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4、第 4 章

　　“我八岁那年，特别爱玩鞭炮，就是那种跟火柴盒差不多大的，你见过吗？”胡饼瞪着那双迷离的小眼睛。
　　苏佩摇头。
　　“就跟一个个棍子似的，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那玩意能炸，我就拿它到处扔，有一回啊，扔到了鸟窝里，我至今都没想明白，我怎么就扔到了鸟窝里，当时窝里有鸟蛋，就跟着炸药一起炸了……”
　　胡饼说得激动了，喝口啤酒，打个嗝，继续说。
　　卷毛一看手机，向在坐几人报时，“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远没有到达胡饼的最高纪录，但考虑到苏佩，到了晚上九点，两人就拉着醉醺醺的胡饼走了。
　　临走时，胡饼还扯着苏佩，“还有啊……”
　　“有什么有，回去再说，”卷毛带着胡饼下了楼。
　　自这天之后，几人也偶尔来过几次，一来二去，倒和虞嬗的表弟混得熟了，将他也拉入了群里。
　　“奇了，他今天又不来，”走在去虞嬗公寓的路上，胡饼道。
　　“他要打工吧，”卷毛道，“听说他是孤儿，现在寄住在别人家里。”
　　“你说他在哪里打工，要不我们哪天去看看他。”
　　“不知道，范炀知道吗？”
　　“好像是在超市上夜班，就在学校附近。”
　　“那给他打个电话，看他在哪里，近的话，顺道去一趟，”胡饼道。
　　范炀拨通号码，过了大约半分钟，对面接通了，“喂，也没什么事，他们就是想问问，你打工的超市在哪里？”
　　“超市打工的工作已经辞了，我现在在给人做家教。”
　　“这样啊，那你忙吧。”
　　最初的打算破灭，他们又开始扯最近的见闻。
　　胡饼无意间说起网上看到的帖子，“就是城郊那片废弃的老宅区，最近好像要拆了，改建成住宅楼，我看着样式还挺好的。”
　　本是一句感叹，卷毛听后，却兴奋了，“我听人说，夏天的老宅总会有鬼魂飘荡，见到阴气重的，就会靠近。”
　　胡饼道，“你不会是想去吧？”
　　“就去转一圈。”
　　“正好到了，我们问问扇子去不去，”范炀道。
　　“你也想去？”胡饼的表情已经绷住。
　　敲开门，范炀说了这个提议，又见表弟也在，便将他也包括在内。
　　苏佩回答得很干脆，“好啊。”
　　虞嬗不想去，整个人显得意兴阑珊。
　　“我身体不太舒服，”虞嬗婉拒。
　　“哥是刚刚打游戏坐久了，没缓过来吗？”苏佩看着他，笑容单纯，好像只是无心的一句话。
　　范炀道，“打游戏能有多费劲，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正好锻炼身体。”
　　虞嬗拗不过，跟着一块去了，临出门前，虞嬗回房换了衣服，外面凉，得多添一件，换过衣服，他又打开抽屉找手表，一眼瞧见了抽屉里的盒子。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盒子，取出项链和戒指，放在裤子口袋里。
　　也许待会隗霰也会来，倒是就还给他吧，然后让这段根本不该开始的感情结束。
　　老宅区不愧是有着闹鬼的传闻，到处是残垣断壁，听说不久前还有一户人家住在这里，死活不肯搬出去，至于是哪一户，自然是那座刚结了两个蛛网，门口的草还没来得及疯长的那一家。
　　但就算是这间屋子，也跟喝了酒似的，靠得近了，就怕自己成为那个无辜路人。
　　范炀走在前头，打着手电筒，卷毛拿着一袋薯片啃，胡饼走在他旁边，虞嬗和苏佩走在另一边。
　　边走，苏佩还在给团队制造氛围，“哥，这里不太安全，会不会压死过人？”
　　卷毛早就查过了，“这倒没听说过，不过附近有块公墓。”
　　苏佩道，“那不是埋了很多死人？”
　　现在是科学当道的时代，妖怪都不能成精了，哪还会有鬼魂，虞嬗反复安慰自己，然而黑夜中传来一阵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
　　“谁？”
　　虞嬗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苏佩疑惑道，“哥，怎么了？”
　　他的话说出来没多久，所有人都听到了脚步声，胡饼最先反应过来，拉紧卷毛的手臂，哆哆嗦嗦道，“不会真有鬼？”
　　几分钟后，众人弄清了真相，不是鬼，而是一对半夜出来找刺激的小情侣，他们听见这里有声音，也以为是鬼，不敢动，双方就僵持了一阵，直到一方先打破沉默。
　　那男的见他们五个大男人，当即道，“就你们这样还出来试胆，就没见过胆这么小的。”
　　感情刚才靠近的时候，尖叫的不是他。
　　那个女的却害怕地搂着男人的胳膊，“我好像又听见声音了。”
　　“别怕，不是人就是动物，不过你要离我近一点，有些动物不干净。”
