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珑》草唯夕

5、（五）刀影剑光夺环斗

　　“好机敏的小儿！”
　　一声雄厚的赞赏打破了沉寂，惊飞几只灰雀，念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来人的声音已经大得震痛了耳膜，不多时，来人的身影就完全显现在斜晖之中。

　　花白鬓霜苦沧桑，横眉冷眼名薄淡。
　　灰衫麻鞋装书子，剑芒隐埋杀意藏。

　　“大叔，没事喊那么大声干嘛？人家谈古说今，你瞎搅和个什么劲么？还吓跑了一群小观众，白白没了情调……”雨斌虽不改一贯的调侃态度，好歹也换上了比较正经的笑容。
　　“年轻人，现在谈情论调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吧，好歹让大叔也插一脚聊聊？”眼里流露着赞赏，却是一点也不在意雨斌的不礼貌，不过显然他志不在此，眼神竟也不曾在雨斌身上多作停留，回望一眼他身边的旸沨，依旧笑得狂傲。
　　“旸沨，把玉环交出来吧。别平白连累了无辜的人。”
　　言下之意，雨斌和姬菁已经不在他办事的范围内，算是放过一马，作个顺水人情，谁叫那小子他看着就顺眼呢。
　　“你是谁？想要玉环干嘛？”一句话，已经是默认了玉环在自己身上，无非也是不愿拉旁人下水罢了。
　　还没等那中年人开口，雨斌已经心思百转了好几回，马上就把旸沨的话接了过去。
　　“旸沨啊，你这个大少爷还真是笨，你一次问那么多，且每个问题都可以牵扯出大叔的半辈子经历，就算他愿意说，也得看时间看地点。就这里？没椅子，没桌子，还没酒，忒没情调的，怎么适合啊？再者，也要你有时间听，也要我们愿意陪你听啊。以上无一可能成立，所以证明你在废话！”
　　说得煞有其事，还斩钉截铁，外加一个“你真笨”的表情。这头唬人，那头瞎扯。大大发扬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
　　“大叔，我明白的，遇到这么笨的人，你一定很无奈，很郁闷，要不我说个字谜给你解解闷你们再继续？‘老鼠见到猫’打一个字。”
　　乘着来人一头雾水被他绕到晕头转向，雨斌马上一手拉上一个人，急行后退。一闪身已经是百步之遥。然而，这个“逃”字的谜底还是没法兑现。他找着所有的空隙要逃离这个危险人物，却还是被预料之外的人挡住了。
　　“大叔，猜不到也不用叫人来帮忙嘛，问我就好啦，我又没说不告诉你答案。再说了，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内高手又有什么用？”
　　眼见后退的路被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堵住，雨斌直恨地牙痒痒，都怪自己被眼前这个人的气势震到，忽视了周围的情况，现在逃跑不成，唯有一战，所以也不怕揭破他们的身份会有杀身之祸了，因为这些黑衣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太聪明的人活不长啊，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看来不行了。”中年人合上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上吧。”
　　霎时黑云蔽日，杀气漫天。满目的剑光化成烁亮的银光在黑幕中嘶吼。
　　当龙啸之声转为低吟，当清霜之势消去了凛冽，能看见的唯有那袭白衣不着痕迹地在乱舞中破解一次次的危机。飞扇剑舞，在黑暗中划开最美的弧度，攻守自如，似高山流水，自由轻灵，让人完完全全捕捉不到他任何一个残影。明明剑刺胛骨，却莫名其妙地就会被带偏，刺向身畔的队友，引得他人回身来顾，无形中又化解了其他人的危机。或守势稳如泰山，让你找不到任何进攻的角度；或者夹流水之势乘势泄力，借力打力，让羊毛出在羊身上，使敌自伤。有变化万千的武功路数的是他，有千年不变的笑容的也是他。
　　“菁儿，左退五右进三，旸沨站着不要离开！”宛若不可反驳的命令从雨斌嘴里冒出来，不由得让旸沨和姬菁感到有些惊讶。当毕竟生死一线，也不能太多顾虑，明明不清楚原因，却还是照做了。
　　当二人应雨斌之言做的时候，突然觉得地方攻势锐减。三人围成一个三角形，把自己的背后留给彼此，互为攻守，互相照应，一时，无人再可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一尺之内。因为入者必伤！
　　且看旸沨反手架开一把巨刃，姬菁的清霜剑便如入无人之境，刺向那人的左肋，攻其必自救。而他们两个人后背的空隙全被雨斌挥洒自如的剑光密密地笼罩着，无人能够靠近一分一毫。受伤的绝不会是他们了。
　　只有雨斌知道他们的这一进一退暗合了玄麟阵的行阵排布。玄麟阵以守势之强闻名于世，往往三三成排，四五成行，便是由西汉的《周髀算经》中的勾股定理演化推理而来，只是多用于两军交战的阵型排布，这几个人的仗倒是鲜少人用的了。
　　“好个玄麟阵！让老夫也来会会！”
　　那中年人突然杀气大盛，双掌如焚天火焰，赤红惊人，掌风及处，翠竹都印上了一条黑乎乎的焦痕，破阵之法在于攻其守势最薄弱之处，以强制弱，卸了三人集阵的守势，自然阵法就维持不下了。纵观雨斌三人，唯独姬菁是杀手出身，善于一击后远遁，是然灵动有余，防护不足，是为最弱的突破口。
　　眼见来人双掌齐挥向姬菁，雨斌和旸沨二人也顾不得怎么守住阵型了。飞扇旋舞在来人面前划过，却是未及近身，已被他炽热的掌劲烧得只剩骨架，破烂烂地插在泥地里。旸沨横刀挡在姬菁面前，刀身被那掌力一推，带着一股热劲直打在他的胸口，使他连人带刀都一起被震飞了去。
　　那人的攻势被其二人一阻，终是没能攻到姬菁面前，不过目的已成，眼见面前几簇寒星闪现，冰魄针迎面而来，他倒潇洒自如地退回了原地。
　　还没等雨斌等人回过神，更未曾让那群黑衣的大内高手再次围攻过来，一个让敌我双方都震惊不已的变数就这样发生了。
　　混乱的战场来了不速之客。一个魁梧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闯进了对垒双方的战场，仅仅在倒地不起的旸沨身畔顿了一下，便又折身往另一个方向窜去。速度之快，在场看清来人的不过雨斌、姬菁、旸沨和那名中年人而已。其他人晃见的不过一道残影，像是一个披着破烂麻布的鬼魂，或者说是魑魅，带着灰蒙蒙的一道影子就这么闪过去了。留下不屑的几句责骂拖着长长的尾音：
　　“没用的家伙，叫你保护点东西也做不好，亏你还敢自认是我郤垚的儿子，我这把老脸都给你丢尽了！东西我拿走了，你滚回去陪你那一样没用的老妈好了！”
　　话毕，看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一闪就消失了。
　　“师兄，别执着了，把玉环留下！”
　　出乎意料的冒出这么一个称谓，那个中年人也不曾在理会他们三个已被列入手下败将名单的人会有很等反应，直接招呼了剩下的黑衣人匆忙追赶上去。可见那东西当真重要得很，急得他们连灭口这档事儿也没空理会了。

