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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神里绫人说我是他的狗 ...

  •   我是个被一场大火带去双亲的孤儿。
      也是个无论多么危险、困难的任务都能完成的,终末番最锋利的一把刀。

      神里绫人说我是他养过最忠诚、最听话的一条狗。

      (1)

      “神里绫人,你真是养了条好狗!”

      精致小巧的瓷器砸在你的额角上,碎开的瓷片刮破皮肤,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流下来。

      怒火中烧的中年男人丑态毕露,发泄地摔碎许多桌案上的瓷器。
      装着热茶的壶掉到地上,茶水蔓延出来。

      你跪坐在地上,盯着被茶水染脏的地板,一言不发。

      身旁的神里绫人伸手打开和扇,轻转手腕,挡下、挥开了那些再次被扔过来的茶盏,
      茶盏掉到地板上发出有些闷的声响,他笑眯眯地问:“呀,不过是几份情报罢了,大人何必大动肝火?”

      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与茶水混在一起。

      中年男人被他语气自在又轻松的模样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对方呼吸不顺地直直向身后倒去。

      神里绫人颇为满意地收好和扇,他低头看了你一眼,试探说:“绫华最近念叨好久没见到你了,刚好这次任务结束……”

      鲜红的液体缓缓流着,你十分疲惫地闭上眼,忘记了回男人的话。

      等你反应过来时,白絮粘上额角,带走脸颊上快要干涸的血迹,神里绫人轻轻地按了按,尝试止血。
      青年神色认真地处理你额头上的伤口,随口一问:“为什么不躲?”

      胃部翻涌作痛,你捏紧他拿着药水的那只手,抬头直直地看他:“……他说他爱我。我不懂。”
      神里绫人似乎对你为这种事情发呆感到无奈,紫色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回答你。

      你这次的任务时装扮成一名舞伎,潜入对方府上,拿到一些见不得人的情报。
      你并非第一次扮做舞伎,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大多时候,你只觉恶心。

      你在终末番的时间相当长,几乎是从你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是终末番的一员。
      但是你没有名字,也没有代号,终末番里知道你的人寥寥可数。
      如果说终末番还是组织里多数人的“家”的话,那么你就是那个没有家的人。

      你记不清自己究竟出过多少危险的任务,被多少人评价过——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可是那个人说他爱你,也确实“爱”到亲手递上了杀死他的刀。你对男人并无感情,只是感到不解。

      半晌,神里绫人处理好伤口。
      他慢悠悠地将染血废弃的药棉花扔掉,轻柔地吹了吹被处理好不再流血的伤口,“我们这种人呢,说喜欢的时候,什么都能给你。”

      青年食指与大拇指微微捏住你的脸颊,略带笑意地提醒你:“可我们的喜欢不值分文。”

      随后,他又说:“张嘴。”

      (2)

      “啊——”

      青年带着深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探进你的口腔时,你莫名想到,主人会通过狗的牙齿来判断宠物的年龄与状态。

      被神里绫人捏着下巴,他的拇指一个个摸过你的牙龈,蹭过舌头,你觉得痒。
      嘴巴合不上,分泌的津液顺着下巴流出去,搞得他那只手湿哒哒的。

      你支支吾吾的因为口腔里的那只手说不清话,神里绫人见状把手指从你嘴里抽了出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如实问:“手套干净吗?”
      你想着,不干净的话过会儿大概要刷牙。

      “……”
      神里绫人盯着你看了两眼,然后用拇指顶开了你的牙齿,探进口腔深处,按住舌根——

      “呕——咳、咳——”

      本能的生理反应令你想要呕吐、闭紧牙齿,但是下巴被他有些强行的拉住,无法闭合。
      神里绫人又加了根手指,彻底撑开了你的嘴。
      你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平白无故地被他惩罚了一通。

      终于,又过了几分钟,他结束了牙齿的查看。
      你的手捂在嘴巴上,见到他对你笑笑,“总好过你在牙齿里□□,你说呢?”

