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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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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台阶,展昭已忘了几日未曾进这房间。
伸手正要推门,忽闻房内有微弱呼吸声。
有人?!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潜伏房内暗算于他?!
展昭艺高人胆大,猛地推开房门冲将进去,堵住所有出口方位,眼光及处乃见有人影藏身床上,当下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竟敢偷入开封府?!”
床上之人居然没任何逃匿动作,反而缓缓坐起身来,半眯着明显刚醒的眸子,不满嘟喃:“好吵……还让不让人睡啊……”
“白玉堂?!”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适才还烦恼着要搜遍开封城内所有烟花酒楼方能寻到之人,原来竟躺在自己房中。
看他明眸半掩,想必在自己多夜未碰的床铺上躺得舒服,如同自家宿处那般自在,展昭只觉脚底发痒,很有冲动上前将他一脚踹下床去。
可惜,他是展昭。
江湖人道脾气很好、温文儒雅、冷静自持的南侠展昭。
白玉堂揉了揉眼,多少清醒了些,这会才注意到房间正主回来,却也没有分毫下床让窝的举动。
“猫儿?”
展昭语气不见得好,甚至有些晦气:“正是展某。不知白兄在展某房中所为何事?”
“啊!没啥事。不过是来借住几日罢了。”语气恁是轻巧得很,仿佛他住的是哪家可栈,而不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房间。
展昭只觉脑门青筋要现:“展某若没记错,西厢尚有留空客房。”
开封府虽不是东京大客栈,但西厢几间客房尚能容下七八个白玉堂。而且来时未曾听到衙役与他报说有客自远方来,想必这白玉堂又是偷偷摸摸翻墙而入,将他房间当成鼠巢,也不知已蜷了多少天。
白玉堂贼贼一笑,道:“我哪知道这是猫窝啊?一进来就这房子最靠脚,住人屋檐下,总不好挑剔对吧?”
你也知道啊?
展昭可清楚记得这只白老鼠每次来找茬儿,总能准确无误从他房间窗户飞进来,他就不信他不知道此房主人为谁。
认真打量了床上之人,虽想他有了精力到处胡闹闯祸,身上伤势想必已经复原,偏偏心里总有疙瘩,便又问道:“白兄,背伤可已痊愈?”
白玉堂拍拍胸脯,得意一笑:“早好了。若不是被大哥他们困住,爷爷我早将那大理寺跟那猪脸官儿的地头闹翻天。”
“如此说来,大理寺与内乡县衙之事确为白兄所为?”
“不错。”
白玉堂坦言承认,这敢作敢当、毫不作伪的性子倒让展昭内心激赏。
“不过是小惩大戒,若非念着莫给包大人惹来麻烦,白爷爷的手段可不只如此。”
“白兄……”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这猫儿又要念叨,什么做法不妥,什么国法不容。得了吧,爷爷不把那猪头割了挂上城门已算给足面子。”
“白兄,展某只是……”
“行行行,你就甭唠叨了。反正我也玩够,明儿那箱老鼠我丢河里去还不成吗?”
“白玉堂!!”
被他这么一吼,呱噪的白老鼠险些咬到舌头。
展昭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躁火,平静说道:“展某只是想说,夜将深,展某想歇息了。麻烦白兄让回床铺。”
白玉堂眨巴眼睛,眉间泛过一丝恶作之意足教展昭背脊发凉。但见只着亵衣的纤细躯体突然横陈床上,摆出一如风骚青楼女子的姿态。
乌黑青丝铺枕,闪烁眼神流转,风情何止万种?
顿叫展昭愣了。
“猫儿,夜深风冷,你怎好将一伤势刚愈之人赶出房去?要不咱俩共睡一床如何?”
