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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姐弟 ...

  •   应呈和顾宇哲坐着公车赶会市局的时候,正和抓人回来的谢霖打了个照面,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马琼!

      他和谢霖对了个眼色,心照不宣就直接把人送进了审讯室,他们俩主审,顾宇哲和陆薇薇钻进了监控室,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你们怎么把马琼抓来了?”

      “我也不知道,副队带我去的,说让她来配合调查。”

      顾宇哲满脸迷惑:“配合调查?哪有配合进审讯室的?老大这到底是什么打算?”

      而里面,马琼在打量了一遍这个冷冰冰的审讯室之后,也问出了一样的疑问:“警官不是说要配合调查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霖又和应呈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有如出一辙的惋惜和愤懑,仿佛洞穿了一切,种种情绪纠缠成一团,最后不答反问:“你说过,你和你弟弟马晟的关系很好?”

      马琼十指交扣,搭在桌沿,向内绷着肩膀,摆出了十足的防御姿态:“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不是已经向我爸核实过了吗?”

      他打开文件夹,翻到记载着马晟生前足迹的那一页,倒了个头放到她面前,一条一条挨个指给她看:“这是我们还原的你弟弟临终前最后的活动轨迹,六月八号九点五十八分,他刚下飞机,给你打了个两分四十四秒的电话,对吧?他和你说了什么?”

      她忽然沉默,往后一靠,掩住唇角,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查案吗?我看你们这是在往我身上捅刀子!我才是受害者!你们骚扰完我爸这个病人还不够,还要来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是吗?我弟弟的案子有眉目了吗?冤死的人被你们开膛破肚还躺在冷柜里,你们不去帮他,反而来逼我!”

      说完就用双手捂住脸,彻底哭了起来。

      拥有良好教养的淑女,即使在这种绝望境地里,哭泣时也依然是优雅而端庄的,猩红镶钻的美甲衬得她皮肤苍白,头发大概是做了造型,每一根头发丝垂下来的角度都恰到好处。她啜泣着,热泪滚滚而下,抿着唇自己抹泪,脸上妆容哭都哭不花,用一双兔子似的眼睛,泪汪汪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看。

      陆薇薇被她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的眼神震得后背发毛,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旁边的顾宇哲见了,就哼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太嫩。”

      她瞪了一眼:“怎么就太嫩了?”

      顾宇哲往里一努嘴:“你就是看少了,多看看,自然而然就能分辨什么是真哭,什么是假哭。”

      “假哭?”

      他指了指自己:“就算我是个直男,也知道你们女孩子并不是所有化妆品都防水。”

      话落,只见里面的正副两位队长对马琼的表演无动于衷,谢霖只是往后一仰,冷冰冰地说:“他和你,最后确认了一下行动计划,对吧?”

      马琼满脸惊诧,未干的泪痕和肿成核桃的眼睛,使得她看起来格外我见犹怜,震惊着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呈一摆手:“行了,别演了,我的马大小姐。平时电视剧看多了吧?让你们少看点少看点,不听,现在好了,苦情剧都让你演成偶像剧了吧?还端着你大小姐的架子呢?想要骗我们警察,建议回学校再重读几年。演哭戏,得有那种张力和爆发力,知不知道?走优雅路线可不太行。”

      谢霖被应大导演说到“爆发力”时做出的爆炸手势给逗笑了,哼笑一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又把马晟的手机反过来放在了桌上,只见手机壳上的图案是定制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发白,显然是用了很久很久,只见照片里,大雪的天,姐弟俩围着同一条围巾,笑得比花还灿烂。

      “他二十二岁,有花不完的钱,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想的豪车豪宅,他招招手就能有,像他这样的男孩子,会把什么样的女孩子放在手机壳上?你这个姐姐,在他心里,到底得有多重要?”

      “重要到他愿意为了你,去金都这样的毒窟以身涉险?他原本安排热搜,找了枪手,是想做什么?拍到金都容留吸毒的证据吗?但他一定没想到,你这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姐姐,是想要他死吧?”

      马琼伸手拿起那个装在透明物证袋里的手机,照片里的男孩笑得眯起了眼,露出一口大白牙,青春洋溢的笑容从照片里飞扬出来,感染着她,让她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指腹从物证袋上划过,冰凉冰凉的:“我妈死后,小晟就是我在带,我爸不常回家,我把他看得很死,就连保姆都不让他多接触,所以他才特别粘我。”

      应呈一咂舌:“你妈死的时候你才几岁啊,你从那时候就算计好要杀他了?”