      你想解释:最后又没有用到。

      但你揉着下巴不敢说话。
      一条好狗要学会看主人眼色,你觉得他心情可能不怎么好。

      (3)

      你对原来身份的唯一记忆就是一场大火,大火将一切烧得干净,连父母的尸骸都没寻到。

      大火之后,正值冬天,冷得厉害,你走上街头吹着冷风。身无分文也无一技之长的你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晚上。

      神里绫人在那个雪夜里捡到了你。
      他后来偶然提起时,说那晚上他刚好结束了一段短暂的异乡之旅,回家路上见到了你。

      你那时并不漂亮,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躺在雪地里等死的模样忽然触动到了马车上的他。
      神里绫人站在落了雪的街道旁,低头看了你好几眼,然后忽然笑起来。

      你被神里家的少爷带回了终末番,成为了终末番里一名没有名字、无人在意的无名小卒。

      那之后,他再没提起过你,你再没见到他。

      好像那个雪夜只是一场梦,你眼中那位高贵雍容的少年从未存在过。
      从孱弱的小女孩被培养成合格的死士那些年,你总是做同一场梦。
      梦到神里绫人在大雪里捡到你,梦到那个夜里他牵起了你的手。

      你想再见他一眼。
      所以你总是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想从泥渊再见一面当初救下你的人。

      早年终末番住在一起的同事说你脑子缺根筋。
      很多年后你觉得那位同事也许说得不差,你确实有些超出常人的执着想要见他一面。

      后来被家住大人带走,跟在他身边替他解决不方便出面的问题,为他执行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时,再没有人评价你“缺根筋”。

      他们只说你是神里绫人养的狗。
      后来神里绫人也说你是他的狗。

      你向来是懂得满足的,你不觉得当狗有什么不好。
      如果不是给神里绫人当狗,你当初就死在那个雪夜,那条街道上了。

      身为没有名字也没有代号的人,你通常是跟在神里绫人身旁,执行隐秘的任务。

      托马刚到稻妻成为神里家的家臣时,以为你是故意针对他,因为你总是忘记食早饭和午饭,洗好的衣物常常一个上午之后就会变脏乱,甚至还听不懂他说的话。

      家主大人特地为你“辩解”过:“不用在意。如若需要,直接命令她就好。”

      你是只需要命令的工具。

      (4)

      作为神里绫人最忠诚的狗,你从来不对他下达的命令说任何“不”字。

      就算是为家主纾解。
      你甚至也不认为这是多严重的事。

      任务需要时,你经常借舞伎的身份潜入任务对象家里进行刺杀又或是窃取情报,而大部分时间你需要在吉原待上一阵子才能见到任务对象。

      芸者为了与普通的勾当分开,通常是宣称不卖身的。但待得久了,你也知道那只是说给大众听的说法。
      吉原的芸者清楚她们在做什么事,对那些事情也并不避讳,但舞伎其实不允许被向客人搭话,因为她们只是“见习者”。

      所以……
      刨去那些听到与看到的,你其实完全没有经验。

      因为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总是执行刺杀任务,你其实对痛感很低。但是那一刻,你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紧绷住了,甚至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

      哭是不行的。吉原的那些有经验的芸者说过,客人会认为你哭是在委屈。
      一个哭哭啼啼的对象,远不如乖巧又懂事的人惹人怜爱。

      你努力地模仿在吉原所见到的样子,试图成为一件好用的工具。但你每每这么做,总会得到并不一致的回应。

      狗是喜欢被主人夸奖的,但他并没有夸你,甚至从疼痛感上分析,你认为他是有生气的。
      三次被疼痛到不适后,你觉得也许泄欲工具不应该多嘴多舌,于是你选择了闭嘴。

      大概是你不当舞伎时空有一张脸却并不懂情意,家主做过几次后就没了兴致。

      你后来通过某个想要逃离吉原的小女孩才知道:
      原来爱是要和喜欢的人做的。

      可是家主大人不喜欢你,他只当你是一件工具。

      (5)

