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跬步涉川

26、第二十五章 牛皮信封

　　我给时家的安保打了电话让他们去处理车子，又给家里打电话让安保来接我。我回家等到第二天天大亮才正式去警局报警，小雪已经上飞机了，此时新闻已经出来了——昨夜滨海大桥红色卡宴失灵冲撞隔离栏，随后跑车自燃，驾驶员不知所踪……

　　我在警局报警后，局长对我说：“你怎么不昨晚报警呢？我们考虑决定将与你有关的两起案件，也就是这次的车辆刹车失灵事件和上次的过敏事件并案侦查，江淼的案件现在已经在进行中了，还是单独进行，你有什么发现要及时告诉我们。哦，对了，需不需要我们派警力保护你呀？”
　　局长知道我是谁。我们家门口的便衣警察一直没撤，后山还停着好几辆警车，只要在家呆着，我也在警方保护之下。
　　“不用了，希望你们能早日抓住凶手，还肖家安宁！”我说。

　　报完警，我终于定下心来，回家吃午饭。回家时看爷爷已经知道了。
　　吃饭时饭桌上没一个人问我，但看姑姑和妈妈的神色她们也已经知道了。
　　“子华，池丽，你们回屋！”我放下筷子爷爷就说。妈妈张了嘴想说什么，被姑姑拉走了。
　　爷爷严肃地看了我一会，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外面。
　　他没穿衣服就走出了大门，我跟在他身后，佣人拿着衣服在后面跟着。
　　爷爷把门口停的黑车玻璃敲下来：“去请你们局长来！就说是我肖秉深请他来！是我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走不动路了请他来！我有线索要讲给他听！”
　　爷爷声如洪钟地对车里的便衣说了这几句，转身没看我就进门了。爷爷转身从来是先转身子，像军人训练转身一样，他本来就是军人。爷爷虽然一直教我，但我每次还是转身就忘了。
　　爷爷让我和他在一楼会议室等。这里是警察一开始要的办公室。
　　警察局长很快就来了，就是上午接我报案的那个局长，还带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你们来了。”爷爷点头。
　　“肖老，这是负责此次案件的刑警，这是负责上次过敏案子的刑警，他们经验都非常丰富，您……”爷爷摆了个手势让他停下。
　　“我请你来不是为了摆谱的，我七十多岁的人了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我怎么都不会拿他的事摆谱的。我们肖氏每年给滨海纳多少税，我不说了那是应该的，我肖秉深每年给商会给基金会给福利院捐多少钱，我也不说了。这个孩子今年才二十五岁，他这么年轻，是我们家的独苗，我求你们派人保护他，我求你们！就算让我把钱全捐了，我也决不说不字！”
　　局长挺尴尬，早晨是我说不用警察跟着保护的。
　　“您千万别这么说，保护受害人是我们的职责，我回去会按流程抽调警力保护肖先生的。而且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做了笔录，我今天来是听说您有情况要反映给我们？”
　　爷爷站起身，“是的，三位请跟我来吧。”爷爷在门口停住脚步，并没回头，“肖扬，你也来吧！”
　　我们跟爷爷上了三楼书房。我关上了门。
　　爷爷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普通的牛皮信封，“三位警官，看看这个吧。”爷爷叹了口气，“本来我早应该给你们的。但是……唉，都是我老顽固……”
　　两位刑警对视了一眼取出手套戴上，其中一个拿起桌子上的信封仔细观察，我也凑近看，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爷爷。
　　刑警打开信封，将里面的纸小心地取出来，那是一张折成方块的白纸，很奇怪，那是种包粉末的折法，不是信的折法。警官打开白纸，纸底只写着一个字：扬。
　　另一位刑警小心接过白纸看了看，问：“这纸里包着什么？”他把信纸放在同伴铺开的透明塑料纸，搓了搓手套。
　　“毒药，能杀了肖扬的毒药。”
　　刑警明显脸色变了，小心翼翼地拿起纸闻了闻：“没有苦杏仁味，好像不是□□。”
　　“是……是毒品。”
　　三位警察的脸色全变了，包括局长的。
　　“肖老，这是哪里来的？是寄来的吗？”
　　“是寄来的，混在福利院孩子的来信里寄来的。那些信我基本上都看，寄来的人为的就是让我看见！”
　　局长沉着脸思考了不止一会儿：“肖老，关于有人这封信的目的呢，现在我有几个推测啊。一个呢，有可能是威胁，再者，还有可能是警告，最后，还有可能是提醒啊。我再问一下啊，您收到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是肖扬先生第一次过敏事件之前呢，还是之后呢？”
　　“是之前，八月的时候。那时候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我收了信不好给人看，只能自己私下查。”这封信里的东西十分特殊，商不与官谋，对我们肖家来说，仅凭一封包着毒品的信就报警可能会惹上麻烦。爷爷一开始想自己查确实是无可厚非，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那就很有可能是警告或者提醒了，因为这封信之后肖先生就发生危险了，虽然跟毒品没什么关系……”
　　“肖先生，我还要问你一下啊，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引诱你接触过毒品？甚至，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非自愿或者强迫性行为……”
　　“没有！绝对没有！”还果真是惹上了是非，“我敢对天发誓，带我去警局化验！”
　　“哎哎，这是常规问题，肖先生您不要介意啊。”局长赶紧说，“肖老，这封信我们要带走检验，因为这是证物。”
　　爷爷点了点头，我们一起送他们下楼出门。
　　他们三个人出了门，我从窗户望着外面的蓝白警车，觉得心里很不得劲，好像穿了脏衣服一样，虽然我知道刚刚局长绝不是怀疑我。
　　“爷爷，我跟他们一起去警局！警察会护送我回来！”
　　我跑出去冲他们喊：“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跟你们说点事！”
　　一位刑警对局长笑道，“我说吧，他肯定要跟我们一起走，我的眼力还是很准的吧!”

