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逝入君怀》暗影流香

76、第七十三章 败走华容

　　曹操的横槊赋诗，意在激励士气，但是也有人批评曹操在大战前夕，居然有闲情逸致饮酒吟诗，而不是去研究敌情，还太过轻敌了。
　　这样的言论，在曹操看来是对军心的一种搅乱，自然要查出处，可是这样的流言，居然查不出出处，这对曹操来说，又是一个打击——这说明军心的紊乱，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所以，曹操更要速战速决。
　　只是，他还需要一个契机。这样的契机并不好找，而且，因为所部士兵大多来自北方，由于水土不服的关系，在军中开始有疫病传染。
　　终于，这个被曹操看做是契机的日子来临了——而黄盖的投降，正是这样一个契机。
　　“诸公，且与我一起去迎接黄公覆吧！”
　　曹操向他的属下发出了这样的邀请，而这在苏青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一次出迎。
　　“孟德公，冬夜冻骨，还是多加一件衣袍吧。”
　　苏青在曹操穿上甲胄之前，替他多披上了件里衬。
　　曹操并没有多加在意，只是顺从地让苏青给自己多加了一件衣服。
　　苏青并没有陪曹操前去，而是留了下来——她要预先替曹操准备好退路——如果，今晚真的有意外的话！或者说，不是意外，而意意料之中——黄盖如果是真的投降，那才真是意外。
　　苏青的马，仍然是周瑜所送的那一匹良驹，在曹操走后，她就让人把自己的马和曹操的马都准备好。
　　然后又让曹操专属的厨子送来了两份干粮。
　　所有的一切，苏青都有条不紊地作着，等到这些事都做完，果然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喧闹声。
　　——终于，还是这样么……
　　——孟德公，终究，还是败了吧。
　　苏青很快就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那是敌军所放的吧。
　　——孟德公在把船都连扣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想过会不会遭到火攻，只是这隆东之际，不会有东南风的常识，让孟德公大意了。
　　黄盖前来投降，是从南岸的上游而来，曹操的营寨是在北岸的下游，黄盖的船上装满了引火之物，但是他所倚靠的，是水力，而不是风力。
　　隆冬之际天干物燥，际便是在江上，木制的船体也极易着火，而且很快就由船而蔓延到了岸上。
　　岸上的帐蓬一被烧着，本就有疑惑的军心，就彻底散乱了。
　　被疫病折磨的士兵，根本就不可能出来救火，反而阻挡了本来还可以正常行动的士兵的脚步。
　　孙刘联军也是早就准备好了，趁着曹军被火弄得手忙脚知己之际，抱着必死的决心喊杀着冲了过来——对于江东和刘备来说，这一战的结果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而这个时候的曹军，根本就排不成战斗队形，只能被孙刘联军砍瓜切菜般的屠杀。
　　是的，屠杀，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曹军几乎就没有反抗的力量。
　　即便是曹操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所以他只能听从苏青的安排，上马撤退。
　　“子矜，你，早就料到了是么？”
　　在看到苏青早就准备好的马之后，曹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
　　苏青叹了口气：“孟德公，你就是想杀我，也请你回了许都再说吧！”
　　的确，对于现在曹操来说，撤退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现在的曹军，是无法撤退的。有的，只是溃退！
　　这里的军队是完了，能用的，只有江陵贾诩的军队。
　　贾诩，再一次向苏青证明了他的能力——这个妖人，果然从来不打败仗！
　　由乌林回江陵，有三条路。
　　一条是直接溯江而上，沿长江回江陵——但是满面春风上都是大火，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条是先转向西北，穿过一些仍在自己手中的小县城，从而由汉水回江陵——但是现在曹军的船都已经被烧了，他跑到江水边，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只能走第三条路——华容道！
　　虽然这条华容道只是一条小路，而且泥泞遍地，难以行军，但是此时的曹操，没有别的选择。
　　走上了华容道，曹操的马匹却因为天降大雨而寸步难行——地上的土都被打得稀烂了，不要说马，就是人也走不动！
　　“孟德公，既然如此，还是向路旁的人家去征集草料来铺路吧！”
　　这时的苏青，也顾不上什么扰民不扰民了，只有赶快赶到江陵，才能检点这一切。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孟德公的话，苏青永远也不会忘记！
　　说是征集草料，也不过是去附近的农民家里抢能够铺路的茅草而已，或许，抢来的东西里，不止是茅草，但是否这种情况下，谁又能顾得上呢！
　　这些士兵也的确是够倒霉的。
　　抢来了草料，被命令在前铺路。然则路铺得速度显然跟不上后面大部队的行进速度，所以铺路的士兵们，绝大部分都被后面蜂拥而至的败兵踩踏而死了。
　　但是毕竟是因为前面路铺得慢，而已经走过的路，要好走很多。所以曹操在快要走出华容道的时候，终于还是被关羽和甘宁、丁奉三人追上。
　　在后面的曹军士兵，无一例外地成了刀下鬼。而跟随在曹操身边的士兵，却总算逃得了性命——虽然这性命，不是因为曹操。
　　“子矜，别来无恙啊！”