      稻妻的眼狩令与锁国令结束后,你某次执行任务时救下了大名鼎鼎的旅行者。

      他被海边的海乱鬼缠住了,而你恰好路过。
      你认得他,对方和绫华小姐、托马的关系好像不错,是神里家的座上宾。

      金发少年对你的存在感到震惊——因为你没有名字。
      他身边的白色漂浮物叽叽喳喳的,活泼的像一只树上的小雀:“总不能那位小姐、那位女士、那位朋友这样的叫吧?”
      面对两人的问题,你几乎未经思考地说:“我习惯了没有名字的生活。”

      派蒙对你的油盐不进气得跳脚,她宣布:“名字代表着彼此的联系!我决定了,我要给你取一个木头脑袋的外号!”
      金发少年决定叫你十四,因为你们见面的这一天是十四号。

      神里绫人并没有给你取名字,你觉得名字并不是必需品。
      你不知道正常人会不会给好用的工具起名字,但是你没有为你的刀命名的习惯。

      你的佩刀往往追究过分的锋利,因为要保证在最短时间内使任务对象失去行动能力。
      因此刀的韧性十分低,很容易折断。

      家主大人对你说过,工具这种东西,用得趁手最好,不必在意损毁,因为总会有新的替代品。

      “随手可见的东西,坏了就坏了。为那些东西付出精力去修复,不过是白费精力。”

      合格的工具需要普通,好用,能被替代。
      像你一样。

      (6)

      咬着奶茶的吸管,你低头看着从中间断裂的刀陷入了沉默。

      你听说,家主大人要成婚了。

      身为一条狗,你平时不执行任务也会跟在神里绫人旁边。
      他并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跟在他身边大多时候只是为了做一个暗处的接应。
      而你这些天并没有听他提起过婚约对象,绫华小姐与托马也很疑惑——神里家完全没有家主要成婚的氛围,稻妻城外却一直传得沸沸扬扬。

      添加了堇瓜的奶茶味道奇怪,旅行者愁眉苦脸地咽下去,向你提起另一件事。
      他想要邀请你一起前往某个叫鹤观的地方。

      但是你的刀坏了。

      吸了一口过分甜腻的奶茶,你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前几天早上你问神里绫人谣言一事,他说的那句话——
      “人总是容易贪求出格的东西,只要稍稍放一些诱饵,就会情不自禁地步入陷阱。”

      通常来说,刀坏了,再锻一把就行。
      但是你的刀一直没有审批下来,况且,你不觉得家主大人说那一段话没有其他含义——他在警告你不要越界。

      奶茶见了底,对海灵芝过敏的你感到头晕眼花,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被某位中年男性用瓷器砸额角的时候。

      于是你答应了旅行者,与他前往鹤观。

      (7)

      从家主大人那里借到一把刀后,你与旅行者登上了乘往鹤观的船。

      鹤观之行并不顺利。

      大概是与那把断掉后就失去工具作用的刀一样,在茫茫大雾中,你为旅行者挡下了一只流血狗的攻击。
      突然冒出的流血狗打乱了你的节奏,你在大雾中失去了方向,再睁眼时,自己回到了七天神像的位置旁。

      永恒稻妻的神明,大御所大人,巴尔泽布。

      离开鹤观大雾,看清神像的一瞬间,你陷入了一片黑暗。

      (8)

      你失明了。
      被流血狗咬下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其他外伤,失明的原因不清楚。

      旅行者再三为你保证,一定会找到治疗你眼睛的办法。
      但你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失明的现状。
      就像你最初躺在雪地里接受一场大火带走了自己的一切那样。

      失明代表着你无法再完成那些情报窃取、暗杀敌对势力的任务。
      终末番是只属于每任社奉行的组织,组织里的大家多是孤儿,除了神里家家主外也没有其他更多的「关系」。

      金发少年正在苦恼如何面对会生气的神里绫人,旅行者向青年把你借出来时说一定会安全回来——

      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隔绝光线,你听着海浪声眨眨眼,说了句把旅行者吓个半死的话。
      “终末番的成员……其实很容易在执行任务时永远地回不来,就和家主大人说我死了吧。”

