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7、第七章 试探

　　随口的谈笑少有人放在心上，王玫却会对自己说出口的任何话在意，她承诺了要招待三人回老家玩又被取笑小气，心里就记着这个事情，左右节省总想省出路费来。肉少吃了，网少上了，衣服不买了，甚至连课本也是能蹭就蹭。
　　“天生改不掉的一股子穷酸味，守着金子都不知道挖！”苏苏鄙夷。
　　林净默默地在每次买饭的时候多买一份肉，然后将肉全部挑出来甩给王玫，自己捡蔬菜吃。王玫感激得差点没痛哭流涕，在她看来，谁会不爱吃肉呢，能把爱吃的肉都给女朋友的男人那就是没话说。林净也很纠结自己因为肉的问题在王玫心里地位上升一个层次，但目的达成也算好结果。
　　“你其实什么都必要做！”苏苏有点不能理解林净的行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林净只是出主意的，苏苏是实行的，李久是擦屁股的，能让林净亲自出手实在不寻常。
　　“偶尔，我也想要赢一次！”林净很温柔地看小女朋友满头大汗地奔跑在去兼职的路上，她很好很懂事，从来不会麻烦他太多，不会打扰到他正常的生活，但是也不好，因为仅仅是这样淡淡的交往不能让王玫完全离不开他。他不太喜欢争夺，一旦出手必定要有成果。
　　“太老实了，分不清楚玩笑和真话。”李久说得有点可惜，“这样干脆地让她达成也太没意思了，咱们再加一点料吧！”
　　“加什么？一定要好玩的！”苏苏眼睛里射出明亮的光来。
　　“等她凑够了钱，我们都要找借口说不去。”李久皱眉想了一下，苏苏马上接口道，“但是林净要做到让王玫一点也不生气。”
　　“这是一个情感的交叉点，我们制造一个波折，感情可以更深一步。”苏苏越说越来劲，“我就说你们两个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嘛！林净，你表现得跟温吞水一样，一点也不热情不热烈。”
　　“太热情会吓坏了她！”林净每每想起自己的指尖偶尔抚过她柔软的手臂时，她全身绷紧的肌肉和竖立的寒毛跟野生植物的刺一样，不漂亮却能保护自己。
　　“你必须一步步让她了解你这个人，你的生活你的爱好你的喜怒。”苏苏眼睛晶亮，“全部，一点也不能隐瞒。”
　　林净瞳孔微缩，“全部？”
　　苏苏认真地看林净，“是的，一点隐瞒也不能有。”
　　林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有不能出口的事，他相信李久和苏苏同样有不能对他出口的事，竟然能够要求他对一个陌生的毫不知道根底的女人不隐瞒。
　　“这样才更刺激不是吗？”苏苏转头看他，“对一个陌生人说心里的话，还要达到预想的结果。怎么，你害怕了？”
　　“不，很兴奋。”林净眼睛幽黑，李久看看林净嘴角勾起的笑，心里有点不踏实，“何必呢？咱们跟以前一样随便玩玩就好！”
　　“你不觉得无趣吗？最近越来越觉得生活没有意思！”苏苏颓丧地趴在李久身上，“如果不刺激一下，我会觉得自己死掉了。”
　　“苏苏，那你也必须在她面前不隐瞒。”林净淡淡道，“这是公平！”
　　“难道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知道的吗？”苏苏觉得受了侮辱。
　　林净看看李久，李久转开头有些不忍心，林净讽刺一笑，“可是，我和李久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呀！”
　　苏苏瞪圆的了眼睛，第一次发现这个笑着男人离自己很远，她不确定地转头看李久，李久的目光也失去以往的坦然，更多的忧伤。
　　苏苏起身就走，李久三两步赶上去抓住她的手，“苏苏，我们都是成人了，自然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所以游戏也该是成人的游戏，我了解的。”苏苏扬起长发，“可是为什么会是王玫？”
　　李久知道为什么，但是不能和苏苏说。
　　“我想起来了，你和林净高三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总是甩了我单独去玩，你们玩的什么？”苏苏红艳艳的嘴唇开开合合，“那个时候我把那些小男生的情书给你们看，你们给我出主意，我太沉迷自己的游戏，居然忽略了你们私下有秘密。”
　　李久伸手摸摸苏苏的头，“所以你才是最认真的！”专心在自己的游戏上面，仿佛一个天使不知痛苦地欢笑着，游走在世间，最好永远都不要沾染那些痛苦和污浊。
　　“那我会好好玩这个游戏的，我不会有所保留，你们那些小秘密我一定会找出来的。”苏苏很有自信，李久却有点忧伤，他转头看林净，林净笑道，“没事的。”
　　李久了解这个哥们，越是说没事越是有问题，但是他准备好了面对自己吗？
　　“你知道，有时候人去做事情，要找一个理由。”林净试图解释。
　　“那么你那天说要离开是真的了？”
　　林净默认，“我在这里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所以找一个离开的借口？”李久愤怒，“你狠！苏苏还以为自己在玩，结果是你在玩！”
　　“我想试试，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林净一步一步走在在人潮里，背影寂寞又孤单，李久赶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感情这个东西，救不了任何人的，你就是期望太高！”
