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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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干脆从某位有口难言的好心人那里“借”来了手帕堵住耳朵，承太郎仍然能感受到这场音乐会的恐怖之处。
且不说观众如同人偶一般呆滞（承太郎非常不客气的把坐在过道边上离他相当近的倒霉蛋的假发都扯了下来，这位中年秃头的可怜社畜一点反抗的权力都没有），锃光瓦亮的脑袋被这金碧辉煌的大厅映衬得闪闪发光，脸上沉醉忘我的表情就仿佛是石化了一般，半点没有被人打搅的不快。魔魅的音乐更加令人心惊的则是侵略性，如同蜘蛛网，舞台上的人们用乐器将唯美优雅的音符编织出的惶恐又沉醉的情绪，将整个大堂都笼罩起来，轻易地束缚住每一个正被音乐之毒腐蚀的猎物。
承太郎甚至觉得他能看到透明的丝线从舞台上探出。触手舞蹈着，跳跃，钩缠，束缚住人们的心脏和四肢，刺进血肉，沿着经脉和血管，将根扎进人们的肌肉，最终把每一个人都吸食干净，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
人人都是情绪的傀儡，是音乐的奴隶，人人都抛弃自己的思想，都把生命奉献给他。
承太郎知道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他迅速把摄像机都砸了个干净，然后干脆把摄像机下的金属支架拿在手上充当武器，双臂用力束起把很有些分量的角钢抱在怀中，两三步冲上前，一眼便确定好目标，直接用支架砸向体积最大的低音提琴。接着双脚踩实横向拉扯，手臂上的肌肉将贺莉新买的衣服彻底撑起，以身躯为轴抡起支架，把几个提琴手以及他们手上的大提琴全部抡倒在地。
但乐队的人却一点也没有被这种插曲影响到，该吹奏的仍然拿着木管，竖琴的声音依旧悦耳，铜管组的号声连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更加诡异的是那些被打倒在地的提琴手，他们连着椅子倒在地上，也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就算受伤流血，也没有痛呼呻/吟。他们的双手还在动，姿势标准的拨弦拉弓。仿佛舞台上的人偶们无论是否完整，也仍然会因为发条的存在无知无觉的做出演奏的动作。
乐器被承太郎全部砸成了碎片，却半点没有使其演奏效果受损，就像是提琴被杀死也留有魂魄一般。幽灵自有奏乐的办法，甚至或许是承太郎的动作激怒了对方，以至于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音乐变得更加混乱激昂。
猛地，承太郎突兀地感到一阵寒意，他本能仰头，他看到无数的蛛丝从穹顶垂落，落在乐队成员的手上，落在每一件乐器上。
亮晶晶的，绿莹莹的，星星点点的光顺着透明的管道不断向上，一直到与整个音乐厅融为一体。直至此刻，承太郎才发现，他的头顶是一整片浓厚的红色。
他的敌人不是直播器具，不是替身，不是观众，也不是乐队成员。
他的敌人是已经化作食人巨兽的演奏厅。
乔瑟夫·乔斯达今年虽然已经六十来岁了，但老当益壮。即便这些年没再像曾经那样密集拼命的练习，但他卓越的天赋，敏捷的思维以及无可比拟的对时机的捕捉能力都足以让他应对他所面临的每一次险境，并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取得胜利。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至少在乔瑟夫本人来看，甚至有点顺利过头了。
“这下头居然没人守着。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乔瑟夫一边这么跟同行的SPW员工搭话，一边用手护着脑袋低头往里走——他这个身高要通过搭建的低矮的木架着实有些为难了，“说实话，我真讨厌日本这地方。我真搞不懂我的贺莉宝贝为什么要找个日本人当老公。”
“贺莉小姐喜欢嘛，乔瑟夫先生对女婿也太苛刻啦！”和乔瑟夫聊天的男人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他后头还跟着两个人负责打手电，但显然他比另外两个更加放松一些，甚至还有心情和乔瑟夫开玩笑，“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乔斯达还会有这种烦恼，但是要是再说的话，小心到时候还会被女儿说是唠唠叨叨的老头子。”
“她已经要这么说啦！真是的！”乔瑟夫絮絮叨叨的，甚至干脆手舞足蹈了起来，恨不得一下把苦水全吐出来，“真是伤透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心！嗷！好痛！”
“低头啦，低头，你个子太高了。”
