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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所谓替身 ...

  •   在晚夜悄然降临索恩斯特庄园之前,距离伊法魔尼学校百里远的某处高塔上,伊瑟希正手执红酒身着浴袍坐在窗台边缘,俯瞰着晚霞下赫莫伊兰家族所在宅邸的巨大花园。

      她不时品酌手中摇晃的猩红酒液,懒散地交叠双腿,脸上是鲜少在魔法部众人面前流露出的闲适,哪怕自己曾在这里被千夫所指,如今却能像回家一样悠闲地踱步而入,走进这座三年都未曾归来的庄园。

      但没等她独自享用完美酒,耳边便传来一阵交错纷杂的脚步声,对此伊瑟希只是轻颤眼睫未曾理会,直至那两个身影已是近在门前。

      “亲爱的...都这种时候了,我们是不是该商量如何让诺肯特的团队反败为胜?”

      为首的男子先一步上前,见自己的儿子还杵在身后不动弹,便没好气地拽住他的胳膊推至伊瑟希面前。

      “他还没入社会锻炼,有些怕生,别介意。”

      眼见坐在窗边的女子依然默不作声地饮酒,一头金发随高塔上拂过的微风时起时伏,拿捏不定的阿尔伯特心下有些焦灼,面色纠结地左顾右盼后,只好把怒气撒在儿子身上:

      “你先解释清楚,把那日比赛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

      诺肯特被推搡得满脸不爽,扭头瞪向父亲,直到用手把身上因拖拽而弄得凌乱的伊法魔尼校袍打理整齐后才满不情愿地开口:

      “这都怪那个查理曼不争气,一天到晚显摆自己那点学问,等真正该上场发挥的时候就掉链子!”
      “给我说重点!”

      听着身后传来的咆哮声,他心下的不满更甚,但一想到当下唯有眼前的女人能帮助自己力挽狂澜,扭转竞赛失利的现状,重新获得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提前录用资格...诺肯特还是忍着不予计较,尽管他十分厌恶面前这个私下里勾搭自己父亲的女人。

      “那个叫普兰奈的,不知道从哪找的魔药学高材生,居然将暂变阿尼玛格斯药剂这个魔法部命令禁止使用的东西改良成无副作用的魔药产品,成功夺得了魁首...”

      尽可能简略地说完前因后果的诺肯特缓缓抬头,却见伊瑟希仍摆着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子,连个眼神都吝啬于施予。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但你并没有做好。”

      她低声细语着,垂眸打量杯中仅剩无多的液体,深邃眸底透出笑意。

      “既不能做好团队的领袖,也没能把襄月带回来...这只能说明你确实不具备进入魔法部的能力,也比不上我的儿子,更没有资格竞争家中地位。”

      听着这句毫不留情的评价,原本因任务失败而不敢面对她的诺肯特终于是没忍住脾气,刚打算怒骂眼前得尽优势后就忘乎所以的女人,却被身后父亲抢先一步迈上前去求情:

      “亲爱的,别这样...”
      “父亲!你还要容忍她破坏我们的家庭?”

      诺肯特头回歇斯底里地当面点破那些不堪,想伸手拉扯男子却被狠狠推开,只能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父亲一步步上前站在她身边,竭尽所能地讨好那个女人。

      “只要你辅助我的儿子进入魔法部,获得竞争家主资格的机会,赫莫伊兰家族在外的所有产业都归于你名下,绝不让任何人动那些属于你的财富。”
      “你疯了...这让母亲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眼见父亲在伊瑟希面前卑微至极地讨好,诺肯特终是没忍住厉声谴责他,却反被对方打断——

      “闭嘴!我们现在离家主之位就差一步之遥...过不了多久就能把柏修斯踹下无理由占据好几年的位置,到时候你要什么没有?!”

