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渡》万尔

25、第二十四话 契魂

　　周围的气息十分压抑，这些祟灵嬉戏着，本就年久失修色彩暗淡的房屋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它们像是要夺走所有色彩似的，浮在半空中的白颜降宫五人仿佛成了这里的异类。
　　雾气也变黑色，周围的光源被吞食殆尽，为了防止被吞食几人只能以灵力裹身，暂时让祟灵不能近身。黑色的天空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处涌更多的祟灵，仿佛打开看地狱的门，这些祟灵聚集成祟团快速冲了下来，带起了风直接砸向他们，裂缝处仿佛出现了一张消瘦的脸。
　　东方元瑞操纵着铜铃，摇晃出清脆的声音，铜铃整个变成了红色并且壮大，冲向那些祟团。红色的灵力球和祟团碰撞出刺眼的光芒，那灵力团竟在一瞬间便碎开了。那两颗铜铃被染得漆黑退了回来，东方元瑞集中精神，想要操纵他的铜铃，却发现这两颗铜铃，却发现这两颗铜铃现已经不能再听他的指挥了，连一丝共鸣也没有。
　　“小元瑞。”
　　箔奕镧的嘴角再次溢出了血，他攥紧了手中的烟斗，烟锅处的烟草燃烧着，烟幕缓缓升起，它的周围伴随着远超东方元瑞的灵力光泽，一瞬间出现在了东方元瑞的面前。这灵力的光泽像太阳一样照亮了这周围。箔奕镧的脸上纹饰变成了白色，连眼角也出白色的灵纹，双眸被灵力浸染，灵力掀起的气浪将那松散的烟灰色长辫吹散开了，这长发拂过东方元瑞的面颊，感觉痒痒的。
　　“暮霭·龙吟”
　　一条雾化的蟠龙腾空而起，那龙面目狰狞，它的鳞闪闪发光，冲向哪些祟团，龙身将其束缚住，一口吞下。它咆哮着，龙吟响彻殷城。东方元瑞看着前门的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子镧哥哥……你，说话了……”
　　白颜降宫担心地看着箔奕镧甚至强制想让他回到契中。白颜降宫转动契，灵丝抓住了箔奕镧，可箔奕镧不愿，活生生扯断了灵丝。箔奕镧嘴角有血，脸色有些惨白。
　　“灵师，我不能回去，这里没有灵气，无法再召唤其他月灵神，小元瑞和你们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更何况现在孟公子没有任何法力，我留下，逃出的机会更大。”
　　敖陈的脑中闪过一些画面，那是他内心的痛处，额上的灵石颜色开始变暗，那段记忆，被祟灵引了出来。
　　所谓的契魂之术，被称作禁术，由神兽白泽所创，本是用与死去人的魂魄签订契约，相互协助的。后来的颜家先祖有恩于白泽，白泽知晓颜氏将有一劫，便将此术作为谢礼赠与颜家先祖。颜家先祖感念白泽传术之恩，故在姓前加一白字，称作白颜。
　　白颜家本是修仙氏族，得此术法欣喜若狂，也因为有白泽所传术法，投入门下的弟子不计其数，白颜家名声大噪。每一代白颜家主都在苦思更进一步的契魂术，终于在第六代家主白颜容声的努力下，不仅能达到与死人的魂魄契魂，还能做到活人魂魄契魂，且是一个契魂，只能跟随一个人。后来因为这术法太过残忍，白颜容声死后不久这术法便被封禁了，仅是家主能接触到。白颜家族的这一任家主白颜鸿时，为了宠爱的嫡子白颜鸿再次动用了封禁的术法契魂，经由白颜容声的改造，即使魂魄不同意也可以强制结契，但魂魄与结契本人的契合度却不能逾越。契合度越低，对本人的伤害越大，而契合度最高的便是血亲，白颜鸿的夫人温络受到家中弟子的蛊惑，让白颜鸿把白颜敖陈作为了献祭的契魂。
　　那一天，白颜敖陈在一群子弟的幸灾乐祸下被送上来法阵。白颜降宫很明白，但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句安慰也没有，整个仪式，他都是低着头的，眼见着白颜敖陈被灵力等包裹护在阵法外。一次又一次穿过身体，抽出魂魄，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人绝望。蓝色灵石飞落在他的头上形成了一环额箍，他的身体就这么消亡在了阵中。
　　白颜敖陈咬着牙，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回响。
　　“他从来不在意你，任何人都会成为他抛弃你的理由，认清吧，别再妄想了。”
　　“哥哥别发呆啊，快走！”
　　白颜降宫的声音惊醒了白颜敖陈，阴云密布的天空被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外是晴朗的天空。祟灵躁动着，他的嘴角沾了一些血，这道代表生命的口子便让他强行催动灵师渡大开。