玉面人儿躺床相邀,自有妩媚万千。
可惜展昭眼睛未瞎,便是灯下昏暗,也看得见属于男子的平坦胸脯,以及眉宇间那戏弄人的狡猾笑意。
展昭心中冷笑,这白老鼠想戏弄人,至少也该看看对象为何。
“好。”
他爽声应了,迈步上前坐落床沿。
“诶?!”白玉堂本算计他断不肯与己同宿,意欲鹊巢鸠占。怎料他居然应允,这下可轮到白玉堂发懵了。
看他愕然表情,展昭大方拖去外衣,推了推霸占整床的大老鼠:“劳白兄让半铺位。”
“你、你……”
他二人一猫一鼠,长年将对方视为竞手,便是同宿客栈也要分房而眠。今番可算白玉堂首次如此靠近这只天敌。
宁静心湖忽被掷入一石,波起阵阵涟漪。
“白兄?”
展昭见他还在发愣,靠过脸去唤了他一声。
人说南侠儒雅俊貌,斯文清秀,他白玉堂向来是闻之不屑。
此刻方知,是他偏见甚深,打一开始便死活认定猫儿的脸就跟猫儿一样滑稽好笑,对那俊郎外表视若无睹。
黑砾石般的双眸如藏了天上两颗璀璨星辰,剑眉若柳乃是神笔画之方有如此完美浓淡,五官容貌天作而合散发温雅气态,便是那片略白唇色,润泽厚度亦足教人留恋不去。
……
咦?奇了,他怎将这只臭猫的脸看得那般真切?
“啊!!!”
白玉堂这才发觉二人距离不过两寸,鼻子都快碰上。
展昭闻他惨呼,好似见鬼一般,不禁皱眉道:“白兄,你到底要不要睡啊?”
“谁要跟你这只臭猫睡?!”
白玉堂拔身而起,仓忙之间捞去床头外衣,窜离床铺,甚为习惯地破窗而出。
“哐!!!”
猫鼠之斗,向来是沉不住气的人先输。
而每次挑起纷争之人,却总也不知自己便是最沉不住气的那方。
展昭嘴角带笑,看着地上第十二度被撞破的窗户,心想明日又得唤人来修了。
“臭猫、烂猫、病猫!!!”
开封城内横街,一白衣男子正朝一只蜷缩墙顶的小花猫大声咆哮。
可惜那小花猫不买帐,任他百般叫嚣,只是耷拉了两可爱的小耳朵继续睡午觉。
这无聊人士,竟是那自命风流倜傥、潇洒人生的锦毛鼠白玉堂!!
昨夜他逃也似地离开开封府,居然就这么施展轻功跑了两里路子,方才察觉匆忙之间只取了一套外衣,装着银票的包袱,甚至连从不离身的画影也都丢在展昭房中。
天啊!!
他怎就像个被抓包的情夫一般,差点连鞋子都忘了穿。
想掉头回去取,可又憋不下肚里那口恶气。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锦毛鼠与那只讨厌的御猫是死对头,昨夜他竟然当了那臭猫的面逃得如此狼狈,哪里还有脸回去取忘记带走的东西。
偏身上行当都在那包袱里,现下他白玉堂说的好听是孑然一身,说的难听就是比乞丐还穷。
“该死!!都是你这之臭猫、烂猫、病猫的错!!!”
“喵呜……”
小花猫许是嫌他太过吵耳,四足伸直站起,弯身一跃轻盈落到地上,摆着可爱小屁股,摇摇晃晃地走了去。
竟然连一只小花猫也瞧不起他?!
白玉堂登时恼了,骤一伸手,揪住那嚣张的小猫儿后颈皮,将它提至眼前。
“臭猫!你敢瞧不起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猫皮!!”
“喵喵喵……”
小花猫突然遭袭,四爪乱抓企图挣扎,可惜它只是寻常猫儿,怎逃得过这只锦毛大老鼠魔掌。
它越是挣扎,白玉堂越是得意,好似将对某一猫的不满发泄出来般。
“呵呵……怎样?害怕了不是?好吧!你求我便放了你!快求我啊!”
