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养娇花》奈桃何

2、得救

　　火光连天，潜火军和禁军一同到来时，大街上已是狼藉一片。

　　禁军的统领骑在骏马之上，他披着甲胄，低头看着身后的兵丁扶起那些受伤的百姓。

　　满目疮痍，血流入湖底，银月照耀下，竟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陆啸勒紧缰绳，马首被迫抬高，发出悲鸣。

　　而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流寇被押在底下，他们的脸消瘦难看，衣衫褴褛，满身是血。

　　他细细数了数，总有十二人。

　　不对，陆啸皱起眉，薄唇紧抿，比对着城外少的难民名单，应当还有三人未抓到。

　　副将庞辽立刻上前，拱手说道：“陆将军，还有三人抢了一辆马车奔逃出城，小将军去追了。”

　　陆啸翻身下马，嗯了一声。

　　既是他去，那几个流寇便不成事。

　　“当值的人在哪？”他甫一开口，全身都是黑灰的镇将连忙从人群中走出，他扑了扑衣服，巨大的灰尘让陆啸伸手掩住口鼻。

　　月色下，镇将柳山面如纸色，“末将柳山，见过陆将军。”

　　他是刚上任的，一切规矩都照往年来，谁知道，偏他倒霉，摊上这档事。怕是明日折子就到了御前，他这条小命也就到头了。

　　陆啸冷着脸，“可都盘问过了？”

　　柳山忙点头，“回陆将军，都已问过。”想起自己刚刚所听到的话，他有些犹豫，待抬头瞧见陆啸不满的眼神，也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说道：“这些难民说自己并不是流寇，而是月神教徒。他们说闯进来杀人是奉神旨意，还说神使算定了魔女就在锦城中，只有杀了她，才能平息月神怒意。”

　　“魔女？”庞辽嗓音粗沉，可说这句话时，音量不由自主的拔高。流寇的事还未解决，又来了个月神教。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他可不信。

　　陆啸瞥了眼那些束手就擒的难民，他们的目光呆滞空洞，即便是提起魔女的话也老老实实垂着头，如同无人牵线的木偶。

　　月神教？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不免冷笑，“无稽之谈，什么魔女，神使，不过是这群流寇为自己找的借口。庞辽，将那些人全都杀了，不要留。”

　　“是。”

　　柳山被这话吓得两股战战，只觉得一阵煞气从自己骨头缝里穿过去。他怔怔地望着自己鞋尖，忽想起陆啸的名头来。

　　他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大将军，也是敌国口中的杀神修罗。

　　可就是这样冷酷的人，有个能叫人人都喜欢的弟弟。柳山想起那少年，行事如风，一身火红，就如同小太阳一般。

　　哥哥和弟弟怎能性子完全相反。

　　柳山心中好奇，一抬眸，陆啸冰冷的眼神如寒风刮了过来，他即打了个哆嗦，立刻缩起脑袋，什么都不敢想了。

　　今夜的事，让陆啸越发觉得这月神教并不那么简单。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戒，吩咐庞辽，“去查月神教。”

　　神使，魔女？

　　他倒要看看，月神教到底在背后卖什么药。

　　*

　　林小莲醒来时，就明白自己已不在城中。

　　身下是颠簸的马车，冷风时不时窜进来，钻入她的身子里。她蜷缩着身子，竭力保持着那一丝的暖意。

　　“大哥，怎么办，神使不是让我们去杀魔女吗？”

　　“他娘的杀屁魔女，再待下去，死的就是我们了。”听口音并不是锦城人，林小莲眯起眼，趁着两人说话间，偷瞄了两眼。

　　正说话的那人生了一张马脸，颧骨极高，声音刻薄粗鲁。他的手上握着刀，上头沾了血。想起在街上看见的一幕，她很快就猜到这些人就是引起骚乱的流寇。

　　“大哥，神使不是说，找不到魔女，我们都得死吗？”

　　偷听的林小莲乍然听到神使两字，还有些恍惚。过了会儿，便听到那马脸男对一旁的胖子嗤了一声，“傻子，什么神使，就是个骗子。你看看今晚这事闹得那么大，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活吗？”

　　他早就想明白了，这什么神使不过就是把他们当马前卒，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马脸男握紧刀，血珠往下滴。

　　他根本就不想杀人，从北边逃到这，不就是为了活下去。

　　哪个蠢蛋，那么傻，愿意把命交出去。

　　魔女，他们月神教自己要杀，有本事自己去杀啊。

　　他气的脸皱成一团，冷风倒灌，薄袄锁不住热意。他瞥了眼，就看见了角落的女人，“老二，你把那女人的斗篷给我扒下来，冻死老子了。”

　　他们出城时随便找的一辆马车，没想到上来就看见有个女人窝着。大抵是遇到事，吓晕了，这才没逃走。

　　老二听话的过去，手脚麻利解开了林小莲身上斗篷。

　　两个大男人还没忘记赶车的老三，一起弯腰出去，并排坐好。斗篷不大，每个人只能分到一些，但三人并不在意。

　　他们趁乱抢了不少的金银和粮食，想着逃出后该在哪里落脚。

　　林小莲抱着身子，马车颠簸再加上寒冷，让她才消散的困意又一次袭来。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她拔下簪子，尖的一头对准指腹，快准狠扎了进去。

　　血珠涌出的刹那，她脑海获得了片刻的清明。

　　也是在这时，她想起了一件事。

　　在属于原身林芙娘的剧本里，并没有月神教，但确实存在流寇杀人。只不过那应该是在八月，中秋前后。

　　原身死后，林家一直为难民布施。可当城破之时，那些流寇第一个找上的就是林家。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待禁军来前，锦城再无林家。

　　月神教，那又是什么？

　　流寇杀人，怎么还会提前。

　　林小莲想不明白，但总觉得自己伸手就能摸到那层窗户纸，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戳破。

　　她正想多听些月神教的事，便听到那马脸着急叫道：“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嗖——

　　一道箭羽如流光扎在了马车上。

　　那三人吓得不行，直接弃车跑了。林小莲强撑着的精神，在这一刹那消失，她歪头一倒，意识昏迷前听见了一道好听的声音。

　　“跑？看你们跑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