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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序

      腥风血雨,席卷东京开封。
      时八月初二,城南豪富齐寿家惨遭灭门,府内三十二口一夜被杀,鸡犬不留。
      时八月初四,城东偏僻后巷发现一男性腐尸,身分未明。
      时八月初五,外郊小溪内有一老妇身死,潺血污水。
      时八月初七,城西张大全家被发现沉尸井中,其中竟包括一裹抱婴孩。
      四宗案件看来毫不相干,但死者皆被一剑刺喉致死。
      不论是粗壮莽汉,还是垂暮老人,抑或嗷嗷婴儿,凶手一视同仁,手段之凶残,实令人发指。
      案件震惊朝野,天子脚下,怎容如此狂徒嚣张杀戮,简直视朝廷律法如无物。
      宋仁宗龙颜大怒,勒令开封府于十五佳期前破得此案。

      1

      仁宗嘉庆二年七月十六,陷空岛上是一片祥和景象。
      主房内,岛主卢方满面欢喜地逗弄着妻子手中可爱娃儿,卢夫人见平素皆是严肃稳重的丈夫在儿子面前却笑容可掬,亦难敛唇边愉悦。
      弄儿为乐,远离江湖血腥,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大哥!!不好了!!”
      可惜一铜锣大嗓的叫唤,生生敲破了岛上祥和。
      卢方见那徐庆火烧火燎冲进内堂,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三弟,何事慌张?可是有敌来袭?!”脸上神情虽是严肃,可惜手上却仍揣着那逗弄孩儿用的拨浪鼓,威武形象削去不少。
      “比那个更糟!!”徐庆气急败坏,“老五、老五他跑了!!”
      “什么?!”
      这下连一旁听着的卢夫人也诧叫出声。
      卢方更是眉头死锁:“五弟伤势刚愈,我不是吩咐了要好生看牢他,莫要让他出得岛去吗?”
      “大哥,老五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瞧我……”
      卢方闻言,方才注意到他灰头土脸,满身是泥的狼狈相,不禁奇了:“三弟,你怎么……”
      徐庆臭着脸:“那小子实在欠教训,他居然使诡计将我推入枯井!!想杀人啊?!”
      “枯井?!三弟,你怎不唤二弟来救?”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粘哒着水的脚步声自外堂响起,彻地鼠韩彰浑身湿淋淋地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老五把我困在江中竹筏,自个儿跑了!!”
      “……”徐庆看见他像只从水里捞上来的水老鼠,顿时乐了,“我说二哥,你怎把老四的名号给夺了去啊?!哈哈……”
      韩彰赏了他一白眼:“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看你这模样,该不是叫老五给推坑里去了吧?行啊,往后咱这彻底鼠的名号让给你得了!”
      “不要闹了。”
      还算卢方尚存冷静:“我看还有四弟,他为人精明,断不会轻易中计……”
      话尚未尽,便又见那翻江鼠蒋平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奔进来,小眼睛朝众家兄弟一骨碌,顿时明了地叹了口气:“老五跑了。”
      “四弟,连你也……”
      卢方只觉是无语问苍天。
      蒋平咬牙:“大哥,若要算精,咱家兄弟恐怕没一个及得上老五。他是知道我一上岸便去了五成功力,施计将我诱入机关林……”
      四鼠面面相觑。
      卢方心中暗喊运好,看来作恶者尚念他大哥威严,未敢加以捉弄,多少保存了些颜面。
      怎知身旁卢夫人却笑了:“我道五弟今天怎的如此乖巧,送了拨浪鼓给这孩子,原来是打这主意啊!当家的,你可是中了五弟的‘孩儿香’了!”
      “啊?!”
      “呵呵,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漏了大哥这份啊?”
      “还不快把五弟给我追回来!!”

      东京开封,包龙图一案波澜已伏。
      时过一月有多,府内张龙赵虎得归,今昔无异,众人皆是日日忙碌国务公事,无清闲之隙。
      本就忙得满头冒烟,连鞋底也快磨穿,偏事情总喜突然发生,可有些窃案或是古怪事件却又不能置之不理,饶是让开封府内那几人团团转至夜难深眠。
      特别是常年外务的展昭,已是多日未曾回自己房间。

      红色官袍的身影刚出了皇墙,顾不得浑身疲累,又往开封府下内乡县衙而去。
      一个时辰前,他刚刚踏足开封府府门,便闻太监来报,宫内失窃。
      展昭大惊,偏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外出访查未归,此事却又耽搁不得,只好与门卒说了一声,便匆匆进宫。
      还道又如上回三宝被盗那般严重,原来不过是御书房内一只摆设的小玉老鼠不见了。负责打扫的小太监没注意,连何时丢了居然也不清楚。总管太监没敢让万岁爷知道,悄悄寻来展昭,嘱他暗地查找,莫要惊动圣架。
      展昭当真哭笑不得,仅是丢了一摆设本不须劳动开封府,但事情发生于御书房内,便有如天大。
      仔细查检了房内,仁宗阅书之地怎能染尘,早就被小太监打扫干净,莫说线索,便是一颗小灰尘也难寻到。
      一番搜寻无获,展昭与那总管说明情况,便离开了皇宫内苑。

