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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以身护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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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赫炎那哀怨诉苦的眼神盯着,沈离凌的心中却泛起些柔软的感激,赶紧冲赫炎揖礼请罪。
“无妨,沈爱卿处理的本王很满意,何罪之有?”赫炎眸光轻闪,一脸仁君宽厚,既而转脸巡视众人,冷肃的目光压迫十足。
纵然对北军易主颇有微辞和不服,但面对这位有着和先王一样霸气和野心的君主,众将领们还是心怀畏惧,各个颔首敛眉,提心吊胆起来。
何守脸上挂着谄笑,如此这般避重就轻地重申了下来龙去脉以及自己和儿子的功劳。
赫炎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佯装谦虚却一脸骄然的何贵,忽然就记起这位何贵公子跟他的缘分了。
想当年他在宫中身为皇子却位卑人低,没少被那自己那几个兄弟欺辱。何贵当时是三皇子身边的小跟班,自己几次被打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就有他一份功劳。随着皇位之争的几股势力渐起,何守开始站队太子,便把儿子带回身边建立军功。后来这家伙一直在北军练军无需上朝,这次到成了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赫炎斜靠在椅中,一手指节细细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勾起一抹轻笑。
怎么把这傻子忘了呢,果然是国事操劳啊。这货居然还敢用那样的眼光看他的人。哼,彼时曾有辱于他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赏赐”,这个何贵自己也不能偏心了啊。
“何都尉,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有如此胆识,真让本王钦佩。” 低沉的嗓音毫无起伏。
“谢陛下夸奖!” 何贵一脸喜上眉梢,和自己老爹得意的交换着眼神。
“哎,本王从小在宫中寡闻少识,沙场征战也用的都是从小豢养的皇马,还没见过驯服燃火惊马之壮景,不如何都尉再给本王表演一次?”
“啊?!” 何守和何贵皆是一惊,不知君主到底什么意思。
“看北军之战马如此容易被扰,何都尉这才能自然应广泛推广,就不要谦虚了。” 赫炎笑着挥手示意,立刻有侍卫跑出营帐。
“陛、陛下。。。小儿身受重伤,如何表演?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何守紧张俯首作揖。
“北军都尉乃重功之臣,军中楷模,必然身手不凡,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赫炎淡然笑道。
“这。。。” 何守一时哑然无策,旁边的幕僚也不改贸然开口。
沈离凌无奈叹息,这何贵想必是之前得罪过赫炎吧。。。
不多时,侍卫牵来一匹余惊未消的骏马。赫炎几个命令下去,士兵们建立起甲盾为栏的一条隔断,铁墙一般护着君主众。右边的空地成为了看台,长道一头是何贵,一头是骏马。
何守无论再说什么,赫炎都不为所动,只好站在旁边替儿子捏着汗。
好歹也是一个武将,何贵虽然害怕却也不敢露怯,咬着牙拖着伤腿硬撑着做出一副迎接惊马的姿态。
一声令下,骏马旁边的侍卫点燃手中火折子在骏马眼前闪过,然后狠狠地踹向马屁股。
惊马嘶鸣,前蹄腾踢,顺着前方开阔的道路朝着何贵猛地冲了出去。
刚开始何贵还能勉强维持着冷静的神色,随着骏马越来越近他的脸上便只剩惊恐,双手捂头地四处躲避,狼狈不堪。一旁的何守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作势就要抽刀上前,被身后的幕僚及时拉住。
没有君王的命令,出手相助可是大罪。
沈离凌蹙眉看向赫炎,这才发现赫炎并不是开玩笑地耍耍何贵,是真的不在乎他死活!
一股寒气升起,他立即走近一步肃然道,“陛下!不可!”
赫炎挑眉看向沈离凌,又被对方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句,“陛下!怎可如此作贱一个将领!”
无奈地叹口气,赫炎投降般地点了点头。
沈离凌赶紧喊道,“叶方!”
叶方立即闻声而动,运功点脚间在空中腾起。几个点脚借力,便跃到马道。矫健灵活的身姿如燕似鹰,在惊马就要靠近何贵之前,准确无误地落在马背上。拉缰夹腿几个腰力回转,俊俏的青年一气呵成地将马止住在何贵身前。
只见何贵瘫软在地,粗喘连连。
众人皆是长吁一口气,何守满头大汗,眼底升起一股怒意。
很快,盾兵散开,何贵被人带下休息,一切如常。
赫炎扫视着地上依旧茫然跪拜着的士兵们,突然问向李石,“你说你们营帐有人失踪?”
“啊。。。启禀陛下,是的。。。”李石慌忙匍匐在地磕头回答,不敢抬头。
“无辜失踪可是擅离职守之罪,这部下犯错,兵长也应受罚。。。”赫炎故意拖着长音看着他。
“陛、陛下!小的突、突然想起来了,那崔云白日好像说过吃坏了肚子。。。那那个很可能是去。。。” 李石慌忙磕头解释。
“没有确定就跨营抓人,还放任手下暗箭伤人,这可是重罪。”
“小、小的不知这箭哪里来的啊。。。真的不知啊!”