      “警官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我弟弟?”只见马琼一边故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角却止不住要上扬,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仿佛要掉出来似的,显得她脸上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尤为狰狞,审讯室强烈而惨白的日光灯一打,更是活像厉鬼上身。

      只见她又略略往前一倾:“小晟命不好,他是个好孩子,生在我们家,可惜了。两位警官应该知道,我妈是死于肺动脉高压,她生下我以后才确诊的。本来,我应该是她唯一一个孩子,因为医生说过,她不应该再怀孕。可她怀了三次!每一次都专门飞到国外去做性别检测,确认是女孩以后才打掉。第一次,怀了两个月,第二次,怀了四个月,第三次,她才终于怀上小晟,怀上一个男孩!这是为了谁?为了一心想要儿子传宗接代的我爸!在小晟出生以前,我爸几乎不回家,回家只有一句话,他会对我妈说,‘你生不出儿子,我没有在外面乱搞,已经是对你客气了,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我,要让我断子绝孙?’所以,我妈拼了命也要生下小晟,她是个可怜的,可悲的,好女人……她不愿意把我交给保姆,就算怀了孕也要亲自抚养照顾我,每一次产检,她都带着我,她打掉我两个妹妹的时候,我就安安静静帮她拿着包,坐在走廊上等。她怀小晟的时候,大半个孕期,都在住院,我每天都听着医生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劝她打掉,我每天都听着医生说要么选孩子要么选她自己,可她选了小晟!她跟医生说,要是生不出儿子,她跟死了没有区别,那我呢?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吗?”

      说到这里,她略略顿了一下,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应呈和谢霖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又笑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时候还小,我妈就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肚子却像气球一样一天一天变大,她每天都在教导我,要坚强,要勇敢,以后要照顾弟弟,有了弟弟,就是姐姐了,做了姐姐,就要长大了,要懂事了。然后有一天,医生说她的指标下降得太快,直接把她送进了手术室做了剖宫产,我亲眼看着她被推进那扇大门,她哭着拉我的手,浑身都在颤抖,她说小琼,我舍不得你,然后就再也没出来。我爸呢?他就是个死人!他从来没有养育过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个不能给他传宗接代的废物!甚至在学校的人群里他都分不清哪个才是他女儿!但他永远认得小晟。我妈为了生个儿子给他传宗接代,死在手术台上,而他呢?他却抱着小晟说他终于有了儿子!”

      应呈见她笑泪并行,狰狞而又绝望,带着报复一切的诡异快感,再无任何形象可言,反而笑了:“看嘛,这才是爆发力,但凡你从一开始就能掌握演技的诀窍,我们也不至于盯着你不放。”

      马琼用手把自己的脸抹干净,然后往后一靠,泪痕未干,笑容却格外灿烂,极致的悲伤与疯狂的喜悦交织在一起,使得她这张妆容精致皮肤白皙的脸犹如鬼魅,看得玻璃后面的陆薇薇后背发凉,生生打了个冷颤,想起当时她哭着说“只剩我一个”的模样,只觉自己如坠冰窟。

      有的时候,不把人血肉分拆,剔骨剥皮,你甚至不能确认,你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只听她又笑着说:“警官这是还怀疑我跟我弟的死有关,既然如此,那就把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应呈和谢霖一时沉默,证据?他们还真没有,而且……

      他们很清楚,以后也不会再有。

      谢霖把桌上的文件和证据又收了回来:“我们知道你没杀人,你弟弟马晟,确确实实是死在冯小月手上,但我们大家都清楚,冯小月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马琼,你在这个局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应呈也随即哼笑了一声,整个人往下一垮,又开始坐没坐相:“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们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就当讲个故事,说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做的?”

