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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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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迟意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巷口,偏僻的农村小路,路上坑洼不平,实在不平过分的地方就草草用石子和沙填补。
江迟意试探性伸出脚,落脚是坑洼的土地,路是实的。
心下了然—是魇
魇抓人没有多大针对性,只要在那一时刻那一范围与他目标人相处过的,通通会被他抓进梦里。
江迟意看了看四周,晨雾还浓白茫茫的看不见人影
“算了。”
她哈出两口热气跺跺脚,顺着路走下去,一路上很安静,右手边是大片田地,左手边零散几户人家,猪肝色木门通通紧闭。
“你好,有人在家吗?”
江迟意轻轻扣门,等了几分钟没人回答,她提高音量再次问道:“有没有人啊,过路人走累了想进来歇歇脚讨口水喝。”
“别白费力气了。”徐留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拿着细钩。
他一只手绕过江迟意伸手握住门环手上用力,另一只手则握将细钩从门缝伸进去,左右调动,“有些时候动手来的比较快。”
门锁应声而落,江迟意面色复杂,
“请吧。”
“你实话实话因为这个进去几回。”
两人话语叠在一块,晨雾朦胧徐留青扭头冷哼,面若冰霜。
屋子很久没有人住,推开门后充斥着木头返潮和尘土混合的怪味。
门后面是整墙瓷砖拼凑出来的画,上方四个大字:花好月圆,底下一湾鱼池,养着三条锦鲤,都藏在荷叶下。
荷叶上残存开败的荷花。
不对劲,按常理来讲壁画放在一开门就可以看到的地方自然是寓意幸福美满,家庭和睦,极少会有消败之景。
江迟意反复观摩壁画,她已知道自己是掉入某个梦魇当中必须破局才能出去。
梦魇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甚至可以干耗时间,待梦魇主人觉得无趣便可以解,怕就怕在……这梦魇是人刻意操纵的。
另外这画未免太古怪些。
江迟意又看了眼画,余光瞥见徐留青缩在画旁小车前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想了想她收回脚步
虽然此时是清晨,但这间屋子里依旧昏暗似傍晚六七点。
徐留青终于找到个手电甩了几下发现还有余电,朝手唤江迟意过去。
他站的地方顺光,江迟意目光略微朝下看见裤腿缺了一大截,缺口不规则大概率是被挂在某个某件上扯掉的,剩下的还沾有泥巴。
“看。”徐留青打开手电,洋洋洒洒的灰尘渐渐飘落,壁画逐渐清晰起来。
鱼池上方还有一尾锦鲤,尾巴上昂,半边身子越过龙门,右边竖着几个字,鱼跃龙门。
像是人为题上去的,未干的墨汁拖顺出细细的墨线。
徐留青朝江迟意那边侧身:“这屋里血腥气好浓,尤其是这里。”
“而且你有没有这里一切都很怪。”
压低的声音戛然而止,徐留青发觉有冰凉的东西碰了碰手臂,他低头,电影里才有的人脸与他距离不到一寸。
眼睛嘴巴还有鼻子内陷,皱纹将整张脸填满,连舌头也是皱皱巴巴的发黑拖在外面。
“你看的见。”
尖叫的声音卡在喉咙,徐留青捂着嘴退了几步,便被人从后面厄住喉咙随及一道强光直冲而来。
与此同时江迟意飞快割破食指,往徐留青身上画了张驱鬼符,“斩鬼杀妖,招电引雷,非我类者速速退散。”
强光来得突然情及之下徐留青来不及闭眼,眩晕和刺痛过后他拉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猛得一个背摔。
这一摔江迟意正好磕在不远处废弃的敞篷三轮车,车上搭的木板纷纷滑落盖在她身上。
“你有病吗,江迟意。”徐留青完全失去理智,“我哪里得罪您了,我被您拖累来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说,我不仅什么都没说还好心帮你,您呢,您就这么对我。”
说完,他恨恨踩向木板。
江迟意略微皱眉,撑起木板反身压倒徐留青并且掐住对方脖子,一双眼睛濯濯如明月,语气里充满敌意:“那你说你为什么能看见,还有你裤腿还有伤是怎么回事。”
江迟意是用了狠劲半点力道未松,徐留青反复用手指着脖子企图让江迟意力道小些,奈何直至他眼前泛白几乎昏过去,才感到力道松懈。
“咳咳咳。”
久违的氧气一齐灌入肺中,徐留青趴在地上干咳,他还没缓过来,脑子涨得发麻,耳边依旧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矫情。”江迟意找了个台阶坐着正对徐留青,“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伤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可以看见亡魂”
“我不知道啊,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至于看得见亡魂我本身就懂一些道术加上体质原因自然可以看见。”
徐留青做起来看着对面,目光恰好与江迟意平视。
女孩刚在地上翻滚过身上粘有不少泥土,大概是嫌热黑发已经扎起,露出颇为秀气但极为冷淡的鹅蛋脸。
“撒谎,这可不是一般的梦魇。”
徐留青顿了顿诧异的看向江迟意不过这种情绪很快被他掩盖:“我还嫌弃被你拖累呢。”
他耸肩直面对方目光里的探究,“我的伤也是一来就被一条恶狗追上才弄的,况且你刚刚不是已经试过了。”