　　甘宁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豪气干云。
　　勒马立在最后的苏青，也是微笑着看着甘宁：“兴霸，好久不见啊！怎么样，在孙权的麾下，过得还算有趣么？”
　　“有趣有趣！比在刘表那里有趣多了！”
　　甘宁哈哈大笑。
　　关羽却是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子矜，投降吧，这一仗是你们败了。”
　　关羽的神情还是一贯的倨傲：“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是不会对你无礼的。”
　　“那就请你们撤退吧！”
　　苏青对关羽欠了欠身道。
　　关羽皱起了眉：“今日之势……”
　　“今日之事，自然就在你子矜的一句话啊！”
　　甘宁一把拉住了关羽的左臂，关羽几次用力，居然都没有挣脱——甘宁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眼中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关羽的右手动了动，但是却忍住了——他看到了丁奉的眼神，那是一股冷冽的，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眼神。
　　三个人居然就这样一时僵持在当场，而曹操的败兵，却是很缓慢地在退出这狭窄的华容道。
　　“云长——”
　　后面大叫着赶来的，是刘备。
　　还有周瑜！
　　刘备既然来了，那么关羽的责任也就小了很多。
　　苏青的背后就是华容道的出口，而曹操，却仍然在出口驻足，等着苏青——哪怕身边的将领和谋士都劝他快走，他也只如没有听到一般。
　　“子矜，不意竟在此处相逢！”
　　刘备对苏青拱了拱手。
　　苏青也对他笑了笑：“刘皇叔别来无恙！”
　　——接到消息后，赶来的速度还是很快啊！
　　刘备看了看不远处的曹操，对苏青道：“既然子矜为曹孟德说情，那我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个面子的。而且，孟德公此去，我等也算是各得其所啊！”
　　苏青对刘备笑了笑——这句话，是说曹操的回归北方，会使孙权迫于压力，仍然与你刘备相联合么？这样的说辞，大概也只有孔明说得出来吧！
　　不过这样的话，对周瑜来说也的确算是各得其所——有曹操在，孙权不得不继续倚重周瑜。
　　双方在这里，达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而这个平衡的中心点，就是苏青。
　　最先撤兵的是刘备。
　　“替我向孔明问好！”
　　这是苏青给刘备的临别赠语——孔明和周瑜，这两个人，不知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呢！
　　在刘备走后，周瑜才传令撤兵。
　　“我以为，你会两不相帮。”
　　周瑜在临走前微笑着看着苏青。
　　“我如果帮了孟德公，你就不会有今天的胜利！”苏青看着周瑜笑道，“黄公覆不是会投降的人，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周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说的……另外，如果……你要小心！”
　　说完了这句，周瑜就转身去了。
　　苏青明白，她要说的是——“如果说你要去吴县接尚香，要千万小心！”
　　而押后的人，是甘宁。
　　甘宁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苏青，而苏青却知道，甘宁是在向自己表达，他永远都是自己的朋友。
　　其实，自己也何尝没有把甘宁当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看到追来的人里面有他，那自己是否有胆量挡在最后，只怕也未可知呢！
　　看着甘宁的背影，苏青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拨回马头向曹操走去。
　　“子矜子矜，你让我该怎么说？”
　　曹操看着苏青，感慨万千！
　　“孟德公，我本来想两不相帮的，但是，我似乎没有做到！”
　　苏青微知着看着曹操。
　　曹操长叹了一口气：“是啊，毕竟我们多了十几年的交情，我很幸运，比他们更早地遇见了你！”
　　苏青却道：“孟德公，幸运的是我！是我遇到了你！”
　　曹操看着苏于，眼中居然有些湿润，但是他仍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现在他所要表现的，不是温情，而是豪情。
　　当着仅存的败兵，曹操发表了一通豪情的演说。
　　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回到了江陵。
　　江陵的贾诩，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一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曹操和他的后将们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然后依了贾诩的建议——知错能改，一向是曹操的优点——继续向北撤退，然后回许昌去。
　　许都的人，仍然有很多不服曹操，等着看曹操出丑。现在的结局，正是那些人的好机会，而曹操，不能允许这种机会变成现实。
　　留在江陵的是曹仁。
　　孙刘联军给了曹仁三天的时间，然后就向江陵进兵了——或者说，他们给了曹操，给了苏青三天的时间撤退。
　　而曹操，此时却已经撤到了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