　　“我是故意的啊！”林净笑，“不是很伤心，就是偶尔想想会觉得不明白。”
　　“人家姑娘也不明白！”
　　“是我自己在做怪！”
　　“所以我才说没有人能忍受你超过一年！”
　　“我还是很想赢一次的！”
　　“林净，永远都不要试探人性，你会失望的。”
　　“所以苏苏才不喜欢你！”林净打一下李久，“你快去找苏苏吧，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李久看着林净一个人钻树林里，他是不了解这个哥们的。林净从小就不合群，任何时候看到他就是干干净净的好学生样子，脑袋里却又无数稀奇古怪的主意。他喜欢一个人默默地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却期待有人能找到他。刚开始的时候李久不了解，会抓他出来暴打一顿，后来被林净整过几次之后结成同盟。
　　高中的时候男孩子开始发育，开始对女性的世界充满好奇，他们一边嘲笑那些给苏苏写情书的小毛头一边自己学习怎么给女生搭话。
　　林净不声不响地有了一个女朋友，在高二的时候。李久跟踪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那个女生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秀气的小脸蛋，单薄的身材，就那几分羞涩腼腆的神情还能吸引人。林净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他几乎瞒过了任何人。
　　“为什么当初不带出来给我们看呢？”李久每次回想起那种被隔离的感觉都很厌烦，从来就认为彼此最坦白的小伙伴突然有了自己的世界，被孤立被讨厌，难以忍受。
　　林净很冷静地道，“其实是不合适的。”
　　“明知道不合适还去做？那为什么跟那个女的回家吃饭？”
　　“她要求，我也想尝试一下那种感觉。”
　　“结果呢？”
　　“很无趣。”
　　“大人的世界都是这样的。”
　　“她父亲是我爸的员工，挺没劲的。”
　　“一直奉承你把？”
　　“所以我还在考虑，她能不能承受。”
　　“承受什么？”
　　“如果我提出要和她结婚的话，她能承受那个压力吗？”
　　“你想得太远，离大学毕业还有好多年。”
　　“我们这样的人，能自己找对象吗？家里会给安排好的！”林净说得冷酷，“你们比我更有选择的自由。”
　　“结果呢？”
　　“我想考验一下。”
　　“疏远她？”
　　林净默认，他高中填报自愿的时候谁也没有告诉，如愿地和那个女生天各一方。最开始的每天一个电话，然后一个周一个电话，最后一个月都难得通话一次。
　　“其实我很高兴能接到她的电话！”林净偶尔还是会吐露心事。
　　“同样，她也会高兴你联系她，可惜你从来不主动。”
　　“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冷淡都承受不了，还是算了！”
　　“何必折腾？”
　　林净沉默，手指紧紧捏住书的边缘，留下几个指痕。
　　“这样分开伤害最少吧，至少以后她回忆起我来不会太难堪！”林净半年没有联络上那个女生，如释重负，后大醉一场。
　　“怎么突然这样？”
　　“家里带人来看了，我想，至少折腾一下也是好的。”
　　“苏苏挺适合的。”
　　林净摇头，“你才是苏苏的刹车，我和她在一起，谁也救不了谁！”
　　那么王玫就可以？李久这句话没吐出来，他知道，王玫看起来跟野生植物一样，也许能经受风吹雨打。
　　野生植物一样的王玫努力了两个月，终于凑够了四份路费，当她兴奋地在食堂饭桌上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苏苏遗憾道，“玫子，我可能去不了了！”
　　“为什么？”王玫叫起来，“我存了很久唉，也给家里打电话说了你们要去，专门留了最好的一颗桔子树没摘。”
　　李久道，“苏苏老家在北方，那边的老人要求一定要回去过年。”
　　“那你们呢？”王玫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死死瞪住林净和李久。
　　“我才无所谓，是林净不能去。”
　　“妈妈身体不好，在医院呢！”林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王玫鼓了一肚子的气一下子萎了，没精打采地吃白干饭。林净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左手，安慰道，“不要生气！”
　　王玫面红耳赤，第一次拉手唉，居然这样自然，梦里都想了好多次了。
　　苏苏看不上王玫那没出息的样子，“谁跟你一样啊？人家随口一说你就当正事办了，也不问问人有空没空！”
　　李久清清嗓子，拖着苏苏走了。
　　林净伸手抱一抱王玫，王玫彻底没气了，只觉得自己做事果然不是妥帖。
　　寒假结束，王玫结束了痛苦的单相思，第一时间赶到学校，见到林净的第一面林净塞给她一个漂亮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呢？”
　　“猪肉石！”
　　“好像红烧肉哦，小小的一块，跟吊坠一样。”
　　“是啊，想吃肉的时候看看就能解馋。”
　　王玫想死，自己在心上人心里爱吃肉的形象居然如此根深蒂固。
　　那一块指头大小的猪肉石是王玫得到的唯一一个礼物，也是陪伴她度过所有寂寞岁月的伙伴，每次只要沮丧了便拿出来看看，安慰自己“至少还有肉吃”便又鼓足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