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恩仇录》张也行

53、天帝女怒息热消 长公主重拾烟火

　　女妭看了看敤手和那碗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她那早已干的皴裂了的嘴唇。轻轻的伸出双手端起那碗水来，慢慢的送到嘴唇边……先是用唇边小心翼翼地沾了沾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沾了水的嘴唇。她稍顿了顿，没有发生令她有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她便轻轻的小呡了一口水，在口里润了润，咽了下去。接着她又喝了一大口水咽了下去，她这才欣喜的看了看敤手，然后便“咕咚咕咚……”几口将那碗水喝光，接着又迫不及待地自己舀了一碗，又几口喝完！
　　当她喝了两碗水后，敤手没有让她再继续喝，而是让侍从端来了一陶钵热水，她帮着女妭洗了脸擦了手。这才让她坐到了桌边，敤手又让侍从端来热腾腾的窝头，几个鸡蛋，一小碟咸菜和一碗稀粥。
　　当女妭带着好奇的神情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后，她的脸上现出来惊喜的笑容！她应该很久没有喝过水，吃过东西了。敤手将筷子递到她了手里，开始她有些陌生，但当她试着用筷子来夹盘子里的咸菜时，她很快便找到了那久违的感觉！找到了那被她封存在久远岁月里的记忆，她很快便娴熟地使用起筷子来。
　　敤手在旁边看着她呼噜呼噜的喝粥，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嚼着窝头，帮她将那几个鸡蛋剥了壳放到她手里，时不时的帮她擦拭一下沾在嘴边的稀粥。
　　正吃着，侍女传话说皋陶大人来了。
　　敤手说了句：“请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皋陶便轻手轻脚的迈步进了屋里。
　　女妭耳听到脚步声，猛然调转过头去警觉的怒视着皋陶！皋陶打了个哆嗦，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敢动了，一脸无辜地看着敤手不知如何是好？
　　敤手敢紧说道：“老祖宗，你吃你的，他和我一样是好人，绝不会嫌弃你的。”
　　女妭这才又收回目光，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
　　皋陶这才大着胆子迈步走到近前，弯腰抱拳先向女妭行个礼，然后小声对敤手说道：“我已经为太姑祖母买来了几只鸡鸭，正在让你嫂子带人收拾，等做好了就端来孝敬太姑祖母！”
　　敤手笑着说道：“真难为皋陶大人了！”
　　皋陶道：“这是应该的，她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太姑祖母，她可是我华夏子民的太姑祖母啊！”
　　敤手笑着说道：“这话倒不假。”
　　皋陶接着小声说道：“现在找到了太姑祖母，暂且就不送她回赤水之北了。眼下三苗人马正聚集在此，如果现在下起了大雨来，此地将会是水泽遍布。到那时，九黎那些老人们，将会被堵在这里，即去不了东夷，也回不了荆江彭蠡，后果也不堪设想！不过目前雨师屏翳还在养伤，无法降雨。太姑祖母在这里，反而也是好事，应龙就不来此降雨了。”皋陶声音已压的极低，只有敤手才能听到。
　　敤手道：“那就将她先留在这里，等三苗退兵，危机解了，再想办法送她老人家回赤水北吧。”
　　皋陶道：“对！目前首要的任务是，让三苗九黎人回到现在他们的的居住地，才能化解了这场危机。但这件事却是难之又难啊！昨天在英山隘口驻守的仲甄，就派人传信回来说，有苗氏不但与共工氏、欢兜氏有联系，而且也与丹朱一直就联系不断。丹朱现在已悄悄潜回了并州长子县，幸好他的老母亲散宜氏得到消息，带人去了发鸠山。丹朱这才收了手，不敢再做恶，暂且解除了中原的危机！现在就看这二公主隐飞，有没有想办法帮助化解这英山的危机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女妭“啪”的一声扔下手中筷子，拄起了她的灵寿拐，站起身骂道：“什么？隐飞那个贱人现在也在这里！快带我去找她，一百多年了，找的我好苦！”
　　敤手赶紧说道：“老祖宗，您先息怒，稍安勿躁！你们姐妹会有机会见面的，她现在是您老人家在人间的唯一亲人了！她一直想着您，她已经知道当年犯的错了！她在西王母那里已经受了惩罚，吃尽了苦头，现在西王母让她回来，就是为要了结当年那些恩怨的！”
　　“哼，这贱人！她是罪有应得！就因为她和蚩尤，我才落得如此地步！一百多年了，我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全是因为她与蚩尤造的孽。”