“喵喵喵……喵喵喵……”
可怜此猫非彼猫,难通人性,怎识开口求饶。
“这位兄台,何必为难一只小猫?”
终有人路见不平,出声相助。
白玉堂正玩得兴起,被人阻挠登感不悦。
转头,见是一堇衣青年,看此人儒巾包头,腰配长剑,打扮朴素清简,许是个浪荡江湖的游子。
“多管闲事。”
白玉堂心情更恶,瞪了那好管闲事之人,便又径自玩弄手上小花猫。
那人倒是锲而不舍,继续劝道:“闲事本该少管,可在下看来,兄台此举实属无端迁怒。小猫无辜,还请放了它吧。”
话虽无意,却准戳要害,立马将白玉堂那别扭劲给撩拨了出来。
“便是无辜迁怒,你又能耐我何?”
堇衣人闻言一愣,还真没见过耍泼皮也这般理直气壮的。对那白玉堂打量一番,不禁笑道:“确实不能如何。兄台果真不肯放手?”
“不放。” 狡猾明眸泛出挑韧光芒,“有本事,自己来夺。”
“好。”
话音刚落,只见那堇衣人身形一动,已贴在白玉堂身侧,出手快若闪电,直取他手中猫儿。
“来的好。”
白玉堂在江湖上向以轻功自傲,见其身法轻灵若燕,顿生争雄之心。
他不躲不闪,翻手将那猫儿抛至凌空半尺,随即伸手一搭,欲擒他腕臂。
堇衣人从容一笑,五指骤缩,翻转而上反拧白玉堂手腕。
便是在小猫上升下落这片刻间,二人已各自使出小擒拿过手十招,却仍不分上下。
眼看猫儿就要落地。
“啧。”
白玉堂骤一缩手退去攻势。
那堇衣人以为他肯认输,便也不再出招,弯腰探手要救小猫。
怎料一席白袖风卷而至,将娇小猫儿捞了回去。
便是使诈,但白玉堂已胜却也是事实。堇衣人束手旁立,暗中打量这个看来胡闹,武功却极为不凡之人。
将猫而捧在手里,白玉堂煞有介事地与它说道:“我说小猫啊!你可看清楚了哦,救你的人是我,害你险些摔破屁股的人是他。”
怎知那小花猫早被吓坏,哪里还管谁救谁,利爪狠狠一抓,登在光滑雪白的手背上留下四条血痕。
白玉堂吃疼立马松手,小花猫一个翻身跳落地面,几个窜身已不见踪影。
徒留那被伤之人望空叫嚣:“啊呀!!真是天下猫儿一般狠啊!!救了你还抓我!!今天若不把你的猫皮扒了爷爷就不叫白玉堂!!”
“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堇衣人见此情景,禁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本以为白玉堂是个蹂躏生命的恶徒,怎料却只是个好意气之争的顽劣大孩童。他识人虽多,但如此有趣之人还是初次见到,不禁生了亲近之心。
“笑什么笑!!”
被取笑的白玉堂瞬时转变泄愤对象,狠狠一掌劈了过去。
怎料那堇衣人竟然不躲不闪,立定原处,反叫他那凌厉一掌劈不下去。
白玉堂煞住攻势,掌沿在离他肩膀一寸之位险险停下:“喂!干吗不躲?这掌要打中了可要碎掉肩骨。”
堇衣人微微一笑:“在下适才误会兄台,愿这一掌以作抵偿。”
“……”,白玉堂皱了剑眉,又重打量他一番,却未能从那双清澈眸中看到丝毫作伪,“你毛病啊?这至于嘛?”
“在下心中有愧。既然兄台不愿伤我,不知可愿赏脸,聚贤楼上水酒一杯以作赔罪。”
看他语意诚恳,白玉堂也不好推辞。一路奔跑来回合共四里,肚子早觉空虚,便顺了他意:“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哪里。”堇衣人温文一笑,拱手道,“在下唐文逸,未请教?”
白玉堂也是爽快之人,朗声报出名号:“在下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