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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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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醒了。
在「井」中世界的意识迎来“死亡”之后,现实世界中的自我会苏醒过来。这是从之前的实验中就能得出的结论。
虽然我的「井」中世界早已与「井端」失去了连接,但当我在「井」中因为吃下了含有氰.化.物的食物而“死亡”之后,现实世界中的我也因此睁开了双眼。
过来查房的护士很快便发现了我恢复意识的情况,于是喊来了医生,进行检查时他们便将这件事通知了警视厅那边。未过多时,百贵船太郎与松冈黑龙便双双赶到了我的面前。
通过他们的话语,我知道了自己进入「井」之后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在我因为与「井端」断开连接而被判定为陷入昏迷状态之后,便被送进了医院进行救治。
此时距离我陷入昏迷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的。
明明感觉在「井」中世界也没过多久,甚至可以说只是晃眼一瞬。
我看向病房中挂着的日历出神了片刻,又被病房中访客们的问询声拉回了注意力。
虽说我才刚刚苏醒,但他们并非是来探病的。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是医生才需要了解的事情,百贵船太郎和松冈黑龙在意的,只是我在下潜了自己的「井」之后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
根据他们的说法,,我是在自己的「井」中远离了锚点,于是造成了井中的风暴,因此也“迷失”了方向。
他们想知道井端的投影断开之后罔象女未能观测到的那些画面,也想知道我究竟是如何从无故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
离开了罔象女之后,为什么我还能自己脱离那个「井」。这才是他们的来意。
面对他们的问话,我抬起了手,手指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抱歉……我也记不太清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面对这种答复,百贵船太郎眉头紧锁,他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他对我的话怀有疑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他只是沉声道:“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我垂着眼睑,依旧按着自己的脑袋,然后点了点头。
虽说这两位访客的来意并不能说得上友善,不过因为他们,我也得知了在我被送进医院的这段时间里,「井端」发生的一些变化。
其中稍稍令我有些在意的是,部门中又来了一名新的同事——她现在是松冈黑龙的新搭档。
之所以要将这件事特意向我说明,也是出于这一缘由。
这名新同事接替了我原本的职务。
“关于你的工作安排,会在等你出院之后再做考虑。”
百贵船太郎如此通知我的时候,我看向了松冈黑龙,他罕见地保持着沉默,不过表情也还是如往常那样严肃,不见一丝一毫的轻松情绪。
然而想起之前我们共事时发生的种种,我想,新的搭档应该会比我更让他觉得省心吧。
至少,应该不会再事事都让他不认同了。
这对他来说,大抵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02/——
规则或是法律,应当是对任何一人都有约束力的,它应当令所有人都面对它而平等,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僭越它行使更高一等的权利。
百贵船太郎和松冈黑龙离开了,在病房内闭上眼睛的时刻,我想起了我的「井」坍塌之际爸爸翕动的嘴唇。
他是有话想要对我说的。
只不过涌上来的血堵住了他的声音,导致他并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然而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我一定能够理解到他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在那之前便问了我,问我觉得自己可以这么对“他们”吗?
“他们”指的是渡边修哉,也指的是下村直树,或许北原美月也可以算入其中——如果我在「井」中待的时间更长一些,那么“他们”指的就是我的「井」中的所有人。
我想起……
【非凡之人在特定的时刻可以拥有超凡的权利。】
在这方面,我和爸爸有着相同的观点,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始终那样平静地注视着我,注视着我去行使那“超凡的权利”。
他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也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潜意识世界是现实的投影,被罔象女构建出来的「井」所呈现出来的就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在「井」中所做的一切行动,才是自己最为真实的意图。
我在「井」中看到了最为真实的自己。
在那里,我才真正知晓了自己是谁。
——/03/——
在醒过来的一周之后,医生终于为我开具了出院的证明,因为我说想要尽快回归到工作之中,所以出院之后的第二天,我便回到了警视厅。
早瀬浦宅彦在我复职的当天对我单独进行了慰问,他也如百贵船太郎一样询问了我在自己的「井」中经历了什么。
他似乎也对此极为在意,尤其在于——
“你在自己的井里,见到了什么特殊的人吗?”
面对早瀬浦宅彦的问询,我坦然地同他说道:“我见到了爸爸。”
这是我没有告诉百贵船太郎的。
百贵船太郎不明白爸爸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并不了解我,也不理解我的心有着怎样的形状。
但是早瀬浦宅彦肯定是知道的,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脸色倏忽间发生了变化。
早瀬浦宅彦那张原本悬挂着慈祥神情的脸庞上显露出了一丝异样,他就像是存在着某种忧虑一般。
他问道:“登世志……他对你说了什么话吗?”
“他问我,要不要玩侦探游戏。”
闻言,早瀬浦宅彦抬起了落在身侧的手臂,他变动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我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问他是否因此想起了什么事情。
然而早瀬浦宅彦却并没有要同我说明的意图,因为他就像未能理解我的问题一样,只是顺势问我对此有什么想法。
“因为你很想念他吗?”
这么说也没错,我的确思念着他,但是:“我觉得爸爸的状态很奇怪,他并不像是我的记忆投影出来的,反而更像是具有自主思考的能力。”
我问早瀬浦宅彦:“一个人的「井」有可能与其他人的「井」连接在一起吗?”
警视厅的「井端」部门之中,还未能做过与此相关的实验,所以我问出这种问题也很合理。其实之前也有其他「井端」成员觉得,作为开发者之一的早瀬浦宅彦对「罔象女」似乎早就放弃了继续研究的念头。
因为这一系统自从启用之后就没有进行过更多的调整与开发了。
我注视着早瀬浦宅彦:“我之前听人说,他们觉得「罔象女」系统还可以有更大的作用。”
早瀬浦宅彦的手肘支在桌面上,他的手指交叉着合拢起来,就像是在进行深思熟虑一般。
片刻之后,他对我说:“在「罔象女」系统进行实验的初期,我们其实也有过这种设想,人与人的「井」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连接起来呢?但是最终我们也没能确定,因为这个系统存在着很大的不稳定性。”
早瀬浦宅彦的言辞模棱两可,我并不觉得他会毫无保留地对我实话实说,不过既然他说到了有这种“设想”,再加上我的确在我自己的「井」里见到了爸爸,那想必「井」与「井」之间确实可以利用某种方式进行连接。
我曾经见过飞鸟井木记的“梦境”与其他人的“梦”进行了连接,将“梦”的概念替换为“井”所得到的答案,便是早瀬浦宅彦那模棱两可的言辞中的真相了。
也正是因为飞鸟井木记,我才能笃定在「井」中世界“死亡”之后一定可以返回现实——即便我所在的是我自己的「井」也一样。
因为,飞鸟井木记当时就是死在了她自己的“梦境”里。
“梦境”就是潜意识世界,也是「井」的来源。我已经能够确信这点。
在飞鸟井木记的身上存在着巨大的秘密,我猜想「罔象女」系统的根源大抵就是飞鸟井木记,即便不是,那也必定与她有关。
可是,为什么之前我会觉得飞鸟井木记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故乡,所以产生了令我对她心生亲近的心理暗示。但是也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在内。
我离最后的“真相”只差毫厘。
只要……
只要我在现实之中,也能够再次见到爸爸。
虽然他并不主动在我面前现身,但是我知道,他也在等待着与我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