　　我在警局当然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新线索，但是吹气抽血化验了，结果当然显示没问题。我松了一口气，刚才冲局长笑的刑警送我出门时对我说，他早知道我肯定没问题，“你眼睛这么清亮，气也这么盛，果然是年轻人啊，正常流程不要介意啊！”，他拍着我肩膀这么对我说。
　　两个便衣警察跟着警车送我回了家。还没到家门口，老远，我就看着一个人。
　　她穿着火红色的羽绒服，推着明黄色的箱子，所有头发扎着马尾，露出白色的围巾包裹下的小半张脸，耀眼地站在墨绿松柏包围的青砖别墅前。
　　我的心像之前多次一样，突然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没等车停稳我就推开车门奔向了她——
　　我不可遏制地拥吻着她，这次她也回应了我……
　　时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她不好意思地喘着气低头推开了我，“他们在看着呢。”
　　我估计我快乐得就剩傻笑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我被你骗得都笨了，怎么不回来。”
　　“走了多好。你现在回来是自投罗网！”我张开了抱着她的双臂又把她圈在里面。
　　“别胡说，”小雪往警察那瞟了一眼，“我回来是不想我爸把药厂送给你！”
　　“只是因为这个？”
　　小雪到我下巴，她一低头我就看不见她的脸了，我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把她脸托起来。
　　“我来助人为乐的！”小雪偏头说。