　　这对小情侣腻歪地走了，差点没把卷毛恶心坏，他以单身狗的名义，对这对小情侣发出了声讨，“老子今天吃饱了，不吃狗粮。”
　　说着，塞了一大口薯片，胡饼刚把手伸进去，一脸哭丧，“你吃完了，我就只能吃狗粮了。”
　　“又有声音，”虞嬗道。
　　卷毛吃完了薯片，不在意道，“是那对小情侣吧，他们还没走远，别老一惊一乍的。”
　　“哥，你是不是害怕？”
　　虞嬗冷冷看了苏佩一眼，可惜天太黑，谁也看不清谁。
　　他怕鬼这件事从他记事时就有，他记得那时他还上小学，和父母住在一块，可父亲常年在外跑，管教他的事情就落到了母亲身上。
　　母亲既当妈，又当爹，又要工作，常常疏于管教，有一回，他在学校犯了错，跟人打了一架，老师打电话叫家长。
　　家长回去后，就把他骂了一顿，将他关起来反思。
　　平时也有过这种事，一两个小时后，母亲就会放他出来，可那天，母亲约了人，在外面待到凌晨才回来，而他就在黑暗中坐了十个小时，不敢闭眼。
　　从那之后，他就害怕黑暗和幽闭空间，而不是怕鬼，母亲不会把这件教育不当的事情说出去，苏佩只当他怕鬼，虞嬗也就乐得让他这么误会。
　　反正他也不喜欢恐怖片，家里也不放类似的东西。
　　“你要是怕，靠过来一点，”还未等虞嬗回答，范炀放慢脚步，走到了他边上。
　　虞嬗忍着一丝不适，没当即走开。
　　从那天之后，他就不知道该如何与范炀和隗霰相处，有些事情，知道了，和不知道，完全是两种心境。
　　就连曾经暖洋洋的笑容，在如今的虞嬗看来，都透着一股子的虚伪做作。
　　要是看到了隗霰，他会不会抛却这二十几年来的隐忍，直接与他断交。
　　一声尖叫宣告他们的探险脱离常轨，刚才还甜蜜的小情侣奔逃出来，女人拉住男人，男人却拼着命要挣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何况这两人只是情侣，□□关系上的。
　　“你放开我，我找人救你，”女人面临危机，力道出奇地大，男人挣脱不了，只能循循善诱。
　　“不，你不能走，它只是咬了我一口，也不一定会有事，”女人拖着受伤的腿，根本跑不远，也不让男人跑。
　　“你不放开我，我们两个都要出事，你是爱我的，对吧？”
　　男人脸上青筋突出，若是有人给他递一把刀，他当即就能挥砍出去，那可是丧尸啊，咬了一口，就没命的丧尸。
　　“我爱你，你会救我的，你答应我。”
　　丧尸越来越近，男人顾不得许多，现在女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是，我答应你，我一定来救你。”
　　女人露出一个笑容，男人想要安慰她，也缓缓扯出一个笑，哪知女人当即变色，张嘴咬了上去，咬在他的胳膊上。
　　“啊——”
　　女人终于松开手，男人向外狂奔，现在还来得及，只要毒素还没有扩散，他要向人求救。
　　范炀五人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傻了好一阵，才回过魂。
　　阅片甚广的卷毛道，“快跑，那是丧尸，被他咬一口就没命了。”
　　丧尸摇晃着过来，速度并不快，想要跑掉也不是那么难，但若是一下子冒出很多丧尸呢？
　　几人还未跑远，泥土松动，一只手从下面探出，这个过程并不顺利，盖在他上面的，不是泥土，而是砖瓦，但这对丧尸而言，不痛不痒，只是减缓了他出来的速度。
　　他们的危机并没有过去，生活于和平年代的他们无法适应突然而来的危机，即使胆子再大，死亡就在眼前，惊慌失措也显得力道不足。
　　安稳的生活将他们圈养成了猪圈里的猪，当刀架在脖子上时，猪还没学会惊慌，厚厚的脂肪已被割开，气就从喉管里出去了。
　　不过丧尸没有了人类的智慧，而包围他们的圈也并非全无漏洞。
　　只要找到漏洞，即使那是一面墙，也要翻过去，一阵慌乱到近乎窒息的逃跑后，卷毛和胡饼终于摆脱了丧尸的追击，他们现在就在那座唯一矗立的危房旁边。
　　“其他人呢？”卷毛问。
　　“不知道，跑到半路，我就管不了他们了，”胡饼喘着粗气，他体脂厚，刚才那一阵逃跑可是比三千米考试还艰难，可他居然跑了出来。
　　卷毛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一眼。
　　胡饼涌上些不好的猜想，“会不会已经被咬了？”
　　“别胡说，他们跑得比你快，只是方向不一样，我们打个电话过去。”
　　镇定下来，他们才发现还有现代通讯工具，一串号码拨打出去，无人接听，卷毛刚刚镇定下来的脸色刷白。
　　胡饼瞧着，脸色更不好，那张胖脸像刚从坟墓爬出来。
　　“有人听不？”
　　卷毛不答，又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要不报警？”
　　“再等等，”卷毛的脸阴晴不定，按照丧尸片里的发展，只有爆头，才能阻止丧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