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与野兽》圈叉勾

6、市内三日游

　　等待合约生效前三天，爱丽丝窝在酒店里不愿见人，艾瑞克体谅她刚刚痛失亲人，留她独自感伤，只在每日三餐时点准时敲开她房门确定房间里的不是一具尸体。

　　等待合约生效倒数第三天，爱丽丝盛装打扮，带着浴缸里泡了两小时把毛吹得蓬松有型的小猎豹出了趟门。

　　——

　　爱丽丝走出旅行社，通知门口的艾瑞克收拾收拾，他们要出发到附近景点三日游。

　　“你报了个旅行团？游市内？”
　　艾瑞克接过旅行宣传单，觉得不可思议，眼珠子都快瞪出眶。

　　“我长这么大还没跟过旅行团，特殊时期又不好走远，附近逛逛就当开启人生新篇章了。”
　　爱丽丝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表示她是真的很疲惫，需要放松心情。
　　小猎豹蹲坐在她身边，跟着主人大张其嘴。
　　艾瑞克忙不迭打开早晨路过菜市场买的烧鸡包装纸，将肉丢进小兽口中。

　　——前些日子刚把小猎豹捡回来，艾瑞克检查之后在它牙齿缝隙间发现不少人体毛发组织，夜深人静时，他梦到自己捧着它的小脑袋，悄悄问它：“老实交代吧，尸体是不是你偷走的？”
　　梦醒之后艾瑞克忧郁地到市场上买了根大型狗牵引绳给它套上，防止伤人。

　　“也包括它？”艾瑞克捧起猎豹的小脑袋，与其对视。
　　是个正规点儿的旅行社都不可能接受带宠物跟团，更别说它……
　　“都包括你了……”爱丽丝看着他。
　　“怎么可能不包括它。”艾瑞克帮她补充完整。
　　爱丽丝对保镖的自我定位很满意，安慰性解释：“我加了钱，旅行社同意携带宠物。”
　　“那你——”告诉他们你的宠物是什么了吗？

　　“好了，”爱丽丝看小猎豹吃饱后眯眼酝酿睡意，没给艾瑞克继续发问机会，“你应该也累了，我们先回酒店，见到导游再就相关事宜进行商议。”
　　她拢了拢头发，接过套在小猎豹脖子上的牵引绳，昂首挺胸迈开步子，拉着它缓缓向酒店走去。
　　画面和谐，好一副纯净版美女与野兽。
　　艾瑞克咬牙切齿跟在后面捡野兽边走边吐的碎骨头。

　　——

　　旅行第一天，团里就有游客表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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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行程很简单，早晨跟导游在约定地点集合之后，大家拿着派发的旅游团胸章上大巴车出发去郊区附近参观古建筑群。

　　确实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收费景点。
　　大热天的，街道上也就剩空气与这个团摩肩接踵了。
　　导游乐得清闲，连扩音设备都没开，瞎掰了几个烂传说之后让游客自由行动，两小时后卖门票处集合。

　　导游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地和卖冷饮的美大妈唠嗑，什么古建筑的保护主要靠政府出台政策等高端话题，聊得口水四溅，不亦乐乎，兴起时顺走了一瓶美大妈没来得及放入冷藏柜的运动饮料。
　　游客们钱少人慧，不愿顶着老晒的太阳到处逛除了蜘蛛谁也不想安家的破旧房子，走过一段路后分散开，各自找了地方歇凉。

　　爱丽丝走到一处有接待人员的凉亭坐下，拿出全国旅游图鉴和一本便携式日历，撕下旅游图鉴内的第一站缩图，把假睫毛胶水和缩图递给对面的艾瑞克后摊开日历，指着当天的日期格子说：“你来，把图贴在这里。”
　　艾瑞克接过工具，第一下胶水挤多了，弄得指甲盖上都是，他随意把缩图按上日历，搓着手指，不解地问爱丽丝：“这是在干什么？”
　　“旅游手账，记录行程。”
　　“名贵人家都这么讲究吗？”艾瑞克开始抠手指甲。
　　爱丽丝垂眼看向他的指甲，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补充道：“你也知道，名贵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邪门的东西，这个手账本就是，能影响人的运势，如果有人贴图纸贴得不工整，那个人一整天都会被厄运缠身。”