      诺肯特双目失神地跌坐在地哑口无言。
      父亲的话他再清楚不过...曾经自己也为了那女人口中的所谓大好前途,伙同他在母亲面前隐瞒私底下与魔法部副部长合作的关系。

      那段时间里父子俩依靠伊瑟希的权力,在事业和学习上可谓是风调雨顺。
      因为她总能依靠现有的地位在魔法界为他们打通关系,推荐信一封接着一封地寄送到所在的单位和学校...把利己的名额和资格抢占一空。

      “伊瑟希”逐渐变为了父亲在私底下频频提起的名字。

      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他甚至用金钱打发母亲到国外旅游,借此避开她的关注,以更好地与伊瑟希暗通款曲。

      不仅如此,父亲总是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学生时期的她有多么聪慧优秀...他老早就看上了伊瑟希,却因为有那个碍手碍脚的柏修斯,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她劝阻自己不要伙同大家欺负那个蠢货。

      明明论预知天赋和学习成绩都是他最好,可当时的伊瑟希却选择了柏修斯。

      但父亲总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而是她终于回心转意,甚至不惜背叛柏修斯也要帮助自己。

      可眼下诺肯特在经历了先前试图带走襄月却失败的经历后,只是越发觉得面前的女人并不可信...本以为父亲起初也只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对待昔日错过的情人,但他现在的状态摆明着是打算不顾一切地投靠伊瑟希,已经把心都丢了出去。

      “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母亲。”

      面对儿子不足为惧的威胁,屡屡求情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拽住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诺肯特,刚要教训他却被伊瑟希口中的话语劝住:

      “我当年尤为反感你总是按捺不住的暴力倾向,没想到结婚后依然没改变多少。”

      始终看戏旁观的人跳下窗台,一步步经过桌前将手中的空酒杯置于其上,却在途径狼狈倒地的诺肯特身边时被他喊住:

      “你离开我父亲!”

      触及他眼底一成不变的嫌恶情绪,伊瑟希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笑了笑,竟是俯下身去用手撩拨着阿尔伯特的发丝,盯着诺肯特一字一句柔声道:

      “不是我离不开你父亲,而是你父亲离不开我。”

      她直起身子,无视了一旁男子眼底的着迷和爱意,待走到门外才回眸笑着说出让他脸色骤变的话语:

      “告辞,我得回去陪柏修斯了。”
      “不...等等!”

      阿尔伯特撇下自己的儿子,冲上前想搂住正在施展幻影移形的伊瑟希,却连她的长发都未能触及,就径直摔倒在墙边。

      “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留着他!”

      面对爱人始终不放弃丈夫的态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毕竟最初就是她先对自己抛出橄榄枝的,那些明里暗里的帮助...难道不是移情别恋的证据么?

      阿尔伯特跪倒在地,神情怨愤无比,直到身后的诺肯特挣扎着含恨道:

      “你就不该陷进去!”
      “闭嘴!”

      他突然站起身揪住儿子的校袍衣领,眼底满是执着和痛苦。

      “都怪你摆出那副态度...否则伊瑟希不会甩脸走人,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局势吗?连该讨好谁都不明白!”
      “咳咳...就算你挽留又有什么用,她有个担任家主的丈夫,还身兼一官半职,凭什么要为你赴汤蹈火?”

      忍无可忍的诺肯特终是开口揭穿了父亲的想法,企图击碎他那虚无缥缈的幻想:

      “就算她先前帮助我们不假,但那多半也只是为了刺激柏修斯,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不信...伊瑟希口口声声说会扶持我当上家主,唯有这点她从未否认过。”

      松开儿子的衣领,阿尔伯特踉跄着走向窗台,紧皱的眉间划过一抹怅然。

      “无论如何,我等的起。”
      “...那母亲怎么办?”

      眼见他已经神志不清到这种地步,诺肯特一改方才面对长辈的怯懦,狠下心冲上前去揪住那个窝囊废的衣服大声质问:

      “难道你也要变成柏修斯那样的人,为了地位做出背叛母亲的事情?还是说你觉得成功继任后,伊瑟希就会回心转意地爱上和她丈夫一样的人?”

