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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明明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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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来就是柔软和煦,是上天的恩赐,她之所以会同他一道儿,也是因为他是她特殊的病人。
今日的病人中,有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她的眼睛还得了疾病。董萼用银针将她眼里的脓,挑出来,细心的为她上药。
小女孩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董萼,但她说,“姐姐,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你也是小仙女呀!”董萼笑了,把怀里的一块麦芽糖,塞到那小女孩的嘴里。
福临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问他,可是醋了?福临不管不顾的抓着她的手,用力之狠,都起了红印子:“爷不许你,也心疼别人。”
董萼她吃痛一声,装可怜:“您倒是发发善心,心疼心疼我罢。”
不许,给给旁人喂吃的。福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深意:“爷给你的镯子呢?”
董萼看着他解释,物件是死的,既然送给她,那自然由着她处理。典当了,换做银子,接济穷人看病:“九爷,那小姑娘可对亏了您,才保留以上眼睛,这是不是比我戴着镯子,更哟意义?”
福临毫无反应。
董萼拉着他的手,到了那小姑娘跟前,对她说,“这位大哥哥是个好心肠的人。你的药费,全亏了他,我们是不是需要谢谢大哥哥?”
小姑娘就是顺着福临的方向,结结实实鞠了个躬:“谢谢大哥哥。”
失去父母,身患重病,她依然是与人为善。董萼或许喜欢的是这样的病人。
而非,他这样的,福临皱起眉。
“不必。”
这人怎么对孩子也凶巴巴的?董萼拉了他,赶紧走开,免得吓哭人家小姑娘:“九爷,我们快走罢。”
福临跟在董萼身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被她瞪了一眼,像是野猫崽子乖乖被驯服了。他心里痒的很,想去咬她的耳:“你喂给那小姑娘,吃的什么?”
董萼抬起头来,被炉火熏得湿漉漉的一双眼:“糖炒栗子,九爷要不要吃?”
“爷不吃。”少年却轴了,计较起来。
董萼见福临迟迟不上手,手把手的示范了一遍,道:“虽说,糖炒栗子是自己吃才有意思,可谁让您是九爷,我得伺候着。”
“就你那臭脾气,是爷让着你!”福临道。
见他同自己说话了。她笑嘻嘻的,道:“那九爷,是要我喂你吃啊!”
福临深深看着她,那皎白的手腕,空落落的。他给的东西,去了哪里?
“九爷。”女孩子的手指柔软,还带着甜馨的香气,也不是多金贵的小食。也值得她喜欢这样。董萼问他:“好吃吧?”
“哼,撒娇卖乖,你是不是瞒着爷做了什么坏事?”
“没啊!我这么乖的人,哪敢。”
乖个屁。福临就一直看着女孩儿面目上的笑,温柔能滴出水来:“你不说,爷猜出是什么了。”
董萼赶紧把袖子放下来,对他道:“九爷,您最好了。”拿手在他脸上碰了碰。
“萼儿,你当真以为爷不会生气?”
“您不会那。”又摇又哄,董萼笑着:“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他顺着眸光,一路看到她红润的唇。
高高在上的少年帝王,都不许别人沾染半分。只有她碰得。
等董萼抄完了一张单方,糖炒栗子已经被悉数的剥干净,那人却不见了。再等了一会儿,福临的手里已经多拿着一个木匣子,是她先前典当出去的镯子。
这可不是,被抓了坏事,抓了个现行。
“您花钱赎回来了?”小小乌黑发髻的女孩子,拿着木匣子在他眼前晃荡,眨巴着眼睛的问他:“不怕我再典当出去?“
福临皱眉:“你敢!”
“您在,我是不敢,反正您又不是经常能来。”她正要拿手回来。
她是在怪他,不能常来么?等清香离开鼻翼,呼吸就不自然了。
福临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抓着她,青葱的指尖晃过他的眼,凑上去,舌尖轻轻的扫了下,期待着董萼的反应。
她没说话。
完全不在乎似的,董萼拿了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九爷,像是个不大好看的橙子,只有耐心剥开外皮,才能露出里头芬芳的果肉。”
“你拿爷比作玩意儿?”他皱眉。
“您可真会咬文嚼字的,我明明是说您,心口不一的毛病。”她凑过去,眼里有一汪倒影:“我们改改成么?”
但是董萼没有料到,为了改这毛病,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福临拧过她的下颚:“把话给爷说清楚。”
“别捏了!本就长得不好,再捏就破相了。”董萼拿手去推他,却抓不着人,闷头撞上去,却震得他六神无主。
福临忍了,倒吸一口冷气,使齿磕破了唇。
外头还在飘雪,他整个人的血液却沸腾,心如擂鼓声。
坏事了,董萼赶紧反手捂住了唇:“对不住。”
的确是,胆大包天的很!可他怎么看她都不觉得够。
更不用提,方才那不经意的碰触,让福临的舌都起了麻,刻意的。他在她跟前,那些小伎俩,根本逃不过。像是得到一点慰藉后,想要索取更多。
福临的眼眸里都充斥了血丝,拽着她的手腕,不肯放:“你。”
“我什么我。”董萼看着福临沉默,歪了头,想这人怎么忽然这么乖了:“看把你给迷的,真没和小姑娘亲近过?”