      两人间的氛围忽然沉默。
      随后比旅行者反应更大的是派蒙,她生气地揪住你的头发,让你收回刚才的话:“……呸呸呸!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

      从派蒙手里挣脱出来,你觉得失明的自己也确实没什么理由再回到终末番与神里家,于是认真地交代后事:
      “我攒下了很多钱,你能不能去稻妻城里帮我买一枝椿花,送给绫华小……算了。钱都送给你吧。”
      想到终究不太合适与越界,你叹气,又交代到:“但是我的大部分遗产都在终末番,我没有名字,你可能得向家主大人要。”

      旅行者为失明且不想回到神里屋敷的你在离岛租下了一座临海的小屋。
      失去眼睛的你这样和他说:“旅行者,没关系,你不必在意我。”

      (9)

      离岛下了一场雨,你从外面赶回来时被雨淋了个透彻。

      额头发热发昏地表达着它的不满,你加快脚步,走到门前——
      双目失明,大雨模糊掉能听到的声音,出于身体里最深处的习惯,你停下了脚步。

      门前有人。
      不知道对方是谁,无法观察对方的神色,你退后两步,在条件发射跳上屋顶前,听到对方喊:“十四小姐——”

      十四是谁?

      根据声音听出来说话的是白色小精灵的你愣住,几秒后才从对方“怎么又忘了啊”的唠叨中想起来这是他们给你取的称呼。

      知道是两人,你松一口气,又与两人解释,“我记得我说过,不必再管我了,我会在合适的时间死去。”

      金发少年又开始自责了,派蒙吐槽起你的话很怪。

      有点头昏眼花的你掏了掏衣兜,拿出屋门的钥匙,声音在大雨里细若蚊呐:“……我其实对海灵芝过敏,怕疼还怕苦。”

      眼前一片漆黑,你伸手摸索着走上木制台阶,搭上旅行者的手,说了句谢谢。
      你继续说:“但是在终末番,如果想要爬到顶端的话,什么都不能有。我不在乎权利,也没有爱欲,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那么想要爬上去。”

      “我这些年来一直做一场梦……梦到家主大人在雪地里捡到我,梦里他牵起了我的手。”

      因为那场梦,你想再见他一眼。
      你学会了杀人、下毒、扮做舞伎。
      手臂因为意外骨折了两次,手心因为握刀磨出过水泡,你折断过数不清的刀,留下过许多疤痕与伤口。

      那些人说你是条狗,你也从来不难过。

      可是只有他。
      你在雪地里跟上他的脚步所以活了下来,只有他,他说你是一条狗时你会想:果然啊,果然是梦。

      屋门的钥匙孔并不好找,太阳穴部位传来隐隐阵痛,你努力保持意识清醒,在大脑里寻找合适的话,咳意涌上来,说得艰难。
      “但是我不想再做梦了,那场雪夜我、咳、咳……梦了好久……”

      你从来不认为给神里绫人当狗有哪里不好,只是狗大概也会越界,觉得——
      主人也爱自己。

      在雪地里等死时,你很平静,因为你知道痛苦与不安永远都是由“对比”带来的,只要满足,就不会难过。
      ……所以,那足够了。

      可是你好像很不甘。
      很不甘地想到某个九死一生完成任务回来的晚上,你烧得迷糊,神里绫人守在你床边的模样。
      ……他说了什么。
      你忘记了。
      或许,那也只是你的一场梦。

      雨声越来越大,你打了个喷嚏,找不到钥匙孔。最后,你无奈地把钥匙放在对方手心上,抽出自己的手。

      在磅礴大雨中,意识渐渐模糊,你察觉到对面的人攥紧了你的手腕。

      那不是旅行者。
      雨水掩盖了一切气味,你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他说:

      “我确实爱过你。”

      可是你已经不做梦了。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神里绫人说我是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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