　　小雪回了家上楼洗澡换衣服。
　　小雪早就进屋见过了爷爷妈妈，但她坚持要在外面等我回来。她说这身衣服她很满意，是为了让我看看，接着又掏出新手机来摆弄。
　　“你去了趟北京，就逛了一晚上机场？买了身新衣服，买了个新手机？”
　　“北京降温了，可冷了！大雪取消了好几架航班，我飞机延误了能有两个小时。还有我这羽绒服一万多呢，你赶紧还那个女的钱吧！”
　　那个航空客服经理确实挺漂亮也挺会来事儿，但她对我的帮助可不止给了小雪张卡，我真是应该感谢她。
　　“哟！是吗？那我得亲自去给她送钱啊！”
　　小雪斜了我一眼，我过去抱着她她也没理我。
　　“哼哼哼哼，你怎么这么可爱。放心，我让秘书把卡和钱给她，绝对不见她了！”小雪抿着嘴笑想说不是，我打断了她。
　　“小雪，你到底为什么回来？”我严肃地问她，我知道她回来肯定不是为了她爸的厂子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会是她回来的原因吗？
　　“肖扬，我有事要跟你说。”小雪也严肃地说。
　　接下来小雪跟我讲了当初爷爷约她碰面和那封信的事。我不是很意外，一个是上午已经知道了，再者爷爷有很多事都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还有，肖扬，我觉得昨天的事不是冲你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是有人要杀我。”
　　小雪的话让我猛然想到，昨天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在小雪家，跟她出去买饭，那么下次开车的人一定会是小雪。从昨天车的表现来看，刹车，油箱，甚至车锁可能都被做了手脚，小雪要是开那车一定必死无疑。
　　还有……还有那辆卡宴是我送给小雪的，我懂车，大学还辅修过车辆工程，那个人是想除掉小雪后嫁祸给我！这个人不但知道我送了小雪一辆车，还知道我懂车辆工程，这个人一定对我们俩都很熟悉……
　　我越想越心烦，到底会是谁呢？
　　“我想我知道是谁要杀我……”小雪直视着我说，“肖扬，我觉得小雨可能不是我爸的亲生孩子……”。

　　我和小雪去了警察局报警，这是今天我第三次出入那里。
　　报完警小雪和我一起坐在局里的椅子上，小雪把当年她母亲生病，他父亲和崔梦婕的背叛，这些年她和崔梦婕的龃龉对我和盘托出。没想到跟我一样，原来这么坚强的小雪也有这种伤心往事……
　　“我很早就怀疑过，因为我觉得爸爸是不会背叛妈妈的。我知道爸爸是不会喜欢崔梦婕那种女人的，一定是崔梦婕缠上了爸爸。可她当年是崔氏制药的女儿，当时才二十多岁，怎么会非要嫁给我爸爸不可？但是如果，她是因为怀孕了，急于给孩子找一个父亲，又恰巧碰到建茂制药需要资金……”
　　“又遇到你母亲病重，即将命不久已，崔梦婕认为你父亲是最佳人选，一方面有崔家的钱胁迫很容易让你父亲同意，另一方面，你父亲身心俱疲是很容易被骗过去的。”
　　“小雨越长越大，崔梦婕担心我会发现，担心我爸爸会发现，又想把公司抓在手里，于是就在我的车上动了手脚，想让我死。这样公司就是她们的了。还有之前我爸的车祸，大概也不是意外……他们看我爸没死，所以才对我下手了。”
　　我觉得我们俩的推理几乎还原了昨天车祸的起因经过结果，崔梦婕在时家有充分时间和机会对小雪开回来的车动手脚。那辆车不会有别人开了，小雪肯定会再开那辆车回肖家的。只要小雪开那辆车就会出事故，我就有嫌疑，那崔梦婕就一干二净了。
　　我感慨她的心机之深，以前只以为她是人品不好还真是小瞧了她。
　　可是我又想到很久之前在医院里，时建茂出车祸的时候，崔梦婕在ICP外面撕心裂肺的大哭……
　　可能时建茂的车祸不是她做的吧？
　　有可能是崔山，或者崔家别的人？
　　还有一点，看时雨那孩子跟小雪的关系是真的好，崔梦婕难道就不怕小雪带他开车出去玩，害了自己的儿子？
　　又不是没可能，昨天如果不是我，坐在车上的很有可能就是时雨了！
　　就在我想把疑问说出来的时候，小雪碰了碰我的手臂，“我们回去吧。”这样我的话就留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