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192、一百九十一

　　房间内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下午四点，而宴青繇还没有回来。
　　看来买票的事情没那么顺利，宫绫希走到楼下，刺目的阳光把他逼回了屋檐下。
　　巡逻的士兵在街道上走动着，打着伞的当地居民匆匆而过，汗水滴到地面，眨眼间蒸发不见，整个街道散发着和房间内类似的味道。
　　这是一个靠近格瑞亚拉的边境星球，听说依靠着两国的贸易往来，很是繁荣富足。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格瑞亚拉发生战争，边境线封锁，所有的贸易都停止，明面上的交往变成了走私，而最开心的，要属军火商。
　　在外面吃了顿不知道原料的晚饭，宫绫希想找一个能上网的地方。
　　“你等一下，”会说宇宙通用语的店主找来一套上网设备，那是很久以前的设备，看上去就像是古董店的陈列品，他噼里啪啦按了一阵，“怎么没信号？可能是时间久了，我去换一台。”
　　店主进去之后，又重新抱了一台出来，依旧如此，不信邪的店主打开个人智脑，“奇了怪了，今天全都没信号。”
　　宫绫希又走了几家店，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当他无意间走回其中一家店门口，那店主又叫住他，“喂，你不是要上网吗？你走后就好了。”
　　宫绫希走进这家店，店主看着原本好好的信号切断。
　　“你身上是不是装了信号屏蔽器？”
　　宫绫希想说没有，但宴青繇一定这么做了，于是他也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上网之上，而是道，“有紫微帝国的新闻吗？”
　　“这里有几份今天才到的新闻。”
　　“全都给我来一份。”
　　宫绫希回到房间，开始翻看这些新闻，他消失的事件已经过去这么久，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新闻上。
　　倒是破军星一家报社发表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警官意外死亡的报道，同时连同着那起邝玩被杀案，看到对警官死状的描述，宫绫希不禁睁大眼，他在没有外伤，也没有痛苦的状态下死去，目前死因不明。
　　这种情况，不正和飞船上那些人相符。
　　如此巧合，绝不只是巧合。
　　“不，他们还在这里。”
　　这句话又重新出现在宫绫希的脑海，他原先以为这句话指的是杀人的怪物，可如今再看，也可能指的是船上的人。
　　如果他们也被拖入了梦境，并且发生了厮杀，那么杀人者也是船上的人，而且还是活着的那些人，如此看来，这个人目睹了杀人现场，而那些杀人者在醒过来之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当然也就放过了这个幸存者。
　　但这太诡异了，奇怪的梦境，在梦境中死亡，在现实中也会死亡，最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拖入梦境。
　　在源帝国的境内，他遇到过一次，如今在靠近格瑞亚拉的地方也遇到过，还有一次便是报道中的杀人案。
　　这三次，每次他感觉到的状态都不一样。
　　第一次，他没感觉到有敌意，这个梦境很随意，第二次，飞船上，他没有进入梦境，飞船上的人更有可能是意外牵连，第三次，他却感觉到了明确的杀意。
　　如果说这是一种新开发的武器，那么源帝国、格瑞亚拉和紫微帝国都有人得到了这种武器，并且已经投入实践。
　　他有必要弄清楚这背后牵扯到的人，但不是现在。
　　相比于谁制造了这个武器，他更需要知道是谁想杀他。
　　第三次梦境起源于帝国，现实中的嫌疑人是唐云芷，最后证明金甲虫才是凶手，但他也只是受雇于他人，也许唐云芷才是买凶杀人的人。
　　毕竟邝玩知道她的秘密，但唐云芷想要杀宫绫希，却说不过去。
　　而且那个书签，好像是故意被他看到，唐云芷没必要做出这种惹人怀疑的动作，他怀疑唐云芷是故意给他看书签上的内容，然后悄悄提醒他，这件事背后有问题。
　　也就是说，唐云芷知道有人在捣鬼，而且那个人想同时杀掉邝玩、唐云芷和宫绫希。
　　邝玩可能是掌握了这个人的秘密，依照他看到的纸条来看，宫绫希觉得这个人很喜欢通过这种事情控制别人，但很遗憾，他这回失了手。
　　所以这个幕后之人通过邝玩和别人的矛盾，打算一石二鸟。
　　说起秘密，宫绫希就不得不想起那次飞船旅行事件，上船的人都被人掌握着一个秘密，除去尚六、花间、左锡游、宫绫希和唐云芷，还剩下十一个人。
　　再去掉死者邝玩，还剩下十个。
　　如果他此刻在廉贞星，就能打开智脑，搜寻这些人的信息，看哪个最近和邝玩有生意上的往来。
　　门外有人敲门，宫绫希放下报纸，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宴青繇。
　　“我们现在就走。”
　　“可现在是半夜。”
　　“你没得选择。”
　　宫绫希拎起还没打开的行礼，又将那几份报纸塞进去。
　　两人在附近上了一辆车，车子行驶在漆黑的夜里，车窗外吹来的风燥热不减，弄得宫绫希也心烦意乱。
　　他思考着逃跑的策略，可无论怎么想，都会被宴青繇抓回来。
　　车子停在一片空地附近，两人从车子上下来，又匆匆进了一艘飞船，这是一艘小型飞船，比想象的更加拥挤。
　　但格瑞亚拉战火连天，小型飞船才更灵活。
　　上船之后，有人给他们所有人发了一个仪器，像是耳机，“这是精神加强器，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格瑞亚拉的情况，精神力弱的人，进去之后都会死在一种来源不明的白光之下。”
　　“那下去之后呢？”
