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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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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吴哲坐在桌前,打开了台灯。
从怀里掏出了钢笔在灯下看了看,拔开笔帽,笔头上的红墨水干掉以后结成绿色的痂。
想看看笔还好不好写,他从旁边抽了一张白纸。面对着空无一物的白纸,他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写什么呢?
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他的嘴角突然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于是,对这钢笔哈了口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袁朗。
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刚才他才告诉他,在快出坟地的时候。
[你们执行任务到什么时候?]
男人的笑意让人总是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吴哲回头看了看荒草萋萋的坟地,突然就问他
[这应该也算是军事机密。]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你以后都在这里执行任务?]
男人笑着没有摇头,看来又是所谓的军事机密。
[那你以后…能不能每天晚上陪我走过这块坟地?这地方实在是太…] 吴哲试探性地问他,远处月亮露出了一角,远处的杂草丛中飘起了几簇鬼火,吴哲不禁打了个哆嗦。
[嗯。] 男人眯着眼看着吴哲,他的头凑近吴哲的耳根,轻轻地说
[害怕了可以直说,我一直都在…]
随后直起身子,从吴哲的背后拾起一根草。
吴哲看着男人尽是笑意的眼光,他总觉得自己有种幻觉,男人的眼睛盛满了今夜的星月,水光潋滟,亦真亦幻。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男人背着月光,看起来朦胧而不真实。
军装看起来很旧,像是堆满了尘埃。男人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瞳仁黑得发亮,鼻梁高而窄,皮肤干净却有些黝黑。
吴哲看着他,他一直相信自己如果没有这场车祸,一定也是这个样子。穿着军装,皮肤黝黑,身材因为严酷的训练而显得结实挺拔,甚至说不定还能遇见眼前这个中校——以一个军人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 吴哲扶着自行车,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栋突兀的居民楼,在路灯中渲染出昏黄老旧的感觉。
[袁朗。开朗的朗,晴朗的朗。] 男人声音总是给人以安定的感觉。
[袁朗…我叫吴哲,哲理的哲。] 吴哲在手心画了画,指尖仿佛带了似曾相识的温度。
…
吴哲回过神,看着白纸上自己一时走神,[朗]字最后一个提勾因为笔一直没有离开纸面而染红了一小片。
[袁朗。] 吴哲放下笔,拿起白纸,念了一声。
像是在冬天里回答家后,喝下一杯暖暖的热茶,吴哲觉得自己的喉头热热的。
[叮!]
吴哲听到铃声猛然回过头,窗前的银铃轻轻摆动着。
吴哲走过去,拽了拽中间的麻绳,银铃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左右摆弄了几下铃铛,依然一无所获。
他挑挑眉,放下了铃铛。
回过头看窗外,发现老黄蹲在紫荆树下擦车。那条黄狗一直绕着他转,不时摇着尾巴用头蹭他的腿。
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他又想起了袁朗。
想起了袁朗嘴里的那个少校。
袁朗说两个人出车祸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后来那段时间他找了很久,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最终让他找到他那个最得意的兵。或许因为想要见到的执念太深,那种迫不及待,那种强烈的期待与强大的愿望,才能够让他最终找到他的少校吧。
看着老人弯下的腰,一下一下地擦着自行车,吴哲眼眶微微红了。
吴哲相信这个世界一定存在某种感情,它包含着彼此间的信任与不离不弃,从不因为时间与地点而轻易分离或遗忘,甚至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生死。
老黄一定可以再见到丁先生的,不是么?
晚上,吴哲做了一个梦。
他面前是一条宽阔汹涌的河,对岸朦胧迷惘,似乎站着一个人,但吴哲看不清。
两个人站在河的两岸,任河水湍急地流向看不见的远方,横亘在两人之间,延绵不绝。天上依旧星辰璀璨,而对岸长草雾霭却让他难以辨认,那个向河水不断靠近的男人究竟是谁。
对岸的那个人,突然跳进了河里,河水漫到了他的腰际,汹涌的河水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脊背,他摇摇晃晃艰难地一点点地向吴哲这边走来。
梦中汹涌的河水不断地翻涌着,似乎溅到了吴哲的脸庞,冰冰凉凉的,像是泪水。
走近了,吴哲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面庞。
是袁朗的脸,他依旧笑着看着吴哲。
他说,吴哲,你等着,别动,我就过来了。你不要走…
吴哲看着男人,一动不动。待男人上岸,他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
他微笑着走过来,全身湿淋淋地抱住了吴哲。
他说,吴哲,你真的是吴哲么。
他的手捧起了吴哲的脸,又湿又冷。
他说,吴哲,我的少校,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吴哲惊醒,天光大亮。
伸手,发现枕前已经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