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
傍晚天气转凉，一场小雨过后，冷风嗖嗖从狭小的窗户吹进来，本来发热的众人又病了几个。
天亮后，一个病死的老年人被抬了出去。
季理古躲在角落里，不敢再贪一丝凉意，昨夜叶雾入梦跟他说还有几日就要祭典，那是他们最好的逃脱时机，他得好好储存体力，到时蓄力一发。
大师兄前些日子穿墙出去，与城里几个商户接应了一番——那些人本都是他们家里的，一听大少爷被扣押在这儿，立即组织起来。
一开始本想多砸点钱把大少爷换回来——只要有足够钱填给那些贪鬼，他们可以找只“白鸭”顶上去，但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狱牢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竟然都不出来，他们这些人偷偷揣着金子在门口转了几日，奈何就是没地方送。
不仅如此，围住狱牢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牵扯到季理古，于是联名上书去见新国王。
他们这些人手上也有点好东西，比如茶叶，比如药材，又比如丝绸，他们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富裕与安定，最繁盛的时期，在国王面前都能不拘礼数。
可惜新来的小国王是个没主意的，一开始他们谈论的好好的，连每年给王宫进贡多少都谈的一清二楚，谁知道过几天突然没了音信，他们的文书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如今只能等大巫祭典那天，毕竟他们这些商户也有一席之地，到时候多带些人，就算死也得把大少爷带回家去。
叶雾觉得有点不妥，毕竟大巫跟只狐狸一样，那些商户能瞒得过他？
但是季理古一口咬定没问题，他说他叔叔能一拳打死一只老虎，两头狼，要不是从商实在太赚钱，现在他都是武状元，大将军！
叶雾只得将信将疑把希望寄托给他的武松叔叔们身上。
祭天那日，天色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一样。
大巫选的真是好日子，沙漠内能下雨的天数屈指可数，甚至好几年不见一次，沙漠里的其他种族剩的不多，也就他们靠近泉眼，才活下来并组成如此繁盛之地。
他们这群祭品被洗刷干净带到祭坛下面。
祭祀讲究的是接近神明，祭坛越高约好，珍贵木头和石料做的祭台高数十米，最上面还有支棱起来的梯台，而下面则是一个凹陷的棺材设计巨大石窝，中间高，四边低，祭品门熙熙攘攘挤成一堆站在上面。
后面站着提着大刀的刽子手。
等祭祀一开始，刽子手们会讲这些祭品的头全部砍下来悬挂在祭台上面，祭品们的血顺着血槽一直淌到最下面的神像上。
那神像图腾是一个四只手，嘴里叼着蛇，双眼怒目的金刚，金刚四只手分别握着刀，骷髅，形态极其扭曲的女人和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头顶光滑，但在中间有个洞，祭品的血会顺着血槽流到里面。
不知这神像是用什么金属材料制成，黑漆漆的仿佛能把光都吸进去，非常让人不舒服，一般人看一眼都不敢再去看它。
季理古躲大师兄后面，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严仲依旧不悲不喜，双眼冷静地仿佛看破这红尘，下一秒就要飞升而去。
“大师兄，你在念什么？”
“早课。”
季理古有气无力:“你是准备提前给我们超度了么？”
“平心静气，师父教的你都忘了吗？”严仲冷淡道，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肩膀上的老鼠接了过来。
“平啥心啊，等会儿我胸膛里这颗炽热的心就要停止跳动了。”江允衍欲哭无泪。
他们几人中，只有钟慧一人乖巧站在一边。
她一个女孩子，不能跟一群大老爷们站一块。
不过她块头大，拳头硬，抱起双臂时胳膊肌肉嶙峋，其他人都怕她，留了一大半空地给她站着，几个小孩女人躲她后面。
季理古安慰道:“你放心，我们才不会就这么死了呢，我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找到，还没体会夫妻之情呢！”
江允衍不屑表示:“就你想的多，夫妻，夫妻又怎么样？能有爹娘爱你？”
季理古摸了摸下巴:“这个没办法比较吧。”
“怎么不能比？”
“当然不一样，比如我爹，我娘赖床，我爹从来都是让她多睡会儿，而我赖床，我爹脱了鞋就冲上来。”
江允衍:“……”