福临自出生,就是皇孙贵胄。从没有人敢像是她这样的,放肆。
董萼见着福临的样子,心里叹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心疼,抬起手,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发:“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下又一下,触抚让人心生涟漪。
震撼。福临却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不敢再动:“你浑说什么。”
董萼她伸出手,摸到了他的小辫子,也像是瞬间抓到他的心。大喇喇的说着笑话似的:“难道,您还不愿意了?”
董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不再多听她呼喊,拽着她,怕她半路改了主意,只想要她也喜欢他,是董萼自己应的。他没有迫她。
她是他骨中的精血,少年帝王的信仰,以及第一个触碰他唇的女人。
粗陶罐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董萼正抱着膝,守着炉灶里的火。
“九爷走了?”与医馆里那些平民不同,傅太医的身姿高大,衣装整洁,打了帘子从外头进来。他一同蹲在董萼身边:“你们似乎太亲近了些。”
“舅舅,当初还是您介绍的病人。”董萼的脸瓷白,秀气的眉毛蹙起来。
“当初,也不会想是这样子。”傅太医低声道。
自小,舅舅待董萼最好,换做别家小姑娘在医馆帮忙,都能被人当做离经叛道了。可舅舅从来不说她,还鼓励董萼好好钻研医术:“等舅舅以后干不动了,就把这医馆留给你。”
“舅舅少抽些水烟,必能长命百岁的,不然,舅妈也不答应的。”她说。
傅太医手还没打下来呢,就被舅妈喊了声,灰溜溜又把手放了下来:“对对对,你说的对。”
一大一小,窝在粗陶罐面前,笑的咧嘴了牙齿。
福临到慈宁宫,就见着皇太后和襄亲王之间,有说有笑,更像是一堆母子。
“襄亲王和皇帝是手足同胞,皇帝以后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宗亲扶持。”皇太后的手落在膝盖处,见襄亲王坐不住,就把话了当的说了:“博果尔是该娶福晋了,那科尔沁的敏格格,给你做嫡福晋,你觉得如何?”
襄亲王支起身子,道:“一切听皇太后恩典!但,那兰格格。”
“爱新觉罗家专出情种。”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笑说好,“那兰格格的身份低了些,似乎是不够格做王爷侧福晋的。等以后,哀家再寻个更合适的可心人儿。”
等人送出去,叫来身边的老嬷嬷吩咐道:“皇帝那头最近怎么回事,去打听打听?”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福临就被慈宁宫拘在宫中整整三月,他自是明白,此番摄政王去塞外打猎,是他们动手的好日子。为了不让摄政王起意,收了他送来做奸细的宫女。
黑暗中,那宫女睡在脚踏上,福临的脑中闪过无数董萼的影子。
或许,等摄政王一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她在一块儿了。
董萼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等她明白后,便不会守着那小小医馆。
福临闭了眼,脑海里为那女人谋算了千万遍。
过了十五,去医馆送东西的乌林回来了,手中还捧着个木匣子。福临盯着那木匣子,听那侍卫说:“贵主儿说,不敢逞主子爷的情。”
福临垂着眸:“她什么个意思?”
“贵主儿说,要说的话,都在这信里。还望万岁爷开恩,给她家留一条生路。”
往昔,福临让董萼写信给她,好话说尽,她也是不肯的。
拿到手上这一封,却是诀别信。
董萼的字迹,和她人一般有风骨,见字如面。全篇寥寥几个字,连和他掰扯的欲望都看不出一丝一毫:“主子爷,你我身份悬殊。往昔,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就此便算了罢。”
这话什么个意思?身份悬殊?多有得罪?福临深深呼吸着,肺都气疼了,想问她一句,当日的吻还做不做数!
那些个,相濡以沫的日子,都是假的不成!
想到此处,福临背脊发汗,却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是如何知道的?”
隐瞒了这么些日子,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犯了福临的忌讳。乌林双手捧过木匣子,这个蠢货!事已至此,福临便想着等再过几天,自己亲自去寻她说道。
那医馆,却已经是紧闭着大门。听闻傅太医犯了事,被摄政王的兵抓进了大牢,打折了一条腿。福临才知,那一封诀别信,是董萼给他定下的罪,将他打到地狱里去。
再重逢,董萼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弟媳,这女人,果真是冷心冷肺。
巷口傅太医跛着脚,大年初一,开了门,那外头地上放着歌纸包,打开来好多的白花花的雪花银。他向着马车的方向,结结实实跪下来,磕了个响头:“谢,主子爷赏!”
福临一动不动的在马车里,坐了一阵夜,他放下车帘,不再去看那医馆上的春联红字。
萼儿,是你不知好歹,别怪爷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