江迟意点头,看上去已经被打消怀疑起身到庭院寻找,经过徐留青旁边时,对方才给出评价:“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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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是典型牛角屋的构造,房顶成尖尖的三角形,房梁和屋顶之间垫上干草用于隔热。
卧室和客厅没有隔断,相连接处挂着有很年头的吊扇,其中缺了一块扇叶,余下的扇叶铁皮都被铁锈腐蚀,边缘上卷。
江迟意随手拉来凳子,借着凳子去摸扇叶,没有意想中的厚厚一层灰尘,显然不久刚刚擦拭过,而屋子却是遍铺灰尘。
她从凳子上下来,摸索着指尖心里还迷惑着,偶然抬头望向窗子,徐留青站在窗外,对上她的目光带着熟悉的无奈。
江迟意眨了下眼,一直刻意忽略的过往逐渐浮现。
书里讲大道至清,心纯至念。上了些年纪的老者高坐,手里捧着一卷古书,苍老的声音沉缓有力。
她向来厌烦这种虚浮空幻的说教,此时将书本立起,琢磨昨晚刚从书上学的怎么操控纸片小人。
纸片人在江迟意操纵下溜着窗楞爬到窗户缝,伸手去勾开得正好的桃花,眼看将要勾到那一刻,一道银蓝色的光注入纸片人体内,下一秒纸片人立刻化成灰烬。
“干什么。”江迟意咬牙转身质问身旁那人。
那人并未回答她,反而说“看来四十遍经书还是不够,上课依旧不专心。”
高位上的老者也注意到他们这边动静,制止道:“迟意,定心。”
定心。
定什么心,江迟意努力盯着身旁,身旁的人面容白茫茫一片,声音也像是隔着远雾。
为什么看不见,是我不想看见,还是……
“小师妹”那人伸出手捏了捏她腕骨,笑声闷在胸腔里,“静心。”
微凉的手指触及皮肤,江迟意莫名打了个寒颤。
静心……
江迟意猛然睁眼飞快划破手指朝空中点了几张符纸,屋顶,墙面,墙角,床,床底。
符纸到达床底一角时突然剧烈抖动,字符几乎散架。
用自己的血画咒,咒与咒主之间难免存在联系,咒受到多少阻碍伤害,最终全加倍会到咒主身上。
为何这里反抗如此剧烈。
江迟意压下喉口血腥,换为法阵,凝聚起这里原先残留的死尸精魂又重新画了道符,准备以怨攻怨。
然而符文还未成型,之前那道接近散架的符纸竟然完好贴近角落,显现出金黄色的笼罩。
“你用死尸画符。”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旁,江迟意微微前倾试图拉开一些距离,徐留青不依加重桎梏,右手燃着的文咒未消,淡淡的银白色光辉模糊了五官,看不出神情,声线格外冷淡“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江迟意用力铮开:“知道,可这样最有用。”
“无用。”徐留青环视空中停留的死尸片刻打散,“那分明是急功近利,你走的是邪道。”
江迟意定住,不可思议般看向对方,如墨的眸子里含着愠怒含着失望,她低低重复了遍那四个字,“急功近利。”
简单的四个音节和多年前飘远的声音逐渐重叠,霎那间江迟意感觉自己像是重回多年前她被人投进一个大水缸,缸内是冰凉的水,缸外是无尽的指责,四周是冰凉的缸壁,她终于明白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期间徐留青一直看着江迟意,半晌她像是从什么回忆中解脱发出近乎自嘲般的笑:“你莫要用正邪两道诓我,天下万事万物正邪两字可以囊括吗。”
“正道之中不乏鼠辈,邪道中自然也不缺英雄豪杰之士,再者说区分正邪两道靠是各自心中的善恶。”
江迟意逼近徐留青,语调越发急历:“若是同为善事,所用道法不同又有何错。”
“怎会没有区别,邪道太过狠辣阴险且修习过程中极易生成心魔,到那时便再也救不回来。”
江迟意冷哼:“你不必在此端的一副正人君子某样自诩正道来劝我,”
被戳中心思的徐留青一顿,愕然看向前方,女孩纤细脆弱脖颈略微上扬,手腕上大概四五圈红色串珠发着幽黑色的光。
里面纹着世间最恶毒的咒,徐留青眉心一跳没由来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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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色笼罩下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眼睛很大占据半张脸还多,见有人来便裂开嘴笑,“终于来人陪我玩了。”
说着伸手去抓江迟意,“小心。”徐留青一把拉开,扔了根木棍过去。
小男孩摸着木棍歪头思考半天,张开口阴森森的笑,“你们真好,之前都没人愿意陪乐儿玩了,他们都说乐儿吓人,只有你们愿意陪乐儿。”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都很吃惊,藏在魇里的东西相当于游戏里的npc,npc竟然看不见。这个认知让他们又警惕几分。
江迟意开口:“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还有人到过这里,并且同样发现了被刻意隐藏的小男孩。”
“对,而且不同的人通常不会进去同一个魇中,除非他们是受人控制,如今恰好说明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江迟意直起身:“那他们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