季理古还想争辩点什么，脖子上忽然略微刺痛，小老鼠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爪子在他脖子上留了两道红痕。
季理古低头往下看，眼前突然一亮:“哥，你看，我叔叔们来了！”
叶雾踮起小爪子往下看。
祭天不是一件小事，下面来了无数人，密密麻麻，好似一窝蚂蚁围着蜜糖。
好，好像没有武松哥哥。
“右边最后面坐着的那几个，你看看，身段是不是宽厚？”
叶雾定睛一看，那叫宽厚吗？
那叫肥沃。
穿着明显不一致的几个外地商人落座在最下桌，一个个身子矮腰腿胖，下巴叠了四五层，跟树墩子似的。
叶雾心里一凉，他以为季理古的叔叔是武松，谁知道是武大郎。
江允衍也瞧见了，面色怪异:“这些就是援兵？”
“对呀，我的外家叔叔们，无所不能，要知道从都城将东西运到这种鬼地方，没点儿本事可行不通。”
叶雾放心了些。
不是他们动手就行。
“那这么说，你叔叔是不是手上有什么奇人怪器？”江允衍低声问。
“自然是有的。”季理古胸有成竹。
江允衍伸长了脖子扫视四周，也没看见有什么护卫，镖者等人。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常为他们通信和外面通信的狱卒混着来来回回的侍从于他们面前走过，偷偷往季理古手上塞了张纸条。
叶雾顿时心觉不妙。
季理古看过后，将纸条压手心处撕掉，再抬头，眼中慌乱无可掩饰。
江允衍眉头一皱，凑上前悄声问:“如何？”
“完了，叔叔本来带了人过来，可是他们被扣押到宫墙外面了。”
严仲冷冷地说:“就算进来了又如何？今日祭天，至少数万双眼睛盯着，几十个人有什么用？做生意的商人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带支军队过来吧？”
叶雾焦躁不安，下爪子没留意在季理古肩膀上划了几道重重的划痕，零星地渗出些许血珠来。
他现在想跑来得及，可是大师兄他们怎么办？
千里迢迢跑到这鬼地方，还得倒贴几条命进去，还不如一开始待在皇宫，就这样去了算了。
就是死后会被黎霖做成腌肉……
罢了，一具空壳罢了。
“希望我爹娘能再生个孩子，我要是真去了，好歹以后有人陪陪他们。”季理古越说越难过，止不住地抽噎出生。
江允衍也垂着头道:“我爹……他跟其他长老混得熟，大概以后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百态，没什么可纠结的。”
严仲语气依旧冷淡。
叶雾偏过头看他，修道大部分为了长生，大师兄天赋异禀，说不定以后会有大成就，如今道业却只能被迫止于此等地步，心里难道真的一点不甘心吗？
人群突然一阵欢呼，声浪波澜起伏，下面的众生双目紧紧盯着祭台，就连一旁的几个刽子手都挺直了腰板，微微扬起头深色热切又饱含恐慌地看着站在祭台上的人。
大巫。
少年本不是这里的人，身躯修长，但骨骼清瘦，皮肤雪白凝脂，大巫本是献给上天的祭品之一，他还给自己打扮了一番，身上挂着珍稀的宝石，黄金，金丝编的精巧小辫上挂着宝玉，玳瑁。
美艳地近乎诡谲。
叶雾盯着大巫，这狗东西把他身体打扮得花里胡哨，仿佛准备随时开屏的雄孔雀！
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好看，人群欢呼声前所未有响亮。大巫本就是令人尊崇的职业，以往大巫以干瘪的老头形象出现，多少让人畏惧。
今年竟然换成一个美貌的少年，这让人如何不喜欢。
叶雾一想到大巫那个狗东西要脱光自己在在祭台上跳什么神舞，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咬断他脖子。
祭台下面少说也有几万人，他要是这么一脱，叶雾真没有脸找回身体了。
只想把身体烧了，自己当个孤魂野鬼就行。
都怪自己现在是个小耗子，要是有一支军队过来就好了，他一定带头冲上来把丢脸的大巫砍死。
叶雾沮丧地低下头。
可惜他现在只是一只小耗子，祭台下面人山人海，他们跺跺脚就能把他踩死。
祭台下面人群黑压压一片，有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双目死死盯着上面的少年，面色越加沉郁。
叶雾目光本就关注那些商贩多一些，那人就站在商贩旁边，面容熟悉到晃眼。
那不是黎霖是谁！
前些日子，这家伙与叶雾没了消息后他也没管，真以为他回去了。
他没有回去，他还大摇大摆跑这儿来了！
他不是与这些蛮夷有血海深仇吗？
但凡现场有个人认出他，就算变成苍蝇也得被拍死在这儿！
叶雾心如乱麻。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