　　艾瑞克手一抖，连忙趁胶水没干把缩图扯下来调整了个位置。
　　爱丽丝满意地合上日历本，连旅游图鉴一起递给艾瑞克，轻抬下巴郑重道：“这三天你来保管。”
　　简直像接了个烫手山芋，艾瑞克盯着掌中的“魔盒”半晌，闭上眼睛认命般长长出了口气。

　　把手账和图鉴放进包里，艾瑞克端起圆石桌上的茶杯，还没送到嘴边，他停下动作，突然扭头巡视周围。
　　“你在看什么？”爱丽丝问他。

　　“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哦。”爱丽丝挪了挪屁股，收腹挺胸坐直，“这地方平时人少，他们没见过俊俏的先生小姐也是正常的。”
　　“……爱丽丝小姐，”艾瑞克回过头，无奈撇嘴，问她，“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爱丽丝没听见，自顾自举茶。
　　“我说——”艾瑞克站起来走到爱丽丝身边，双手呈喇叭状放到嘴边，俯身凑近她耳朵收音，“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爱丽丝侧过头一口茶喷他脸上，手指下意识抠抠耳朵，愤怒道：“我也夸你了！”
　　“哦。”艾瑞克抬手擦脸，“我谢谢你。”
　　“不客气，”爱丽丝让茶杯内剩下的茶与刚才那口双宿双飞，“我说实话而已。”
　　“……”艾瑞克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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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行程结束，大家跟着导游上大巴准备回酒店休息。

　　“这旅行社这么寒碜，怎么还能让人带宠物跟团呢？”
　　说话的是旅游大巴车里一个年轻女孩，叫捷西，此时依偎在邻座男朋友杰克怀里，眼睛却盯着前方爱丽丝所在位置，撇撇嘴，故意加大音量好让她听到。
　　“那是猫吗？看上去那么凶，一开饭它就朝我叫，弄得我胃口都没了，谁知道它会不会乱挠人啊。”
　　杰克轻声安慰，边抱歉边说下次找个贵一点的旅行社。

　　爱丽丝不吭声，腰背挺直闭目养神。
　　艾瑞克好奇地观察她一会儿，发现她身体紧绷，并没有睡着也没有戴耳塞，摆明了只是假装听不见。
　　名贵人家的小姐光临寒社原来不仅为扶贫，还为了修身养性吗？他啧啧两声，对她肃然起敬，顺手从包里掏出一袋熟牛肉喂进了蹲坐在他两腿间低声叫唤的小猎豹口中。

　　——

　　第二天来到市内最大的跑马场。
　　进了马场，导游举起小旗子打开小喇叭，还没开始说话，就见小猎豹突然发疯似的往跑马道上拱，一边直勾勾盯着马群一边发力朝牵制它的艾瑞克狂叫。
　　停在马道边吃草的一匹高大白马被吓得拔足狂奔，甩下背上的游客，不多久就跨过护栏钻进了小树林，工作人员吃惊地望着这一幕，摸出马甲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一拨赶去救人一拨赶去救马。
　　艾瑞克额头渗出汗来，牵引绳不太管用，他干脆扑向小猎豹把它死死压到地上，双手钳住它脖子，扑棱起一波沙尘。

　　一匹马引发的马群效应很惊人，没被关进马厩的马匹嘶叫乱窜，或兴奋或惊恐，大有万马奔腾想要造反掀起一阵马场腥风血雨的豪迈之意。
　　场子上有人惊呼，有人逃散，导游们纷纷吹起哨子拿起扩音喇叭组织各自团队保持镇定不要走散，但人多口杂，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分辨出自己导游的声音，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艾瑞克当下只顾控制小猎豹，被惊慌四窜的人群踩了多少脚也没工夫管，等到身下小兽稍微平静下来，他才想起寻找爱丽丝的身影。
　　举目四望，人潮涌动，眼前不时被飞扬的尘土蒙上一层灰。
　　艾瑞克敏锐的目光飞快扫视前方，没发现爱丽丝，眼中瞬间涌出狠厉，手上不禁加重了力道。
　　蓦地，他感觉背上背包被人拉开。

　　疾速扭头，他看见爱丽丝半俯身，两根手指晃晃荡荡提捏着一袋包装完好的牛肉递给他。
　　艾瑞克：“……”

　　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接过袋子，他张嘴用牙齿撕开一个口子，粗鲁地将整袋牛肉塞进小猎豹嘴里。
　　有了食物的安抚，小兽看似又温驯下来，艰难地把肉吞咽下喉咙，动了动紧贴地面的四肢。
　　艾瑞克直起上半身跪坐在地，左手依然按着它脑袋。