　　不消一会，竹林里又只剩雨斌他们三个，如果不是那些印着焦痕的竹子和泥地上的些许血迹，也许刚刚一变再变的境况你会以为是一场梦。
　　“师兄？一个比一个麻烦啊~”雨斌早已看清了那个自称是旸沨父亲的人，正是在客栈一角，独酌到烂醉如泥的那个酒鬼，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才好歹记住了这么一个大隐隐于市的人物。所以一直被跟踪而不所知的不仅仅只是旸沨，连他也被蒙了。
　　高手迭出，还清一色长辈级人物，看来那会是真的了。
　　火烧般的疼痛也许让他很痛苦，可是更让旸沨难过、失望的却是父亲的态度。
　　他算什么？复国的工具？小玩意的保镖？还是让他继续厌恶母亲的理由？他不是他的儿子么？所谓的父爱，他早就不曾期待过，可是连一点点的作为父亲的认同都是奢侈么？他一直跟着他，根本不是基于对他的担心吧，完全就是不信任的表现。刚刚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竟可以安静地躲在一旁看他被围攻而无动于衷！现在发现他受了伤，不能再按着他的安排来保护那个玉环，才匆匆赶来接手。当真他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废物，还是他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
　　脑袋里闹哄哄地抗议着，心口像被撕裂了一样残破不堪。父亲，多遥远的词语啊。他到底算什么？
　　心口一滞，旸沨“哇”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昏了过去。当雨斌着急地帮旸沨把脉时，他隐隐地听到了一个清丽的声音轻轻的喃语：
　　“这血……好冷……”
　　一只纤细的手拂过旸沨的脸颊，触碰到那嘴角溢出的热腾腾的血液，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流露出了一丝迷惑不解。
　　看在眼里，雨斌的嘴角再次微微地扬起……
　　冷风拂面，孤单的残阳如果有了竹的和鸣，是不是就不会太寂寥？

作者有话说

　　花白鬓霜苦沧桑，横眉冷眼名薄淡。
灰衫麻鞋装书子，剑芒隐埋杀意藏。——小夕写于07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