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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我能做到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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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我能做到的事
以前纱和跟御幸闹别扭,总能闹到全队皆知。这一次,两队成员却迟钝得过了好几天才发现。
“这两个人绝对又出问题了。”仓持说。
美咲靠在走廊上刷手机,眼皮不抬一下,“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是队长吧,”仓持立在她旁边,眼睛却看向教室,“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发生矛盾,对两边队伍来说都不是好事。”
美咲的手指在屏幕上定住。
虽然男棒女棒不是一支队伍,但两个队长不和,多少会影响成员们的注意力。身为领导者,应该把集体放在首位,不能让个人的感情影响自己在队伍中的表现。
该说他们两个都成长了吗?可是明明那么在意对方,却又总是不肯相让。
仓持皱起眉,“你看。”
美咲这才抬头,正瞧见御幸和纱和一前一后从各自的班级出来。她是副队长,知道学生会今天召集各部部长开会。仓持也知道有这回事。
果然,两个人都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但中间却隔了无数个人身。
纱和走在后面,直直地瞪着御幸的背影,又好像没看见他一样,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地追上去。
御幸也没有回头。
“真是的。”美咲望着他们离开,无意识地转起了手机。
证据确凿,她不得不承认仓持说得没错。
嘈杂的午间走廊人来人往。纱和盯着前面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还是既生气又难过。
那天明明是她先说了讨厌他,但又一直在意着他那句“我也是”。她讨厌御幸和自己那么不同,但她究竟是希望对方跟自己一样,还是希望自己像对方一样,一点也说不清楚。
纱和站在楼梯口,故意等御幸先走掉,气得腮帮鼓鼓的,宛如一只巨大的河豚。
如果长大就意味着压制情绪,那真是不要长大好了。
青春马不停蹄,东京进入深秋,神宫外苑的银杏叶铺满了金黄的街道,秋大会的决赛近在明天。
“不能去看真是有点可惜。”宿舍里,美咲低着头跟仓持发LINE,余光却一直偷瞥旁边,“他们赢了就能去春甲呢。”
纱和还在抱着对手的数据啃,“我们自己也有比赛要打啊!哪有功夫关心人家啊!”
“你这个女人以前不是这么冷血的。”
“哼,是你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美咲和秋叶大闹一场后,倒是因祸得福,被仓持一个直球斩获了春心,再也不犟了,每天晚上回来都在LINE上卿卿我我。
自己的恋爱难题迎刃而解,便会情不自禁关爱身边的亲友,力求所有人都终成眷属。
美咲追问:“我说你不会还在跟御幸吵架吧?”
不幸被她言中,纱和二话不说戴上套头耳机,拒绝交流,“本队长还要研究明天怎么配球!”
趁她听不见,同寝的河合终于开口:“纱和学姐最近偷偷在手机上看新闻报道,关注男生那边比赛的情况呢。其实她还是很关心御幸学长的。”
美咲唏嘘不已。
河合瞄了纱和一眼,见她趴在床上全神贯注地看记分簿,又补刀一句:“刚才甚至偷偷躲在被子里看录像。”
美咲的眼神愈加悲悯。
她打开手机,刚准备敲字,突然一愣,动手推了推纱和,“洋一有事找你。”
纱和摘下耳机,抬起茫然的眼睛,不确信地指指自己:“我?”
然后又问:“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美咲直接把她踹出了宿舍。
纱和想当然,以为是小情侣吵架闹矛盾,所以叫她出来当传声筒,谁知仓持的态度意外严肃。
“我觉得御幸可能受伤了。”他说。
纱和脱口而出:“因为今天本垒的冲撞?”
这下,反倒是仓持愣了:“你怎么知道?”
女队今天也有比赛,不可能去现场,理应不清楚比赛途中的细节。
“……这不重要啦。”纱和才不会说自己偷看比赛录像,“你快说怎么回事!”
