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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衣战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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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的体面与工资的丰厚程度,有时候并不成正比。
勤勤恳恳打工仔聆凰深谙此道。
昨日佝着背播种完冰珍糯稻,今日拎着篮筐摘桃儿,神仙之路走得奇奇怪怪,她只当自己参与了真人版童年游戏《牧场物语:九重天的伙伴们》。
新增伙伴瑶栖仙子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漂亮仙女,掌蟠桃园诸事,她生了双杏眼,笑起来比桃子还甜。
“且记下,这蟠桃园里有木九百株,分四方,今日蟠桃盛会摘取的是这一方林的紫纹细核桃儿,它终年灌以昆仑山泉百年一熟。这桃子不似林中旁的,得仔细些,天后只允我和连城仙子负责。”她说着,嗓音温柔似涓涓灵泉,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照顾其他桃树的工作,得拜托你与诸位仙子了。”
聆凰不在意地摆摆手,觉得瑶栖这个人特质适合干人事部工作,转身往另一方走去,奔向她那节假日三倍工资。
初升的阳光从桃树的枝桠间落下,耀得熟透的大桃子粉嫩通红,弥撒在周遭的光与热将蟠桃园里的雾气蒸出一片香甜。
桃树生得矮,聆凰微微俯下身挑选成熟的果实,将它们轻轻掰离桃枝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可谓是全新的体验,不知不觉步入桃林深处。
树荫浓了起来,林间石板路只余细碎的光斑晃动,她直起身,目光追着眼前草木葱茏的古树纹路向上,再由着它繁茂的枝叶转身,眼神一凝。
绿意蔓延地的四极,婆娑树影之下生长着一群无花无果的垂枝碧桃树,长长的枝丫纵横交错,盘构起如睡榻般的横断面。
这上面,有人怀抱光影而眠。
他宽大精美的鲜红衣袍与海藻般的长发肆意散落,领口和手腕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得过分,裹住肉与骨,轮廓分明得刚刚好,多一分少了凌厉,少一份缺乏威慑。
以枝为床,以荫为被,他像是长眠于此,翠绿的古树叶落在他宽阔的肩头,落在他漆黑的长发,甚至落在殷红的唇瓣边。
林间没有风,树叶上的细细绒毛丝毫不动,意味着——
他不曾呼吸。
三两谈笑嬉闹声渐朗,聆凰警觉地回头望向惊动这一片安宁的声源方向。
“听说蟠桃盛会众位上神用的桃子,吃了能同天地齐寿。”
“我从前问过连城仙子,没有这般神乎其神,只精进些许修为罢了。”
“比起这些作为普通食材的桃子,已是难得。”
“我们摘这么多桃子,天后真的会用么?瑶池仙娥将其端进殿内又原封不动端出来,重复多年了。”
“灶王爷与食神去往凡间散心未归,天界这几百年的确少了不少珍馐,上神大都辟谷但天后却是例外,只盼她能劝动天帝让他们早日回来,好让我们这些还没修炼到家的小仙沾沾光。”
平地而起的风送走慢慢远去的说话声卷起地面尘土,飒飒风中,她似有所感地回头,对上一双猩红的骤寒眼眸。
“吵醒了我,你该如何?”
*
凤卿从空无一物的黑暗中醒来时,发现又是紫纹细核桃儿成熟的时节了。
梦境中化在水里的浓墨像是被磁石吸附而净,大片大片的黑色褪去,万彩世界重回眼底,灼灼春光映入视野。
一个难得的好眠像落入空谷的清泉,涓涓冲散荒凉战场与无垠血海的回忆世界。
他撑起身,斜斜落向桃木枝塌的稀薄天光让身体逐渐回暖,透过薄如蝉翼的光亮,艳如莲泉颠茄花的聆凰入了他的眼。
凤卿昳丽的眉眼透着煞气,看得聆凰后背冷汗直流。
他细细辨认聆凰一番,得出结论,“你不认识我。”
这仿佛公司高层大佬对新入职员工的灵魂拷问,让聆凰内心欲哭无泪,这天界又没个入职手册,要她怎么回答。
但聆凰见过他。
司命神殿的众神浮雕上他镇守天界之边,手握双刃长刀战意凛凛立于血色天地间,一看就很不好惹。
她知道了开头,没想到结尾。
仙魔大战殒灭无数,朱雀一族少族长凤卿一战成名。待魔君以巨大代价被九重天诸神镇回地下魔界后,莲泉成了底世界的唯一出口,赫赫凶名在外的他被天帝派遣镇守莲泉已有一千多个年月。
朱雀族长凤胥终日长吁短叹,与业绩压力繁重的司缘神君在喝了回酒后,日日找天帝唠嗑总算把凤卿唠回来了。
青龙那边都五世同堂了,凤卿还是条单身仙!
爱岗敬业老板也得考虑一下娃娃的婚恋问题吧!
待人回到天界后,凤胥才发现大事不妙:长年身处底世界受魔气作祟,凤卿患上了失眠多梦起床气重的毛病,喜怒无常。
聆凰欧气爆棚地撞上最后一条症状。
凤卿面上似笑非笑,蟠桃园中额垂枝碧桃树是他偶然间寻得可叫他安眠的地方,欠了几百年的瞌睡没补回多久就又被人吵醒,起床气为一重暴躁。
既已醒来,凤胥自会有所感应,三月三蟠桃盛会他是逃不过了,要知道仙缘宫里的长胡子老头可是拍过胸脯,誓言要解决他这位大龄单身仙的个人问题。此为二重暴躁。
双管齐下,凤卿眼底的猩红涌动,聆凰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危险,差点当场为他表演一个土拨鼠尖叫。
这是哪里来的杀神!
