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8、第八章 本性

　　王玫对于猪肉石被林净看见这件事情非常遗憾，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当然她也不会就此承认自己心里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止住了流血的鼻孔，她客客气气地要送林净出房门，林净视而不见，反问，“如果说我要回成都，你有什么意见？”
　　“你又想玩什么了？”王玫警觉地问，“还是觉得生活太无聊了要找什么刺激？”
　　林净笑，“有一个工厂的工人，中午大家都带饭去吃，但是他家里穷，带的总是蔬菜没有肉食，为了不让别人笑话自己，他就说自己不喜欢吃肉。开始大家都很善意地取笑，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吃肉呢，非要夹肉给他吃。他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脸红耳赤地争辩自己真的不喜欢吃肉，看到肉就想吐，每次都说得很严重。大家就信以为真了，他自己也信以为真，一辈子再没吃过肉。”
　　“我喜欢吃肉得很，再穷也要留够买肉的钱。”
　　“小时候很孤单，说不喜欢和别的小孩一起玩。”林净继续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
　　“所以就可以随便的玩弄别人？”王玫严肃道，“你为自己找的理由真可笑。”
　　“所以我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离开了成都再也不回去。”林净整整有点皱的衣服，指尖触摸到沾染上王玫鼻血的地方稍微停留一下，“现在李久和苏苏却让我回去，这样便破坏了我们的誓约。”
　　“还在玩？”王玫厉声喝道，“只有你一个人从始至终把这个游戏当真。”
　　“我一直以为你是认真的人，以前我随便说什么你都是当成真话的。你要知道，并不是我一个人在执行这个誓约。”夜风吹动窗帘，飘洒在林净身边，“我离开，苏苏嫁给李久，这是早就定好的赌注。”
　　王玫冷着脸扯开包着冰块的毛巾，跨到卫生间清洗脸上和受伤沾染的血迹，她总是无法再林净面前保持干干净净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们知我的性格，若这样白白来我定然不会跟他们回去。”
　　“所以非拉了我一起来？”王玫从厕所探头出来，“我还以为她变好了，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坏。”
　　“我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当初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走了啊，说起来是你自己把自己送走的。苏苏明白，你自己也明白，我虽然不明白但是也不想明白。好了，太晚了，我失血过多需要休息。”王玫扭开脸尽量不去看他。
　　林净走过来，“王玫，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掩饰了？”
　　“人都要成长的。”
　　“你可不要像那个工人一样，为了一时间的自尊，一辈子都吃不到肉。”
　　“你也不要像那些热心的工友，明明知道人家无奈的小谎言为了自己的乐趣却非要揭穿，多没意思？还是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就去找人家的喜好，然后丢一根臭骨头下去，以别人争夺骨头的丑态为乐？”
　　林净的目光渐渐变冷，“我以为你会不一样！”
　　王玫冷笑，“我应该还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任由你们耍着玩吗？”
　　“看到你和苏苏一起我就应该知道了，如果是以前的王玫断然不会再和欺骗了自己的人做朋友。你很好！”林净捡起自己的包包走到门边。
　　王玫冷眼看林净的举动，一时尖刻发作，道，“我一直留着那猪肉石头，就是想提醒自己，同样的错误绝对不要犯第二次。”
　　林净回头微微一笑，“我知道，所以那个时候你要离开我，我没有任何的挽留。”
　　“因为这样你才没有退路，才可以光明正大的走！”王玫齿冷，“别跟我说这些悬乎的东西了，我还穷，物质生活都不能保障，搞不懂你们精神的空虚。你走吧，去找能陪你玩的人去，你们天天一起喊空虚无聊，天天一起玩极限游戏，天天一起找刺激都可以，就是不要来烦我这种忙忙碌碌刨食的小老百姓。”
　　林净伸手摸摸王玫的头发，王玫一侧身，躲开他的手。林净的手顿在空中，手心似乎还残留那柔软的触感，王玫性格直愣愣的，可是头发异常的柔顺，有这样头发的人温和又善良，不管表现出来多么的尖刻也掩饰不了本质。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滚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王玫大力关上了房门，林净的笑脸一寸寸在门缝里消失。
　　此后林净再没有出现过，苏苏也没提过别的事情，每天不过四处逛逛旅游景点，吃一些并不怎么合口的小吃，心情好的时候电话联系那位邱先生出来乐一乐，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王玫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临走的前一天，李久有些失望道，“看来他真的是不愿意回去的。”
　　王玫不搭话，三个怪人而已，为了一个可笑的游戏几个可笑的赌注拿人生来开玩笑。
　　“玫子，你还有时间继续等下去吗？这次走了就不是五年不见的问题了，那就是一辈子！”苏苏难得严肃。