      马琼也一起垮下了肩膀,再也不做伪装,侧着身完全放松下来,单手撑着脸颊,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那好,你没做就没做,身为受害者关系最为亲密的姐姐,不如来帮我们警方合理猜测一下,你弟弟马晟,为什么有自己的地盘不去,要专门去金都那样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我跟他提过,金都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意吧?你也知道,金都一直臭名昭著,我名下新开的独角兽娱乐会所又开在他家隔壁两条街的地方,郑远峰那人手下不干净,我这还没开张,他就三天两头派人上门找茬,实在是严重影响我了,他可能是动了什么歪脑筋,想帮我搞垮郑远峰吧,应该?我也不知道。”

      “歪脑筋?你说过,他是个烟酒不沾的好孩子,可他为了你,打着纨绔子弟的幌子,孤军深入,安摄像头,请枪手,安排好了要把金都容留吸毒的事闹上热搜,让他彻底干不下去,结果呢?他根本没想到,你是想他死。”

      马琼笑着说:“我想他死?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么会想他死?证据呢?警官这么说,没证据可不行。”

      审讯室里一时沉寂,于是她施施然站起身来,抚平了高档纱裙上的褶皱,捋了捋鬓角的发丝,依然是那个风情万种而又优雅端庄的天马娱乐集团大小姐,只见她绷直了肩膀,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没有哭花的妆容使得她的笑容更加赏心悦目。

      “警官们辛苦了,多谢你们揪出了杀我弟弟的真凶,但冯小月这个人,我也听说了,只是个不小心误入了歧途的可怜人,据说家里没人,尸体就这么放在你们警局也不好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出钱给她办理后事,假如没有什么新线索可以翻案,我就先走了,下次,我的独角兽娱乐会所开张了,一定给几位发请柬,到时候,还请你们几位一定赏光。”

      “你要给杀了你弟弟的凶手办后事?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雇冯小月的条件,一个墓碑?”

      她脸上笑容依然灿烂,看得谢霖惊觉背后汗毛倒立。

      只听她说:“两个。我听说她家里条件很艰难,还有个弟弟得的是肺结核,死了以后连个碑都没有立,反正一个也是葬两个也是葬,所以我打算帮忙把他弟弟也迁进兰城来,把他们姐弟葬在一起。小晟这孩子,也是个老好人,我相信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谢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你下决心要杀他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二十多年,你亲手把他养大,你看着他从一个小婴儿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你杀了他!他不是你妈用命换回来的吗?”

      “换他的代价岂止一个我妈,还有我两个被强行带来又强行送走的妹妹!我妈拿命去换他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吗?”她的声音突然拔高,紧紧皱起眉,脸上的表情也瞬间狰狞起来,随后又迅速放松,鬼魅似的笑出了声,“知道我为什么要亲手把他养大吗?因为我根本不存在,马家没有什么大小姐,马家有的,是小少爷的姐姐。我妈死的那天,我就知道,我要靠我的弟弟才能活下去,你跟我谈姐弟情深?那我这二十多年不是白活了吗?”

      谢霖心里忽然潮水似的涌上一股无力感,堵在心口,难受得很,冰冷的金属桌上,只有马晟那个手机壳,依然笑得热烈而芬芳,烫得仿佛烙铁,只好伸手一拨,把手机盖住了。

      “是‘她’,不是‘他’。”

      马琼止住了步子,站在门口看着他,他随即说道:“那个时候,我去找了你爸马康,当我跟他说了你弟弟的死讯后,他脱口而出,喊的却是你的名字。他一直在重复,‘她是个好孩子,是我害了她’之类的话,我一直以为,他的意思是说马晟是个好孩子,是他树敌太多,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个‘她’不是‘他’,这个‘她’是在指你,当他听到马晟出事,他就意识到了是你下的手,也意识到了是自己平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才把你一路推到了这个结局,你说他心里只有他的儿子,可最后,他却选择了让儿子含冤,保护你这个女儿。”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马琼,你一直是他嘴里的‘好孩子’,一直都是。只是你根本没给他弥补的机会,你亲手杀了这世界上最后两个深爱着你的人,也是唯一两个。”

      马琼顿了顿,然后灿烂地笑了起来:“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亏欠的话,又需要什么弥补呢?”

      随后,便踩着昂贵的高跟鞋,推开门逐渐消失在了深夜寂静无声的兰城市公安局。

      应呈哼笑了一声:“咱们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隔壁的陆薇薇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生生打了个寒颤,转了个身就冲进了审讯室:“队长!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不然呢,你有证据吗?”

      她一噎,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可……我们……我们都知道是她做的!”

      “知道?就凭一个我们都知道,是不能给人定罪的。”

      说完又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经侦全队出击把天马娱乐的帐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笔可疑的账都没翻出来,冯小月的旧手机也找不到,新手机也没派上用场,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交集,马琼的通话记录也干干净净,所以她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连上的?”