　　只见她浑身颤抖，一手拄拐，一手握拳，咬牙切齿，面露狰狞之色！又隐约见一缕红光从她的身躯里透了出来，敤手顿时觉的屋子里又是一片热浪翻滚！
　　皋陶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看着女妭的这一系列变化，想上前安抚，却又不知从何做起？
　　敤手却并不慌张，伸手拉着女妭的手劝道：“老祖宗，您先消消气，我会带您去见她的，但不是现在。您看您这一发怒，浑身就冒出旱热之气！不仅能将这附近的池水耗尽，而且也能令远处的河塘干涸，禾苗枯死……天下苍生因您老这一怒，谷物绝收，井水枯竭，因此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过着凄苦的生活！你老还是赶紧息怒，别生气了”
　　敤手这几句话，让女妭面色由狰狞变成惶恐！她抬头向上看了看，惊慌的说道：“父王，我错了，我不该骂脏话，我也不该发怒，我也不想害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惊慌地躲到了敤手身边。
　　敤手安抚道：“老祖宗，天帝不怪您，天下黎民也不怪您！您坐下，先吃饭，待吃饱喝足后，我再给你洗个澡，洗的干干净净，穿的光光鲜鲜的再带您去见她。这么多年了，你们姐妹的恩怨也该有个了解了，你父王也希望你们和好吧？”女妭郑重地点了几下头道：“嗯！”
　　“可你总不能象现在这样，如此邋遢不堪地去见她吧？”说完，敤手用手在女妭身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您老大小也是天帝长女，天上地下的长公主，总不能以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见人吧？
　　幸好，女妭虽已疯癫，但理性尚存。对敤手不但毫无戒备，而且还相当的信任依赖，所以她便很顺从地听取了敤手的意见。
　　她“嗯！”了一声后，又坐了下来乖乖的吃她的窝头稀粥了，对刚才的事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皋陶见此情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天地间的神女，果然神力巨大，稍一动怒便会产生如此强大的热力！喜的是这个天帝长公主竟然能被敤手这个小姑娘，轻而易举的说服顺从……这以后的事可就好办了！
　　皋陶看了看女妭，又看了看敤手，偷偷地对敤手竖起了大拇指，重重地点了点头。
　　敤手却装作没看见，继续为女妭擦嘴上的饭粒。
　　女妭吃完饭，已是半上午。敤手带着她来到先前自己洗澡的房间里。侍从们已经将热水烧好，洗净陶瓮，将热水倒入。敤手这才叫侍从们都退了出去，她从里面关上了门。亲自为女妭解去身上的衣物，将她扶进了陶瓮内，仔细的为她清理了身体，去除了污垢。并又细心的为她修理了脸颊，梳洗了她仅剩的几缕头发……最后她将女妭整理到免强满意时，却见女妭坐在陶瓮里已经呼呼大睡了起来。
　　敤手不忍心打断她的梦境，就趁机帮她将两鬓的几缕长发盘在了头顶上，可她发现女妭仅剩下的那几缕头发，根本就盖不住女妭那难看的秃顶。敤手想了想便用剪刀从自己的一头乌发中剪下了一束来，缠编到了女妭的头发中，然后才将女妭的头发盘于头上编了个发髻，又从自己头上拔下一个簪子，替女妭簪好了头发。这才叫醒女妭站起身来，将她身上的水擦干净，又将侍女从皋陶二儿媳妇那里讨来的几件还比较合身的衣服鞋子，为女妭整齐的穿在了身上。
　　真如俗话说得好：人要衣裳马要鞍！女妭经敤手这么一梳洗，再因陋就简的稍稍打扮了一下后，女妭象是脱胎换骨似的，已不是刚才那个猥琐不堪，丑陋难以见人的秃发恶鬼了。
　　她毕竟是天帝长女，她不仅服用过峚山的玉膏，还服用过青要山的荀草，生具倾城倾国相貌，更有绝色佳人姿容！曾也是曼妙身姿绰约，一身肃穆端祥。
　　现在纵然无法与当年相比，但经敤手这一细心装扮，依旧还有几分容光，若能肃穆宁静，便有几分端庄！
　　敤手将女妭收拾打扮好后，仔细的端祥了片刻，开门叫侍女拿来了铜镜。并让她端着铜镜站在了女妭面前，自己则站在女妭身边对女妭说道：“老祖宗，天帝长公主，您看看镜中的自己，依然还是这般美貌端庄。”
　　女妭却不敢照镜子，歪着头不看镜中的自己。
　　敤手见她如此，便将她的脸硬扳过来正面对着铜镜，然后在女妭耳边轻轻的说道：“长公主，别怕，你原来可是天上的神女！而且还服过玉膏，食过荀草，所以您的美貌还没有完全褪去！只是这些年，您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加上您当年因为涿鹿之战失去了太多而抑郁成疾，您已无心梳洗打扮自己，所以变的邋遢难看。从今而后我会一直陪在您老身边服侍您，让您永远保持着天帝长女的尊贵仪容。您现在可以大胆的看看镜中的自己了，别怕！有我在，您永远都是当年那个美丽、肃穆、端庄、可敬的天帝长公主！”
　　女妭在敤手的一翻赞美怂恿之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