      这句话让阿尔伯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些许,却又很快恢复原样,满脸颓唐地看向儿子:

      “我只是...放不下她。”

      他伸出手抚摸着窗台,垂眸凝望庄园内遍及花草的石坛,脸上出神的表情显然是陷入了回忆。

      “柏修斯带回私生子那天,我在后花园深处看到了独自垂泪的伊瑟希,念及旧情,我上前安慰她,从而知晓了这个女人背负的痛苦...无论她问及什么,借带回献祭者一事成功担任上家主的柏修斯都不愿告诉她实情。”
      “直到后来我得以翻阅上任家主留下的机密,才知道具备东方预知魔法的献祭者能够解除血脉继承天赋的代价,从而看透了柏修斯凉薄阴狠的一面...他自从担任上家主,对伊瑟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任由她遭受家族众人耻笑非议。”

      想起这段过往,阿尔伯特不由得紧闭上眼,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将真相告知伊瑟希后,那个女人支离破碎的模样。

      “看着她日渐憔悴,我于心不忍,便将真相暗中告诉伊瑟希,而没过多久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命令艾德里将襄月带到坐落着祭坛的家族大殿之中,打算中途破坏献祭流程。”
      “而这一切也有我的暗中协助,否则单凭她一人无法打开祭坛所在的殿门,可最终襄月却没能死成...为此伊瑟希再度求助我暗中保护她沿着隧道悄无声息地离开赫莫伊兰庄园,再来到我事先准备好的躲藏地点,将襄月丢入未知去向的传送壁炉中。”

      头回听阿尔伯特亲口讲述那段过往,诺肯特站在原地双目圆睁,根本无法共情。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参与了几年前的重大事故...这件事如果被家族众人发现的话,就连自己也会被逐出赫莫伊兰庄园!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母亲?!”

      面对儿子恐慌之下歇斯底里的质问,阿尔伯特的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命运使然。

      “因为我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逃离那些噩梦。”
      “你...简直是疯了。”

      诺肯特紧闭上眼深呼吸,好一会才平复跌宕的情绪,他敏锐意识到当下再痛骂和劝阻自己那昏头昏脑的父亲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他们也不知不觉上了贼船...更别提如今伊瑟希手握权势,说是有颠倒黑白的能力都不为过,如果他们想拿这些证据作为把柄去要挟对方,没准还会被反咬一口。

      但不同于他父亲的庸碌无能,在绝境面前,诺肯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因为之前的那场变故,他清楚伊瑟希的家庭早已分崩离析,她和柏修斯的孩子艾德里也在献祭者失踪事件过后变得分外生疏,而现在自己只需要把扳倒伊瑟希的关键证据告知艾德里即可。

      之所以如此笃定这么做行得通,是因为诺肯特自小便观察过艾德里,那个生性冷淡疏离的人唯有在目光望向私生子弟弟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十分隐晦的情绪波动。

      “既然大家都是共犯,或许您说的没错...我们只能投靠伊瑟希。”

      诺肯特垂下头避开与父亲的对视,假意营造出自己无可奈何的态度,实则是打算松懈对方的警惕心,好让他不被监视地出门去做那件事。

      “你能体谅父亲的想法,我再高兴不过。”

      见儿子总算理解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并无多作猜忌的阿尔伯特释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移开目光竭力掩饰背叛妻儿的心虚和谴责。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帮助了一个渴望得到救赎并报仇雪恨的女子,她到后来甚至不再依靠任何人就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存在...是他一辈子瞻仰的对象,是年轻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为此阿尔伯特坚定地认为她会回心转意,爱上那个救赎自己的人,她一定会的。

      ......