“可恶，所以我才讨厌日本这个地方！”乔瑟夫不仅没有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一副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倒干净的架势，“地铁啊，门啊，楼梯啊，还有各种景点，真是没一个好地方，我到哪里都得小心翼翼的弯腰低头，连去旅店都得小心碰到吊灯，真是不像话！这种完全不人道不体贴的设计居然还被日本人喜爱甚至要一直保留下去，OH NO！难道他们日本人全都是小个子吗！明明不是吧！但是也根本没考虑过高个子的感受啊！”
“天知道我来日本一次要碰多少次头，我都要老年痴呆了好不好！就是和柱人战斗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这样打我的头！”乔瑟夫抱怨着，干脆停下脚步，他缩着脑袋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封闭空阔的空间幽暗昏沉，甚至还不合时宜的寂静，因为照明程度有限，连周围的木柱也隐隐约约的沉溺在黑暗里，仿佛木制的廊柱是无穷无尽的样子——而这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休斯，我们走了多久了？”
“至少也得有七八分钟了吧，说起来，怎么都没听到声音，按理来说已经到音乐厅了才对。”休斯皱着眉，转头看向两个跟在后面的员工，“你们带了图纸的吧？”
“休斯先生，我们确认过了，应当会再通过一道小门的。”员工不断比对着图纸，又小声跟边上的同伴交谈着，“我们应该到哪了？”
“根据我们的脚程，现在应该是到舞台正下方的，但是按照周围的环境看我们应该在座位下方——这不可能，我们已经通过了三扇小门了。”
SPW的人即便多有处理各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但这样压抑的气氛，也让几个普通人有些恐慌了。
“休斯，你们留在这里。”乔瑟夫没了之前那股吊儿郎当为老不尊的劲，面容严肃，显露出作为战士的可靠，“我往前走走看，遇到门就回来。”
“你小心些。”休斯从包里拿出手电递给乔瑟夫，同时拿出了一卷鱼线，将其中一头递给他，“你拿着这个走，免得走散了。”
乔瑟夫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将细线绑在手臂上，然后便开大灯光往前走。
灯光是被他直直的对向舞台的方向的，而且本应该能照到什么，比如一扇小木门，但实际上这光却非常晦暗，只维持了很短的距离便直接被黑暗吞噬了。他试着回头，却也完全看不到休斯的所在之处，好在鱼线没有断，好歹有一条退路。
他不断向前，尽力保持着丝线紧绷，也注意着不让它缠住什么，同时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放轻脚步仔细地聆听着。但他没听到有敌人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本该十分盛大的庆祝新年的交响乐。
而乔瑟夫也默默地数着他的步数。
在纯粹黑暗的环境中，他难以确定自己到底走过了多少距离，也只能用绳子来保持笔直，用步数来估计距离了。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一直到五十二步，乔瑟夫终于摸到了门。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但门对面的景象却让他悚然一惊。
“乔瑟夫？你怎么会在后面？”
休斯死死地盯着乔瑟夫，而另外两个员工的手电筒也直直的照着他，然后，他们四人同时看向了乔瑟夫的手臂。
那里的鱼线，确确实实的紧紧地被人从后方拉直的。
休斯惊恐的看向前方，鱼线忠诚地向前延伸，沉进黑暗中。
乔瑟夫彻底明白了为何着一路如此平静，因为他们四人早已踏入了敌人的领地，无知无觉地陷入敌人所制造的循环。
他开始担忧，但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自己的孙子和朋友。承太郎固然聪明且勇猛，但他太年轻，而且从未接触过替身使者这样棘手的敌人，平常遇到的麻烦事顶天了也就只是高年级的混混学长，还不够他两拳头。而奥利维又是一个十分固执，不沉稳且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笨蛋，甚至于在这次事件中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被他隐瞒。总而言之，两个年轻人都相当明显的缺陷，而这缺陷一但被敌人抓住，就有可能是致命的。
乔瑟夫十分不愿意去想这样的后果，但仅仅是“可能来不及”这样的念头所带来的寒意，都让他忍不住想打个冷战。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