　　“喵呜~”
　　小猎豹低低叫唤，黑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含水。
　　艾瑞克：“……”
　　竟然还企图朝他撒娇。
　　臭不要脸的东西！
　　爱丽丝看小猎豹平静下来还在跟艾瑞克进行无效沟通，打算直起身整理仪容，却在下一刻被艾瑞克大力拉扯前倾倒入他怀中，额头磕碰上他的下巴，她听见一声闷响。

　　艾瑞克没时间呼痛，把爱丽丝甩到身下猎豹背上，立刻起身四探寻找什么。
　　爱丽丝刚刚与一匹狂奔的马擦身而过，只听马背上的人喊了一句抱歉，惊呼着伏在马背上很快藏匿于混乱马群中。
　　眼见找不到那人，艾瑞克紧了紧拳头，咬着牙转身把爱丽丝拉起来，表情露出一丝凶狠。
　　爱丽丝捂着额头，瞥了艾瑞克下巴一眼，没说话。
　　小猎豹看主人完全忽视了它的存在，不得不吊着一口气自己爬起来，不敢再叫，避着艾瑞克躲到了爱丽丝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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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被买出马场是没什么可能的，慌乱在20分钟过后趋于平定，企图趁乱作妖的马匹被关进马厩，蔫蔫踢着前蹄，有一搭没一搭喘口粗气嚼根草。
　　马场工作人员有素维持秩序，第一时间将艾瑞克以及他的宠物请出了跑马场。
　　爱丽丝看着他和它远去的背影，双手交握沉沉思索。
　　——还好之前马场老板没听她忽悠接收危险分子小猎豹。

　　晚饭时间过后，导游允许大家自由活动一小时，大家不包括艾瑞克和爱丽丝。
　　于是他们俩早早上了大巴车，静坐聆听大巴车司机轰鸣鼾声交响曲。

　　第二批上车的是捷西和她男朋友，捷西好像在马场上受了伤，躲避乱窜的马时摔倒在地，膝盖蹭破了皮，精神与肉、体双重伤害使人虚弱，她被杰克背到车旁，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把头埋进杰克颈窝低声抽泣，双手扒拉着杰克肩膀就是不放手。
　　杰克也是个好样的，愣是背着时而呻、吟抽空咒骂的女朋友瞎晃悠了一个下午，此时听见捷西的哭声，怜惜她到了极点，嘴里安慰着不要怕，侧头就是一个么么哒，伸舌头那种，吓得捷西差点被二次伤害，干净利索跳下了他的背。

　　艾瑞克一直透过玻璃窗观察他们。

　　上了车，捷西中场休息，暂停哭泣，坐到位子上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向杰克撒了半天娇抬眼才看到爱丽丝露出椅背的半个脑袋。

　　捷西哼了一声，低声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只听见杰克偶尔见缝插针说一声宝贝儿受委屈了，而后就是衣物窸窣一阵噼里啪啦爱情的火花。
　　火花熄灭之后，捷西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扯着嗓子开始哭，边哭边摔包，见又有人陆续上车，杰克起身去捡过道上的旅行包，耐心终于告罄，回头望了捷西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
　　小猎豹不知为何又激动起来，被艾瑞克镇压在了座位上。
　　杰克转而看向小猎豹，顿了顿朝艾瑞克笑笑，走回捷西旁边。
　　捷西看这时候团里的人已经聚齐，司机从梦中醒来吆喝着发动了大巴车，当即曲线救国，提高音量叹了一声。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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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平稳行驶在公路上，车内空调大开，二氧化碳充足，是个滋生睡意的好摇篮。
　　艾瑞克时刻保持清醒，看爱丽丝也没睡，不自觉凑近她，眨眨眼睛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你为什么一整天都不讲话？”
　　他把小猎豹往下按了按。
　　“我的家教不允许我沾染一些生物的习性，比如鸡。”爱丽丝不急不缓，本来没有看艾瑞克，说到这突然转头面朝他，气沉丹田，随后提高音量吼出声，“因为太聒噪！”
　　艾瑞克嘴角抽搐。

　　大巴车后座适时传来一声巨响。

　　有人被惊醒，扯开嗓子质问谁他妈在踹座椅，没人回答他，一阵喧闹之后，大巴车内又陷入昏昏欲睡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