　　口子慢慢变小，如同他们生存的希望，祟灵全部都疯了般围了过来，像饥饿是狼，想将他们撕扯吞食掉。东方元瑞挥舞着手中的红绳，但是红绳抽打过的地方就会凹下去，像棉花一样。过了多少时间，它又会变回去。
　　“元瑞，别再纠缠了，你先将子镧带出去，快。”
　　白颜降宫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哥哥，我来守住。”
　　白颜敖陈激起了浑身灵力，像被燃烧了一样。裂口开始变小，白颜降宫那强劲的灵力将那要闭合风裂口再次冲开了，东方元瑞带着箔奕镧飞了出去，白颜敖陈和孟阙紧随其后，看着那白色的身影，白颜敖陈心里有些难受。
　　阿念，宋知天一次又一次将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只是为了救回俞下，而你却为了其他人一次一次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你的命不重要，我同样也没有其他人重要吗，阿念，算什么……我……算什么……
　　白颜敖陈额上的灵石又暗了几分，他们周围的祟灵又一次燥动了起来。白颜敖陈意识到情况不对，灵力在周身形成了一块领域。原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可没想到，正中了下怀。渐渐的，他的全身祟灵包裹侵蚀，祟灵将裂口的光慢慢填补闭口。
　　“灵师，灵师，子镧哥哥，灵师他……”
　　箔奕镧安慰地抚摸了一下东方元瑞的头。
　　“小元瑞，灵师，不会有事的，咳咳……”
　　白颜降宫逃了出来，他的白衣被扯破了几处，上面染了几片鲜红的血。白颜降宫面色凝重，看了看他们三个。
　　“小元瑞，照顾好孟公子和子镧。”
　　东方元瑞知道他要做什么，拼命地拦住。作为月灵神，保护灵师是职责，单凭白颜降宫现在所剩无几的灵力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他的灵力本就不是很稳定，过度使用只会伤及性命。
　　“灵师，这次的不是一般祟灵，他是……祟主，炎，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若是……若是灵师死了，便再无可挡他之人，所有人，都会消失，灵师……”
　　这一声灵师叫得他不知所措，作为灵师，他必须行使职责。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泪珠映着他的模样，没有一丝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哥哥……敖陈哥哥……”
　　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可终究于事无补。他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别人让自己身陷险境，是白颜敖陈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如果没有这个哥哥他恐怕活不到现在。云层下的祟灵消失了，生命的气息也消散了。
　　城内破败不堪，迎来了久违的阳光，地上倒伏着死法不一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白颜降宫四处翻找着，哪怕是一丝残魂也好。一双握乐器的手被一些东西划出了腥红的血，污浊的白衣被染得泥一块血一块，角落里，碎开的蓝色灵石像垃圾一样，散发着微弱的灵息。
　　白颜降宫找了很久，每一片砖瓦，每一块石头……他找到了，那块早已碎裂没有灵息的灵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砸在灵石碎片上。灵石是契魂的根本没了灵石，他是生命也走到了尽头。白颜降宫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他不惜灵力吹奏着灵师渡，只希望能够感知到白颜敖陈的一丝气息，温柔的乐音道:在否……哥哥……在否…… 箫声响彻三天三夜仍旧没有一丝反应，灵石碎片连最后一丝灵息也散去了。
　　又是一次千灯节，灯火依旧，白色衣摆如故轻轻散发着丁香的气味，腰间的蓝色吊坠晃动着，檀木香气早已散去，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可偏偏，物是人非，千灯下祈愿千万，始终有一个少年守候那个不可能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