      谢霖只觉得头更疼了,十分疲惫,往后一仰,整个人都枕在椅背上:“应呈,我们这是查了个无头案啊……”

      “我就不信,她真能做到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不留,顾崽!给我查!让一组的人把网撒大一点,把她跟冯小月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刨出来挨个比对,我就不相信揪不住她的尾巴!”

      顾宇哲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我这就去!”

      “走吧。审何洋去。除了马晟,咱还有一个冯小月的公道要讨呢。”

      ————————————————

      这次的抓捕行动太大,上上下下近百人,整个市局一夜之间塞得爆满,然而像何洋这种骨干级别的人物,总归还是会有特殊优待的,比如在这种情况下,还给他分了一个单独的审讯室。

      虽然谢霖和应呈都挂了一身的彩,但何洋明显更惨,应呈揍他的时候一点情面没留,抓到什么就招呼什么,导致他不仅脸上手上都包着绷带,半张脸还肿成了猪头。

      他文件都懒得拿,大大咧咧往桌上一拍,指着何洋开门见山:“又持枪又持械,再加贩毒和组织卖yin,再加袭警和故意伤人,何洋,你死定了。别浪费我时间,有话说话,我还有几十个你的兄弟要审呢,没空跟你叨叨。”

      何洋白眼一翻,并不说话,这张猪头一样的脸更加丑绝人寰。

      谢霖于是接着说:“现在我们国家的法律很人性化,不会轻易判死刑,以你现在的情况,属于情节特别严重,影响特别恶劣,一般来说,死刑立即执行没得商量,但你知道,你们整个团伙上上下下近百人,每一个罪过跟你比起来都不算轻,对比之下,少你一个倒是不少了,但是……减刑的机会,我们只有一个,是你说,还是我留着给别人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少废话,判死我吧,别想从我嘴里抠出一个字来!”

      应呈“嘿”了一声:“你说不说,我还真不在乎,反正我人证物证俱全,你老实说得从轻发落,你要是不说我就能判死你,就冲你差点把我捅死这一点,我还巴不得你闭嘴呢。不过,我还是有点事挺好奇的,问问你这个人才,你把冯小月搞成这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说完就把冯小月现场的照片往桌上一拍。

      现场的照片通常充满了血腥,不是惊得人头皮发麻,就是恶心得人直反胃,所以他们几乎不给人直接看现场的照片。但冯小月的这张照片,竟恍惚带着些“东方睡美人”的美感,只是,一想到那身温柔优雅的玉白旗袍下,包裹的却是一个娼妓的尸体,这种美感就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然而何洋探头一看,却突然笑了,指着照片反问:“我杀了她?”

      “不然呢?凶器上都是你的指纹,她死于不夜城的过量注射,不夜城也从你家搜出来了,还能有人陷害你?”

      谢霖突然后背一凉,悄悄回头看了应呈一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底直蹿天灵盖,“陷害”两个字一出口,就仿佛领着他从一个森林里走出来,却又紧跟着陷入另一个更深更复杂的沼泽。

      冯小月的尸体及身上所有物品全部都一干二净,没有DNA,没有指纹,除了那个塞进她xia体的凶器,只有那个针筒上,沾满了何洋的指纹,而这,却正是断定何洋就是凶手的铁证,那么,为什么他记得把冯小月洗干净,把她的衣服首饰也洗干净,甚至连包裹她的地毯都洗干净,却唯独忘了擦干净那支足以定罪的针筒,还特意把证据缝进了尸体?

      然而,他的怀疑还没有捋顺,何洋就哈哈大笑用力一拍桌子,痛快认下了:“行,是老子干的,这婊子就是我杀的,怎么着吧,判死我啊!”

      “你们那个203包厢的家具你扔哪去了?”

      “我忘了。”

      “那我提醒你,”应呈说着把抛尸地附近的监控截图一把拍在了桌上,画面里,他那辆小破皮卡车的车后斗载的就是那些家具,“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

      何洋看也不看,笑得欠揍:“不记得。”

      “不记得是吧?那你的车呢,你把这辆车扔哪去了?还是借给谁了?”

      “不知道。”

      应呈脸色不改,轻轻站了起来:“你会打外科手术结吗?”

      何洋“啊”了一声。

      于是他拍了拍谢霖的肩膀,站起来一起走了出去,独留死到临头负罪累累的何洋,在冰冷的审讯室里癫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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