      踏出宫墙,迎面跑来开封府一衙役,说内乡县衙来报,近日衙内奇事连连,恐有不法之徒骚扰。
      展昭闻言,吩咐他先行回府,便又脚下急赶直往内乡县衙。

      内乡县地处偏僻,可算是开封边地。
      衙府破落不堪,展昭吩咐正打瞌睡的守门衙役入内通报,不消片刻便见一官吏匆匆忙忙出来迎接。仔细一看,竟是那前任大理寺卿秦子槐,之前虽有耳闻他遭贬,怎不料是在这破落小县衙当个七品县令。
      看他官袍残旧,潦倒模样,昔日风光可谓荡然无存。
      “展、展大人。”
      那秦子槐满面涎笑,实是让人作呕,展昭忆起他之前种种,脸色顿时暗了大半。
      “不知秦大人此处发生何事,须开封府处置过问?”
      语气虽波澜不惊,但多少隐了讽意,教那秦子槐流了一身冷汗。
      秦子槐连忙答道:“展大人,下官实是无可奈何。近日府衙内闹鬼……”
      “闹鬼?”
      “是的。杖板一夜之间全断成半寸不足的小节,陈年案卷被翻出贴在书房壁上,刑签倒插案台,衙内所有衣服更被撕成碎条……种种怪事多不胜数,发生之时居然无人察觉。这也罢了,昨夜官印无故失踪,今晨被扫地的婆子在茅厕找到。听守夜衙役所说,昨夜看到白影一闪而过,快如鬼魅,下官以为可、可能是、是……鬼、鬼魂……”
      展昭听罢,心里已有底子。
      来找麻烦的“鬼”,怕且就是那个睚龇必报的麻烦家伙。

      “秦大人。”冷冷一笑,展昭一双锐眼迫视秦子槐,“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亦不惊。秦大人自知自事,昔日在大理寺中可有死于你酷刑之下的无辜囚徒。”
      “展、展大人……这、我这……”
      秦子槐当然清楚知道自己手下冤死之人何止十数,闻得展昭之言顿时抖如筛糠。
      看他一脸苍白,展昭不禁邈嘴轻笑,但随即又凝了神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大人切记莫要危言耸听,否则传到万岁耳中,又多了捣乱朝纲之罪。”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此事,下官当不敢到处宣扬……”
      红袍一扬,再无意逗留。
      “展某奉劝大人一句,修身洁行,方保百鬼不侵。”
      “是、是……下官、下官受教……”
      拜倒在内乡县衙门前的秦子槐即便害怕,却又不敢再言,其貌实是狼狈至极。

      展昭回到开封府时已是黄昏。
      一天将尽,却尚未能舒一口气,他来到内堂,见包拯、公孙策已先步回府,禀见之后,便将御书房失窃以及内乡县闹鬼之事报知二人。
      包拯听后,与那公孙策相视一眼,道:“皇宫是否失盗,本府会委王朝马汉去查。展护卫,本府近日收到来自大理寺之报,说是府内闹了鼠灾,无端多了上百只老鼠。特别是牢狱内更加连刑具都被咬至碎段。其情形与那内乡县衙之事颇为相似,不知展护卫可有头绪?”
      展昭看包大人面色,大概与他想法相近了。
      不便隐瞒据实答道:“据属下所知,内乡县县令乃是前大理寺卿秦子槐。近日与他有怨,且身怀绝技,于衙内作乱无声无色者,不出一人。至于那大理寺之灾,恐怕也是殃及池鱼。”
      “展护卫所想,看来亦与本府相同。”
      “大人,”展昭踏前一步,拱手曰,“此人虽然胡闹官衙,但亦算情有可原,望大人念他之前功劳,从轻发落。”
      包拯不置可否:“展护卫可是要为他说项?”
      展昭一愣,坦然说道:“属下愿意作保。”
      内堂空气瞬间凝紧。
      便在这紧张一瞬,那公孙策居然掩面笑了。
      展昭不解:“先生为何发笑?”
      公孙策笑道:“包大人本无责怪之意,展护卫多虑了。所谓关心则乱,看来展护卫与那乱事者情谊颇深。”

      一瞬间,淡淡红晕泛上未洗风尘的儒俊脸上。
      可惜黄昏霞光殷绛,教人无法窥得这难得的魅色。

      “先生见笑。”
      片刻间,展昭已掩去适才困窘,恢复以往平和。
      包拯亦是一笑,那紧绷空气顿时舒缓开来。
      “本府亦非不通人情。内乡县衙及大理寺之闹多为恶作,未有伤人之举,可暂不予追究。但毕竟是官家重地,其威不容轻蔑。展护卫,你要快快寻得那闹事之人,劝他莫要再生事端。”
      “属下知道。”
      展昭不禁心中喊苦。
      那喜欢闹事的家伙怎会轻易让他寻到,恐怕早不知溜去哪个温柔乡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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