“是不是因为那个我也说不好,”仓持皱眉,“但那家伙看起来不太对劲。”
纱和也皱起了眉。
明天是冠军争夺战,也是决定他们能否进军甲子园的比赛。御幸既是四棒司令塔,又是队长,对整个队伍有双重意义。他们的王牌降谷已经伤了,谁都不能想象,这场比赛再没了御幸该怎么打。
赢下明天的比赛,翻过这座山,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甲子园。
“你有问他受没受伤吗?”
“问了啊。但那混蛋又给我嘻嘻哈哈应付过去了。”
“他不想承认也没办法。”纱和想到御幸的性格,还是有些生气,“你是副队长,打算怎么办?阿园怎么说?”
“我没告诉阿园,他肯定会嚷开。”仓持说,“但是跟白州商量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仓持说着也有些焦躁,“也只剩下你了啊。如果是你去问他的话,御幸那家伙应该有点反应吧。”
纱和可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她双手抱臂,努着嘴想了一会儿,眉头皱得厉害。
“我才不去呢。”她不完全是赌气,上次“多管闲事”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他不想对你说的事,也不会跟我坦白的。还是想想万一他真的受伤了怎么办吧!”
“如果他真的伤了……”
那他现在矢口不认,就是打了若无其事上场的主意,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受了伤。
纱和跟仓持不约而同想到这里,看着彼此,一阵沉默。
万一御幸伤得严重,很难不影响青道明天的表现,结果适得其反。如果伤势在比赛过程中加重,甚至是在拿他以后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我觉得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仓持和白州也是这样讨论的,“但他真受伤了的话,作为同伴,不能坐视不管吧。而且,”
仓持咬牙切齿:“我可不会只让那个混蛋逞英雄!”
现在只有装不知情,明天在场上多加留意。如果御幸的情况不对,马上通知教练换人。
纱和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仓持是打算见机行事,但他见到纱和如此干脆平淡,又不赞许了。
“不是,你还真这样任他乱来啊?!那个自以为是的混——”
“那不然怎么做呢。”
“我以为按你的个性,应该至少会马上问问那家伙怎么回事啊!”
纱和不说话了。
没错,他们吵了架,现在还在冷战。但如果她知道御幸受伤了的话,肯定会将之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因为生气?是还有一点儿生气。但她不会因为生气就无所谓朋友的安危。
她没有任何行动的念头,因为已经十分清楚御幸的决定,也无意更改他的决定。
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一起去甲子园。之后无数个日夜,也交换了无数个想法。当上队长后,这样的目标又多了更深重的意涵。
他们最清楚彼此有多想站上那个地方,也有多想带着队伍,后辈,前辈们的遗憾和期待……去甲子园。
即使是充满凉意的秋天,只要闭上双眼,就能回忆起那片土地上蒸腾了整个夏天的热气。
片刻,纱和放下手臂,正视仓持,言之凿凿地说:
“我觉得我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如果让我报告总教练,我做不到。”
“叫我劝他不要上场,我做不到。”
“看着他将来悔恨,我做不到。”
纱和一连说了三个“做不到”,而这三个“做不到”就是那一件她能做到的事——她会无条件地和御幸站在一起,支持他的决定。
“我说仓持,其实你也是吧。”
“啊?”
仓持还沉浸在那三个“做不到”的震惊里。
纱和理所当然地讲着:“如果不是真心支持着那家伙的话,早就该告诉教练了,而不是来找我和白州商量。”
这回,仓持愕然片刻,眨了下眼睛,然后忍不住咬牙笑出了声。
“哈……”
唯一能全心全意地理解御幸,无条件和他站在一起的人,正是他喜欢的女生。
这究竟是什么混蛋运气?!
另一头,纱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大声说:
“好吧,我再也忍不了了。”
“什么啊。”
“我有话要跟一也说,现在就要说!”
“……哈?”
“走吧走吧。”纱和直接指挥着仓持向青心寮走,挥斥方遒:“帮我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