“也是,这没有证据还不能判你罪。但此内斗因你而起,造成营内混乱。本王觉得,所有参加内斗者,不论谁先谁后,都应统一论罪处置。”
“陛下!”李石猛然抬头,余光偷偷瞥向何守。
何守慌忙屈身作揖道,“陛下,这李石也是因为怀疑那孙安是纵火之人才去查看的,一同领罪恐难服众啊,这以后谁还敢勇追可疑之人?”
其他人都趋着赫炎脸色没开口,只有沈离凌蹙眉肃然道,“陛下,此次内斗虽需严惩,但事出有因,明显有人故意挑唆激化,需查明事因再判不迟。”
“也行。” 赫炎一脸无所谓地点点头,“根据孙安方才所言,他回营后先遇见的人是。。。”
“单文。” 沈离凌指着少年,“是这位单勇的兄长。”
“人呢?”
“内乱而。。。死。” 声音微颤。
赫炎深深地看着他,若有所思,然后把目光落在回神细听的少年身上,“你兄长无辜丧命,你必然心中痛楚,若你能说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或许可以为你哥和其他兄弟洗清乱兵的罪名。”
“谢。。。谢陛下!” 单勇忙用袖子擦干净满脸的泪痕,哀愤的大眼睛中重新聚起坚毅倔强的光芒,握紧拳头逼着自己回到那痛苦的回忆中。。。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帐,先是看到粮仓方向起火,然后发现孙安鬼鬼祟祟地从外营回来。单文觉得可以就去质问,孙安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没多久李石一众上来就斥责兄长和孙安勾连设计火灾,自己哪里能忍,立马就和人吵翻了天。
虽然兄长几次拉住他,但面对李石的挑衅,他根本管不住自脾气。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惊醒围了过来,大家本想先去救火却被李石他们拦着说他们是畏罪潜逃。等到叶方赶去,说服了众人先各自回营听令行事。可人还没开始散去,就突然听到人声马嘶一片混乱,很快身后有兄弟中箭身亡,两方立刻动起手来。
打斗中兄长有偷偷告诉他孙安有问题,不要真伤人中了离间计,可当时过于慌乱他就那么随耳一听。现在想起来,当时是孙安第一个大喊中军营杀人,而后又先攻击李石。。。恶斗中兄长为了救他。。。
单勇说到这里再次哽咽地无法言语,伏地而泣。
沈离凌哀伤爱怜的目光投向少年。
“你说谎!”一直在旁边瑟缩发抖的孙安突然一改常态,直起身子朝单勇大喝道,“你个毛头小子不要为了给你们自己脱罪就拉我下水!”
“若不是你鲁莽冲动,硬和中军营的吵起来,两方怎么会打起来!是你害死你兄长的!你当我平时不知道你多能给他惹祸嘛?这次又是你,你害得双方死伤无数,害得你兄长无辜惨死!如今还想来害我,替你弥补愧疚!你这家伙简直就是祸害!”
“不。。。不。。。不是这样的!”单勇被一连串的指责刺激的浑身颤抖,惶惧地捂住双耳,跪地俯头,痛苦哀嚎。
赫炎眯着眼睛冷冷地望着孙安,此人明显是个粗野下士,此刻却言辞精准,锐利诛心。。。简直就是把那孩子往死路上逼。这么有备而来,难道就是为了洗脱一个早就认定是他所为的纵火乱营之罪?
不,一定还有别的。。。会是什么呢?
赫炎把目光投向一旁痛苦不堪的少年,突然心头一凛,兄长因他而死。。。不正和当年沈离凌兄长的死因相似嘛!
难道说。。。!!!
赫炎立刻去寻沈离凌,果不其然沈离凌正疾步奔去,将那少年搂在怀里。而另一边的孙安,早有所料似的快速将手伸向鞋靴掏出一把匕首。
顿时全身血液如凝固一般冻结,赫炎无暇思考,瞬间便来到沈离凌面前将人同那少年一起护在怀里。
叶何冷三人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拔剑护驾。叶方跃步用剑身砍落孙安手中的匕首,何叶辰和冷言则几乎同时刺中孙安本人。
电光火石间,孙安已经倒在血泊中,瞬即被赶来护驾的士兵又一顿乱砍。
没人预料到沈太尉居然会去安慰一个贱民,而比这更让人惊愕的是君王居然会挡在他前面。
众人屏息暗惊,却也来不及细想,纷纷跪倒请罪护驾不利。
赫炎低头再次确认怀中的人毫发未伤,这才一身杀气地来到众人身前,怒不可竭道,“北军重地,居然有人敢行刺朝中重臣!这北军军威,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小小下卒猖獗至此,整个北军岂不造反!”
明显迁怒加罪的话,震的人皆战栗,无人敢语。
沈离凌呆在原地,眸光剧烈闪烁,紧紧地盯着眼前那高大威武的背影,心中一片波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