然。

　　好吧，可能自家公司就是可以这么为所欲为。

　　……

　　下午，洛城。

　　任意刚挂了和陆笙笙的电话，就听到门被敲响，手机也刚好弹出江肆的消息：“是我，慢慢来，小心腿。”

　　她应了一声，摸起拐杖去开门，本以为是江肆叫她去做花卷，但开门之后却发现江肆的手上拿着一个眼熟的档案袋。

　　是她早上做的测试结果。

　　江肆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拿着档案袋，见她出来，把左手的档案袋递给她，神色如常的说：“刚去超市买肉，回来发现你把这个忘到车上了，就顺手帮你拿上来。”

　　“忘了问你想吃什么肉，我买了牛肉和猪五花，你想吃哪个？”

　　任意的目光从左边转移到右边，听到问题后歪了歪脑袋：“做两个味道吧，我都想吃。”

　　江肆笑着应了句好，见任意没接档案袋，以为是因为拄着拐杖不太方便，便开口道：“那这个，我帮你放进去？”

　　任意堵着门口，轻轻的摇了摇头：“江肆。”

　　“嗯？”

　　“我没有忘记拿它。”

　　“什么？”江肆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任意重复：“我说，我没有忘记拿它，留在车里就是让你看的，你不想看吗？”

　　江肆这回终于听懂了任意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手上链扣被缠的紧紧的档案袋，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本来是没这个想法的。”

　　任意静静的等着他下一句，但江肆下一句又转回到了食物上：“我现在去做花卷，你要过来吗？”

　　“……要。”

　　任意跟在江肆身后，看着被他随手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档案袋，心情说不上是复杂还是轻松。

　　江肆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折了腿的任意帮他打下手，只是在厨房门口放了一张椅子，方便任意和他说话。

　　看着江肆忙忙碌碌的身影，任意心中流淌过一股缓慢而又阻塞的热意，这种感觉十分陌生，像是一团温暖的气流从胸中一下一下翻滚而过，让她脑中第一次对“家”这个词语有了一点真切的认知。

　　“江肆，”任意放松的把下巴撑在椅背上，看着他把剁完肉的案板清洗放好，“你什么时候学的厨艺？好厉害。”

　　现在年轻人很少会亲自下厨了，大多只是会在厨房缓慢地折腾出几个快手菜，像江肆这样动作利落又效率高的实在少见，她实在是想象不到江肆是怎么开始发展这方面的特长的。

　　她之前的同学同事们包括她自己大都喜欢点外卖，只有在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进厨房煮一包泡面，但看江肆这娴熟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家里有公司的富二代。

　　江肆从水池边拿过洗好的水果，递到任意手里，道：“先吃点水果垫垫，不过别吃太多，我动作很快的。”

　　等任意接过水果，他才转身继续忙碌，顺便回答刚才的问题：“留学回来之后不知道做什么，刚好那段时间也不怎么出门，就自己在家里练练手，学着学着也就慢慢能做点家常菜了。”

　　“这样啊……”任意点点头，确实，疫情期间很多人都被迫学会了生存技能，她那会儿被学校管着，倒是没有这个机会，只不过——

　　“你一个人住吗？”

　　他们这种家庭应该都是有保姆的吧，就算只是和父母住一起，应该也不至于让孩子亲自下厨？

　　江肆点点头：“成年之后就自己住了，我爸妈不怎么管我，我也乐得清静。”

　　“那还挺好的。”任意往嘴里送了颗蓝莓，看着江肆将花卷扭成不同的花型，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她这些年早就明白了人各有命，遇到这种差异时，最多也就是在心里过一下，几秒后就会像轻薄的雪片一样消解掉，几乎留不下什么印记。

　　江肆将精致的花卷一个个摆放进锅内，定好二次醒发的时间，转头看到任意似乎正望着水池发呆，伸出右手在任意面前挥了挥，见她回神，笑着问道：“味道怎么样？”

　　任意看到江肆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水果上，眨眨眼举高了碗：“还不错，你尝尝？”

　　江肆看了看自己沾着面粉的手，做出为难的神色，眼睛却盯着任意手里的碗。

　　任意见状，心领神会，却并不接茬，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江肆。

　　江肆无奈开口：“我手上还有面粉。”

　　几近于明示。

　　任意恍然大悟，眼睛在厨房里转了两圈，拖长语调道：“哦，那要不你先洗个手？我看应该也忙的差不多了吧？”

　　江肆摊着双手，目光在任意脸上转了一圈，对她的狡黠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微笑摇头：“还没有，我再简单炒两个菜。可能会有点油烟，要不你先去客厅？”

　　任意这才看见他放在旁边还没有处理的其他菜，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是有点欺负人，有些犹豫的捏起一颗蓝莓，刚抬眼就对上江肆饱含期待的目光。

　　“……”任意捏着蓝莓的右手一转，就将蓝莓送入了自己口中，顿时被酸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但看到江肆控诉的表情，她还是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佯装无事道：“没事，我在这儿等你，反正去客厅也没有事做。”

　　“好。”江肆忍着笑意，转身继续做饭，贴心的给任意留了尽情呲牙咧嘴的空间。

　　任意在椅子上反复回忆着江肆刚才转身前的表情，越想越觉得生气——他刚才肯定看见了吧！看见她被蓝莓酸了吧！要装都不好好装一下，露个马脚让她在这儿猜半天，越想越气！

　　江肆哪里知道身后人的心情，早已投入了洗菜切菜的工作中去，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只剩开火炒菜时，才发现任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正靠在门边看着他。

　　“怎么了？”江肆有些莫名，“是坐累了吗？”

　　任意几乎要被气笑，他一个一直站着的人不累，她在门口坐一会儿就累了？这是什么道理？

　　以她现在站着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江肆脖子上的那颗红痣，任意心头忽而一动，抬眼看着江肆的眼睛，道：“江肆，你过来一点。”

　　江肆走近两步，站在距离任意一步远的地方。

　　任意抬手，指尖在江肆脖颈侧面轻触，点在那颗红痣上，双眼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江肆的反应。

　　江肆的身体在任意碰到那颗红痣时微微一抖，半合了眼皮，睫毛轻颤，整个人瞬间像是一只入了沸水的大虾，热意以红痣为中心开始扩散，暴露在外的皮肤也开始染上薄红。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静静的看着任意，原本清明的双眼像是被夏日的热情和躁动侵染，变得幽深而热烈。

　　任意却似浑然不觉般收了手，笑眼微弯：“脖子上沾了面粉，我帮你弄掉了，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