　　“自己想办法，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那里。”
　　“那这个能卖吗？”
　　“待会会有人来跟你们谈这件事，现在飞船起飞，闭上你们的嘴巴。”
　　“不，我不要去了，我现在要下船，”有个二十出头的男人道，他挣扎着想要往门口跑，他的同伴抓住了他。
　　“飞船已经离地，你现在下去，想死啊。”
　　“我不想死，我只想回去。”
　　他挣扎了一会，发现自己再无下去的可能，又颓丧地坐了回去。
　　这时，船上有人开始说话，“格瑞亚拉这么危险，你们都是为什么要回去？”
　　“我，我的家在那里，你呢，你又是回去干什么？”
　　“我的女朋友还在格瑞亚拉，前段时间，我联系不上她了。”
　　听到有人说话，更多的人开始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他们的不安。
　　“我朋友在打仗，我必须回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而每个人都压抑着自己的害怕、恐惧，去往一个可能生死未卜的地方。
　　“你们两个呢？”
　　有人注意到了坐在角落的宫绫希和宴青繇。
　　宴青繇道，“谋生。”
　　“谋生，那格瑞亚拉可不是个好去处。”
　　这些人把两人当成了发战争财的疯子，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跑去战场求生这个理由好。
　　但真的是求生吗？
　　如果宴青繇有第六界的实力，格瑞亚拉的情况对他造不成威胁，所以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至于宫绫希，他现在的精神强度很高，也不担心这种新出现的武器。
　　可只是为了躲避源帝国和紫微帝国的双重追杀，他根本不必去格瑞亚拉，宇宙之大，还找不到偷偷修炼的地方？
　　格瑞亚拉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宫绫希想了一路，都没想通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亲自去了格瑞亚拉，他才能明白。
　　飞船将他们送到格瑞亚拉的边境，一路上很安全，他们没有遇到白光的袭击，但剩下的路得他们自己想办法。
　　“我们要去哪里？”宫绫希问道。
　　“侯爵府。”
　　“哪位侯爵？”
　　“冯石禄。”
　　那不是反叛的那位，难道他们还要插手别国内乱？
　　要去侯爵府，还是一个掀起叛乱的侯爵，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两人路上遇到了重重关卡，终于在附近的一个星球被拦住脚步，一个军官将他们抓住，怀疑他们是前来探听消息的探子，日夜盘问。
　　精确到小时，也就半个白天，到了晚饭的点，宴青繇就带着他出了审问室。
　　刚出审问室，一群全身武装的机甲士兵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空中又有战斗机靠近，除了地底，其它能跑的地方全部被堵住。
　　“这情况，怎么也不像是抓捕密探，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宫绫希问道。
　　“没什么，打晕了几个人。”
　　宴青繇说得随意，宫绫希根本不信。
　　“就算你把他们的长官抓了，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那看来是我很拉仇恨。”
　　“真的只是拉仇恨？”
　　“不然呢？”
　　“难道不是你想暗杀侯爵的事情败露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暗杀侯爵？”
　　“梦里。”
　　宴青繇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见惊慌。
　　直到有人打开机甲的盖子，“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机甲停止了运作？”
　　“蠢货，不要出来。”
　　长官看到他这送死的举动，很暴躁。
　　“现在你们的倚仗失去了作用，你们还想怎么做呢？”
　　“撤退，大家撤退，距离远了，他的能力就不起作用了。”
　　机甲兵听命而行，改成了手动操作，一个个七扭八歪地往后退。
　　正在这时，一道白光淹没了他们，同时也淹没了宫绫希和宴青繇。
　　等宫绫希睁眼，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宴青繇？你在吗？”
　　他往前走，走了好久，终于听到了水声。
　　有水声，就有桥，走过石桥，宫绫希看到了一座庭院，庭院里有人在弹琴，这琴声，他听过很多遍，是天凤的声音。
　　“廷尉大人？是廷尉大人吗？”
　　宫绫希走到院前，站立在那里。
　　琴声停止，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这里是真实与虚幻的交界，不要再往前走了，走出了这个地方，你就回不去了。”
　　“最近这些梦境，和廷尉大人有关？”
　　“这些事你以后会明白，但现在你该回去了，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可宴青繇说格瑞亚拉能救我。”
　　“如果说逃避是一种救赎，那你大可越过这里。”
　　“那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
　　白光消失，机甲兵一动不动，僵硬地立在那里，而宴青繇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