他翻身跃下桃枝,身量高大的他与聆凰有不小的身高差,凤卿低着头觉得麻烦,衣袍一撂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惊得聆凰想给他跪下。
大佬,使不得。
“小散仙。”
聆凰哆哆嗦嗦,“您说。”
他咧唇一笑,煞气却丝毫未弱,“陪我去个地方。”
她握紧手中的竹篮,企图垂死挣扎,“禀上神,我今日在园中当值,我觉得玩忽职守……”
凤卿战神之名传遍九重天,然而他还不属于上神之列,他家老头子才是。他懒得纠正聆凰的称呼问题,挥动衣袖召来一团与衣袍同色的云飞至脚下,抬眸扔个她一个拖曳的上扬尾音,“嗯?”
聆凰顿时改口,“不,不要我觉得,要您觉得。”
骤来的风托起云,凤卿带着她体验了一把腾云驾雾。
竹篮被扔下,成熟的蜜桃撒了一地,如同她那打了水漂的三倍工资,聆凰手里握着急急抢救下来的唯一幸存果实,还没来得及哀悼一番就被天界飞的晃得头晕目眩。
聆凰:大佬,车速太快。
瑶池水清澈如镜,凤卿扫云而降落池边,聆凰立刻扶住手边长柱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水面倒映出自己瑰丽的容颜,她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只想着刚刚乘完风,现下就得改踏浪,极限运动连环出击她的小心脏可能承受不起。
凤卿可不管那么多,迈步直直踏上水面往瑶池中央的昆仑殿走去,水流顺着他的脚步荡开层层涟漪,他鲜红的衣角在行走时像卷出团团火焰,水中之火无比艳丽。
后脑勺像长了眼睛,凤卿头也不回地叮嘱聆凰赶紧跟上,“瑶池水乃凌云钟乳精华,你掉不下去。”
她将信将疑地伸出脚踩踩,确有浮力,这才压低身子重心摇摇晃晃往前走。
昆仑殿外种着千年不谢万年长青的花草,周遭早已人声鼎沸,神仙们也会嘘寒问暖,这一位几百年不见了,那一位还得追溯到千年之前,问好的,聊天的,再加上一群没有资格进入殿内坐在花草外围的散仙,热热闹闹的气氛倒是让聆凰有些惊讶。
天界的人,看起来也不少嘛。
“今日是天后寿诞。”凤卿余光瞧见她,解释道。
聆凰拿出自己最为乖巧的一面点点头。
“从现在起安静待在我身边,若有人问话不搭理便是。”
聆凰,“???”大佬您准备干什么?
一红一白两个姑射的身影吸引四方目光,禾苗与那日南天门众人坐在一块儿,惊讶地唤了聆凰一声“殿下”。
这称呼没能逃过凤卿的耳朵。
他偏头望一眼禾苗,把小姑娘吓得僵在原地,眼神落在同样背脊僵硬的聆凰身上,玩味地重复,“殿下?”
聆凰觉得小姑娘有点坑,她低声简述一番缘由,凤卿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呼吸一滞,觉得给自己起名的爹妈也有点坑,“我叫聆凰。”
凤卿眯起双眼,微微泛红的眼尾闪着她看不懂的光,他低笑一声,那自喉咙囫囵而出的回响打着转儿往聆凰耳朵里钻,最后不着一言领着她进入殿内。
眼前的身影渐渐消失,禾苗惊讶地捂住嘴,一旁的聆栖恨得咬牙,“她的命不论天上地下,也太好了些!”
聆凰不那么想!
她总算摸清楚凤卿带她来这儿的原因了!
传说中的司缘神君鹤发童颜,笑眯了眼捋着胡子上下打量聆凰,“女娃娃有空来仙缘殿玩,领一条红线回去。”
凤卿一挑眉,“红线就不用了,她不劳您费心。”
司缘神君对这话不置可否,只叮嘱他道,“朱雀一族于五行主火,五象平衡才能使天界大安,你既然回来了就莫要让你父亲一人操劳。”
像极了慈爱的叔叔。
而叔叔逢年过节遇见晚辈,是会催婚的,尤其这位本就掌三界姻缘。
聆凰就是那个被凤卿带着虚晃一枪躲催婚的盾牌,她很想冲着凤卿大喊绯闻女友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但理智和求生欲还在,她只能扮演一个不开口说话的花瓶。
长得好的优势在此刻变成了包袱,与太上老君那样的工作狂喜欢勤勉刻苦的孩子不同,司缘神君是个颜控,问题继续朝聆凰抛来,“可为天后准备礼物?”
神识灵海传来凤卿的声音,聆凰遵循他的提示点头回答,“已备好。”
“哦?备了何物?”司缘神君的眼神落在了聆凰手中的桃儿上。
这就很尴尬了,蟠桃大会,自带桃子可还行?
凤卿的神识开始搜刮自己的空间寻找拿得出手的宝贝,准备演戏演个全套,继续以神识告知聆凰答案后,她这边却说出了与众不同的答案,“为天后准备了一道甜品,蜜桃冰珍糯米甜甜。”
凤卿,“……?”
聆凰有苦说不出。
原因无他,凤卿用神识告诉她准备了一束千年雪雕琢而成的冰花,正是冰珍糯稻的成熟关键。
那瞬间,聆凰神识灵海里那个古朴的声音夺走控制权,她脑子处于一片空白状态报了个甜品的名儿。
司缘神君一惊,“你初入天界诸事未涉,可知道天后已经百年未用过桃子了?你这甜品做不好可是要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