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逐梅纪事（全文大修中）》好药

8、第 8 章

　　【捌℃
　　门前的那棵紫荆树开得正是绚烂，满树都是瑰紫色，阳光透过细密的树叶在地上斑驳出深深浅浅的树影，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吴哲站在大门口伸了个懒腰顺便拥抱阳光。
　　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紫荆淡淡的花香，让吴哲心情好极了。

　　那辆自行车已经被擦洗好停靠在树边上，蹲在树边的还有那条大黄狗，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吴哲歪了歪头，这狗真漂亮。
　　狗的毛色在阳光下发亮显得柔顺异常，两只眼睛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透着灵光。看来老黄真的把它照料的很好，这狗既不瘦弱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膘肉，体形健硕而结实。吴哲笑了，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狗朝他汪地叫了一声，便欢快地摇起尾巴。
　　吴哲心里一下就软了，他蹲下身，学着吴梵志摸狗的样子，双手揉了揉它的脖子。没想到这狗真的乐意，尾巴摇得更欢，伸出舌头去舔他的脸，吴哲赶紧拿手去挡，嘴角却溢出了微笑。

　　[再不去上班就迟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黄就出现在门口。吴哲回身，今天在他看来，老人的眼里多了些温和，似乎没有过去那般冷硬了。
　　[啊！老黄，这么早啊….呵呵..那个..我去上班了。] 吴哲有些尴尬地站起来，狗还有些不依不饶地往他怀里扑，吴哲宠溺地摸了摸狗的头，踏上了自行车。

　　他回头冲老黄挥了挥手。
　　在那温暖的阳光里，他蓦然发现了老人难见的微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梵志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煲挤到他办公室里。
　　[吴哲，都怪你！昨天和我聊了那么久，害得我回家晚了。] 他把饭煲放在桌上一层一层从里面拿菜。
　　[怎么，没回家晚过？] 吴哲还在看着早上孩子们刚交上来的作业。
　　[也不是，就是这次没有跟妈妈先说，害怕她着急…] 吴梵志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双筷子，两个勺子。
　　[结果呢？她着急了?] 吴哲有一句没一句接着，他看到了两个错别字。
　　[应该没有，我回去的时候她撑着伞站在家门口，我一看到眼泪就流下来了。那么大的雨啊！我妈就那样站在雨里等我！我以后下班再也不和你瞎聊了….] 吴梵志伸出勺子，尝了一口汤。
　　[噢，她不是带伞了吗？] 吴哲摸了摸上衣兜，发现红笔不在。
　　[那还有风！还有风！晚上的风多冷啊！雨伞再大能遮得全么？还不是要淋上点儿？？！那样很容易感冒发烧的！] 吴梵志放下汤勺，瞪着吴哲。
　　[噢，也是。可是我昨天也没带伞，家又那么远，你怎么也不关心我一下，问问我又没有发烧感冒？] 吴哲摸了摸裤兜，红笔也不在。
　　[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儿~还是我妈好，知道我们昨天淋雨了，进了阴气，今天特意给我炖了小鸡炖蘑菇，吴哲你快来尝尝！嗯….人间极品啊！] 吴梵志又喝了一口鸡汤，闭上眼睛咂了咂嘴。
　　[诶？吴梵志，你见我钢笔了没？红的那支。] 吴哲摸遍了全身，却一无所获。奇怪，他昨天放学明明放在胸前口袋里了。
　　[没~吴哲你再不过来，我就喝完了！别说没给你留~~~] 吴梵志喜滋滋地夹了一口菜。
　　[…昨天下午我放在…放学时候它在这里…回到家以后换衣服….啊！换衣服时候就不见了！] 吴哲猛地想起来，昨晚回家换衣服，他根本就没有再见过他的钢笔了！
　　[别急！快来喝汤。我跟你说，有些东西你找它的时候它不出来，等你不管它的时候过一会儿它自己就冒出来了！] 吴梵志从兜里掏出一直红笔扔给吴哲 [我这里还多了一根，先拿去用。快来吃饭~啊！吃我妈的饭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时刻！]

　　吴哲微微皱着眉捧起了米饭，他还在回想钢笔的去向。
　　那钢笔是铁路队长送他上火车时候给他的，上面刻着 [不抛弃，不放弃] 的字样。
　　他很珍视这支笔，没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把它作为自己陪伴以后教师生涯的必备红笔，用了一天就让自己弄丢了。
　　看着窗外，吴哲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些后悔。

　　吴梵志真的说到做到，下课一分钟也没耽搁，跟吴哲和丁诚道了别匆匆忙忙骑着车就走了。
　　夕阳把他的身影得老长，在崎岖的土路上上，颠簸着吴梵志零零碎碎的歌声。

　　天又要黑了。
　　吴哲刚要蹬车发现雨伞没带，又匆忙地跑回楼上去拿。还没骑到坟地天就黑了，吴哲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今晚应该遇不到那个解放军战士，又要一个人回家了，等会儿还得去昨天那个坟头看看有没有钢笔的影子。想想那个男人，真的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嗯还有一点儿像狐狸，…不对，像狼….
　　想着想着，吴哲不知不觉就进了坟地。
　　他看见远远有个黑色的人影，远远看上去像一团雾不清楚，不由地心里有咯噔一下。
　　突然，那个人影向他挥了挥手，吴哲仔细一看，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昨天那个军人。