　　王玫扭开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心里一直怪我们？你不就是一直都还在等他？你其实很不甘心吧？”苏苏转到王玫面前，“你相亲相了多少对象都不成功，还老说那些人看不上你，其实是你觉得那些人都不是林净吧？”
　　王玫看看李久，“李久，我先给你道歉！”
　　“什么？”
　　“因为我要给你老婆一巴掌！”王玫话没说完，一巴掌狠狠打过去，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苏，我能继续和你做朋友，只是为了自己大学前三年里是真心待你的那几分情谊，并不代表你还有资格继续算计我。”王玫冷眼瞪李久，“李久，苏苏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才该管管她。”
　　苏苏啐掉口中的血沫子，“很好，你就真以为是算计你？你就真以为你有那种让我开心五六年还继续玩你的能力？我和李久过得高高兴兴，就看你和林净不开心，想着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有机会解开心结，结果你就是这样认为我的？”
　　“苏苏，你自己摸着良心问，我还能相信你？”
　　“我是完全相信你的！”苏苏吼道，“你以为我在谁面前都这个样子？我从来不掩饰自己，随便你厌恶也好讨厌也好，我不会跟你说假话！”
　　“那也是因为你和林净的赌注！你们不是要在我面前完全没有任何隐瞒？”
　　苏苏冷冷走到王玫面前，手掌高高扬起，王玫下巴仰得高高的，李久忙过去道，“苏苏不要冲动！”
　　“玫子，我们以前是对不住你，但是这么些年下来就算是石头也捂热了，人怎么能没有感情？苏苏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
　　王玫大吼，“我也是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不然早TM绝交。”
　　“你们两个还说跟林净一起长大，怎么就没早发现他是个渣？还说一起玩，结果被别人玩了也不知道！”王玫鄙视道，“人家潇潇洒洒走南京来过新生活，你们两个还要苦哈哈跑过来求人回去，真是让人鄙视！”
　　苏苏抱住王玫的胳膊轻轻摇晃，猫儿一样撒娇，每次这样王玫就没消气了，“好吧！我是觉得那渣满好看的，但是你不能因此给我乱安排。”
　　苏苏点点头，李久苦笑一下，“玫子，你也知道林净脾气怪的，要拖他回去什么方法都不管用。”
　　“我就更不管用了！”王玫头也不抬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久看苏苏一眼，“如果我说到目前为止你是林净唯一的女朋友呢？”
　　“女朋友只有一个，玩伴不少！”
　　“他这人有一种精神洁癖，自己的东西就算是烂在自己手里也还是自己的，绝对不让任何人碰。”李久笑起来，“我小时候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把他的旧玩具全部给翻出来和苏苏一起丢给收垃圾的人了，结果我被林净连续揍了一个月，每天看见我一次揍一次。”
　　“该！”
　　“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很恋旧很恋家的人，如果是家里人的要求，他从来不拒绝。离开成都，是他这么多年来做的第一件违逆的事情。”
　　“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沉默里变态，他就是变态的典型。从他初恋开始，变态就初露端倪了，可惜你们没看出来。”
　　“真要说起来，他的本质和你很像，都是认真的人，一旦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他已经把你当成家里人看待，如果你说一句让他回成都，他觉得会回去的。”李久无奈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林净这个人是很卑鄙的，我们把他当成最亲密的朋友看待，对他没有任何秘密，但是显然他没有把我和苏苏放在对等的地方。”
　　“我就更不用说了！”
　　“不！你比我们更了解他！苏苏还记得我们的赌注吗？”
　　“我要求林净在你面前不要有任何的隐瞒，让你了解全部的他，而他同意了。”
　　“你知道这意味什么？”苏苏眼睛盯住王玫，一字一顿，“他已经把他心里最不能给人看的地方都给你看了，而你的选择是离开他。”
　　“他喜欢这些把戏，想让别人了解自己却偏偏要藏起来不给人找到。”
　　“这对我不公平！”王玫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子往外拖，“快走了，等下坐不到飞机了。”
　　苏苏失败地趴李久身上，“她怎么就那么倔？怎么也不听人说！”
　　“我有听啊！但是我无法给你们满意的答复，我永远也不可能开口叫他回成都的，你们死心吧！”王玫咧嘴笑一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要承受什么样的结果。他自己选择这么别扭的人生，那就继续变态下去好了，我最多不过是多花点时间去找一个好看的男人罢了。”
　　李久认命地拖着行李跟着下楼，“玫子，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告诉你事情的始末，指不定你还就帮这个忙了！”
　　王玫嗤笑，“有苏苏在你永远不要想用正常的方法对待我，她就一直想玩我！”
　　苏苏闷头拿手机出来，“我得处理一下电话业务！”
　　“什么？”
　　“来的时候申请了一个临时的本地号码，现在去消掉啊！”
　　王玫默默转头，“你给邱先生的号码不会就是那个临时号码吧？”
　　苏苏点头，“是啊！”
　　王玫不想再说话，要狗改了吃屎跟让她不要吃肉一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