      离开伊瑟希曾经居住的高塔,诺肯特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快步经过楼下长廊,夜风扬起他身上来不及换下的校袍,显露出三瓣四叶草围拢的长角水蛇徽章,在月色下析出金属质感的冷光。

      他来到楼下后很快呼叫专供赫莫伊兰家族出行的夜骐马车,直到踏上车厢关门那一刻才拿起羽毛笔开始写信,将父亲方才亲口说出的真相尽数落于纸上,只待下车回到伊法魔尼学校后再秘密寄送出去。

      期间诺肯特还想了很多种办法去说服艾德里扳倒伊瑟希,最终发现话题始终得围绕着襄月这个献祭者展开。

      如果承诺让他安全活过十八岁,不仅能恰到好处地破坏柏修斯的计划,赶他下台,还能拉拢艾德里为他和父亲辩驳,就说这一切事故都是伊瑟希暗中指示阿尔伯特做出来的,将所有责任撇干净,或许就能避免被赫莫伊兰家族除名的下场。

      把这一想法的逻辑和可行性理顺后,诺肯特便毫不犹豫地下笔将信纸内容填满,并在半小时后抵达了伊法魔尼学校。
      但他刚下马车,想拿着信纸去做正事,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你从家里回来了,是吗?”

      诺肯特闻言停下脚步,满脸不耐烦地回头看向那个总是别有所图的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查理曼。”
      “我想问你件事,关于艾德里...”
      “无可奉告,自输掉比赛那一刻起我就不想见到你。”

      他毫不客气地撂下话转头就走,却被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因为比赛那日教授没来,而你是赫莫伊兰家族的人,我想要个私人联系方式。”

      诺肯特漫不经心地回过头,瞥了眼鲜少表现得如此低声下气的贵族少爷,末了轻蔑一笑:

      “那你又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来用作交换?”

      这话让查理曼面露诧异地抬起眼来,他本以为只是要个邮编号码的功夫,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对方这狮子大开口的态度着实令自己很是不爽,却也只能忍着,尝试和对方沟通清楚:

      “比赛当天我已经竭尽全力帮你寻找对手产品存在的质量漏洞,但事实证明霍格沃兹学校的人的确有本事和把握夺冠,事到如今你还在为我们的实力确实不如别人而怪罪于我么?”

      没能讨到半点好处,反被一顿教育的诺肯特顿时烦躁起来,索性直言不讳地揭穿查理曼那点藏不住的心思,只是为了让他难堪:

      “哈,是嘛...那你又为啥把本该自食其力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如果在刺探情报当天亲自将邀请函拿给艾德里,而不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指示我或者别人代为转交,你喜欢的教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你的请求么?”

      目光触及诺肯特脸上的嘲弄,查理曼终是撕破他自小到大的教养,甚至一时忘了两方家族的关系,只是沉着脸上前一步举起魔杖: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得了吧,我就实话实说,别以为艾德里在当年特别准予你担任他的助理是因为看重了你的天赋,他心底早就装着另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查理曼脸色几变,但他很快遏住心下激烈翻腾的情绪,习惯性地在第一时间保持自己的颜面。

      “为了刺激我,你胆敢胡言乱语,私底下非议教授...”
      “是么,那你有我了解他的过往吗?”

      诺肯特迈着轻松的步伐,一步步接近月色下脸色惨白的少年,勾起唇在他耳边低语:

      “你知道么,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寻失去的亲人,唯有那个少年才是艾德里真正在乎的...而你不过是凑巧在性格和年龄上符合了他所念之人的特征,才得以成为那个替代品。”

      伴随无情嘲笑的话语,诺肯特看向他的眼底满是怜悯,随后痛痛快快地转身离开僵立原地的查理曼,刚打算丢下那人赶往邮寄局,却再度被对方喊住,只是这回他的声音显得很是无力:

      “...我不信。”

      面对那人不死心的态度,诺肯特索性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丢在他身上:

      “干脆直接告诉你吧,艾德里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就在比赛当天,为了他的人身安全才爽约。”

      说罢,他满意地欣赏着查理曼眼底蔓延开来的绝望,莫名觉得心下因家庭和那些破事而烦闷无比的情绪消散不少,随即转过身毫无阻拦地来到猫头鹰邮寄局,将那封寄给艾德里的信件交给店员,才心情轻松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期间他又回想起查理曼失魂落魄的模样,闭上眼暗自压下了心底所剩无几的愧疚。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不是么,喜欢谁不好,偏要执着于一个献祭并丧失情感能力的人。

      不如早早放下这段注定无望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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