　　[你…怎么又在这里？] 吴哲下了车，看着男人。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怕你车子车子出事，今天过来看看…最近也在这附近执行任务。] 男人微笑着看着他。
　　[啊，这个车子昨天我们楼下老大爷帮我修了。都不会有咯吱的声音了…你看 ] 吴哲摇了两下自行车，自行车很不争气地咯吱了一声。
　　[额….刚才明明还没声儿的…我看看 ] 他蹲下去打算检查一下到底是哪个零件让他又出糗。
　　[骑了很多年的车会想是很正常的，你这个车子算保养的很好的了。] 男人跟着他一起蹲了下来，头靠着吴哲很近好像也是在检查的样子。
　　可男人靠得太近，气息喷在他的脸上，有些凉飕飕的。
　　[你，你怎么看出来它年代很久了？？] 吴哲转过头看男人，顺便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靠这么近，他的大脑还不想死机。
　　[你看，永久牌八十年代那一批车都是这个特点。] 男人指着车后的牌子，吴哲伸过头去看。
　　[什么特点？] 吴哲看到这牌子倒还擦得挺亮的。

　　男人猛地抓住了吴哲的手，手很冰，吴哲像触电一样直起了背。男人的手掌握着他的手，他张了张手，没敢用力挣。
　　稍稍抗拒了一下，吴哲便顺从地任他抓着。男人抓着他把他拉近了些，两人的手抚上自行车三角架。

　　[你看，旧式的自行车在这个地方钢都是比较厚重的，比现在的自行车略粗一些。] 男人转头看着他，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
　　[还有这个地方，你看，这里的底盘是比现在的自行车大些的。这样比较费材料，但是能让人坐着很舒服，而且很稳定比较安全。] 男人抓着吴哲的手拂过自行车的后座，他的嘴靠在吴哲的耳根上，微凉的气息溜进了吴哲的脖子里，吴哲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
　　[还有这里…你看…] 手摸过自行车的各个部位，男人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半，吴哲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嗯哦 地应着。
　　吴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在说话的时候他的心脏总是难以抑制地跳动，有一种恨不得想要与他争辩的态势，但是张开嘴自己却说不出一点东西，喉咙像是有什么嘟着，大脑嗡嗡作响。

　　男人说完了，转过头看还在发愣的吴哲。
　　一阵沉默。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男人的脸贴的这么近。吴哲尴尬地抽出手，猛地从男人圈住的地方站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我知道了。要回家了，太晚了…] 吴哲眼睛死死盯着自行车座，不敢移开半分。

　　男人笑着也站起来，依旧是一脸笑意。
　　[对了，其实我今晚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钢笔。[这应该是你昨晚掉的，后来我回去的时候捡到了。] 递到了吴哲面前。
　　[啊！钢笔！你在哪儿见到的！太好了太好了！太谢谢你了！我还以为真的丢了…] 刚才还拉开距离，这会儿又不顾一切扑了过去，吴哲看见钢笔失而复得，什么都忘记了，一下子觉得自己像个中了彩票，笑得眯起了眼睛。

　　[你是老师么？怎么用红墨水?] 男人手插着口袋，看他。
　　[是啊。我刚来行建中学教书。] 吴哲捧着手里的钢笔，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真的是老师，这职业挺不错的，教书育人。]男人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又缓了下来。
　　[是啊，是挺不错的…可是我的理想其实并不是当老师。]吴哲盯着钢笔上不抛弃不放弃的字眼，一字一句地说。
　　[哦？那又是什么？] 男人挑起眉毛。

　　吴哲笑了笑，用钢笔点了点男人肩上的解放军标志。
　　[其实我一直想当一个军人，从小就想。]
　　[军人？我这样的？]
　　[嗯！就像你这样，军人。] 吴哲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他的胳膊上的国徽。
　　男人微笑着看着吴哲乐淘淘的样子，头凑到了他的耳边，嘴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说
　　[其实当兵很苦，你这小身板，不行。]
　　吴哲一听急了[怎么不行了，要知道我从小为了这个理想准备了多少？！]
　　[那后来呢？怎么没实现？] 男人看着他，眼里尽是让人产生错觉的温柔与笑意。
　　[别提了，军校刚毕业，分配到部队，去部队的路上出了车祸，你说倒霉不倒霉！] 吴哲避开男人的眼神，皱着眉头看向一边。

　　男人脸上长挂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盯着吴哲，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 吴哲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可惜…过去我也出过车祸…] 男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看不出来…你一个人？]
　　[我和我的少校…]
　　[你少校呢？死了？]

　　男人表情舒缓下来，笑了笑，没有回答。
　　[原来和我一样命大！] 吴哲看着男人的表情，明白了一切。于是大力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咧开了嘴。
　　[那后来…你为什么选择要当老师？] 男人又问他。
　　[其实我没想当老师，只是想在这个镇上住。]
　　[为什么偏来这个镇？]
　　[因为这里有很多很多的杜鹃花。嗯…我比较喜欢植物…自然会来很多花的地方。逐梅真是个好地方。]吴哲来逐梅确实有这个理由，但是他没有告诉男人他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因为某些难以言喻的潜在的不可抗力。
　　只是这些，他自己都不明白，又怎么好向其他人说清楚呢？
　　吴哲咧着嘴笑着，看起来像个少年。脸因为兴奋有些微红的，咧着嘴，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
　　男人没有说话，也只是看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