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终涌》飞盏启轩

5、四 停电

　　“不用猜了，我们的校草，系草，班草，宿草。”文问关了门说，“有没有拉窗帘？我们宿舍的阳台对准女生宿舍的阳台，给那些花痴女知道我们的‘草’帅哥还拿手电筒来破坏形象还得了！”
　　“你们还不是一起改变形象回来了，怎么你忽然想染黄发啊，阿文？”
　　“是不是因为没有看灯，你看错了我头发的发色啊，那已经是以前褪去的颜色了。我只是剪短一点而已。”
　　“你放心好了，窗帘那点小事早拉好了，其实拉不拉也没有所谓了，因为今日我收到通知说停电。通知都慢一拍的。”
　　“要停多久？”
　　“直到凌晨一点。”
　　“也就是玩不到电脑了，就算备用电池也撑不到那么久……没来劲就提示要关机。”文问的笔记本待机时间只有二个小时，所以他很珍惜电池用。
　　这时候裴终抄起一张纸写：“不如再出去走走吧，不然多无聊。”
　　“饶了我吧，我都没有力气再走了，我宁愿6点多就躺在床上，也不愿意坐着公交车继续看那XX医院广告。”
　　芮秋衍看了他们两个说：“看样子你们都挺累的嘛，我等一下还要出门，你们在宿舍自求多福了。”
　　“大忙人你去吧，不用管我们，记得定时通知我们要事就可以。”
　　“快考试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而裴终则在点头。
　　“那么考虑过放假后有什么节目么，回家？还是什么？”
　　“如果是参加你那个什么社团组织什么旅游计划就算了，我们可不想为了凑人数而凑人数，已经不想去周边城市，也不想在城市中一日旅游。”
　　芮秋衍顿了顿说：“那倒不是社团，只是我一点私事，不过迟点在和你们说吧，我得赶去那边，拜了。”
　　“回是一阵风，走也是一阵风。”关好门，裴终写了纸说：
　　“夜晚没有电的话，你大概也看不到我所写的字，那么也只可以拜托手机了。”
　　“阿终啊，我只有一个感觉，我们当初下定决心加入一个社团是多么好，至少停电的时候可以有理由出去，再不然好像黄竞镜那家伙，找个女朋友去甜蜜吃汤圆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今日不是光棍节，不要这么感慨比较好。何况停电只是一时，到时候加入又后悔了。”
　　“那也是。”只见裴终起身，洗澡，然后用□□发了信息给他说：“我想出去走走，你如果累就继续躺着吧。”
　　“那你慢走。”
　　其实裴终还是不知道去哪儿，只是在宿舍实在太闷，而走出校园又实在太累，现在去图书馆也没有用，因为没有电的话图书馆的门也不会开，全校所有饭堂虽然是自发电，但过了八点也会熄灭里面所有的灯光，他想一想现在这个时间，大概只有体育馆旁边的小公园再进入处比较没有人，因为那个地方靠后山，且夜晚比较少情侣敢踏足那个小池塘前，这样一来，那个地方就变得很安静，其实越是安静越好，那么可以让他好好发呆。
　　池塘对照着半弯的月，破船因为风的吹动发出叽嘎的声音，情侣的细语已经很远，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看着倒影的月亮在波纹中回荡。
　　医疗事故导致的只是无法说话后遗症，换来却看到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公平，陌生的世界总带着陌生的新奇和可怕，但是逃不过的，是世俗人对哑巴的一种带着偏见的评价：
　　“这个人看起来真不错，居然说不到话，真是可惜。”
　　“日后会不会聋呢？”
　　“哎呀，你的儿子真是遗憾啊。”
　　“赔多少钱也没有用吧，谁会愿意请，或者嫁这样的人吧。”
　　“现在的人高考的话，就算成绩再好，也去不到什么好学校吧？”
　　人心的恐怖在于无法真正理解一种东西，也无法深入解释的时候，就习惯采用了偏见，或者既定的想法固定了一个位置，然后碰到类似问题后就将问题放进去，特别对于手脚不方便，或者身体某个功能因为各种因素呈现出不同平常人那样操纵自如时，总套以可怕的词汇，以自己的心去测别人的心。
　　他投下一个小石，池塘的月光散了又聚，回荡了几次。
　　“这样的孩子啊，好可惜啊？”
　　可惜和同情，不如说是真正的感情，不如是他们知道真相后，不知道说什么话好，索性套最简单的词来说明，既可以掩饰他们各种有碍情谊的真说话，又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有哑者能真正笑对人生种种，因为不能说出逆耳的忠言，也不能在攻心术中发挥，所以只能笑着，有什么需要发泄的，只能交于文字和网络，因为谁也可以给予意见，谁也可以什么意见都不说出口。
　　“年轻人，你在苦恼什么？”
　　湖心有一条类似蛇的物体，慢悠悠游到他面前，因为月光，裴终清晰看到它在说话，但他无法和它交流，因为它和今天那个贝壳不同，它不是采用用心交流那种方式。
　　“你不会说话吗？”它是如此说。
　　裴终点头。
　　“你想我帮你说话吗？”
　　裴终摇头。
　　“为什么不想，弥补这个缺陷，你就不是可以不用看那些人带着讽刺又带着所谓同情的眼神吗？”
　　裴终想了想，水面写了一串字，当然那字无痕，只能通过波纹回荡给予它回答：“因为我一直不觉得哑是缺陷。”
　　“为什么你这样想？”
　　“聪明师旷因为觉得自己心比较三心二意，无法集中精神专精一样东西，自己弄瞎了眼睛，如果因为哑，让我看到你们的另外一面，让我知道生命其实不止那么简单，而填补了说话空缺就会让现在看到而蒙蔽的话，那么我何必再这么麻烦下去呢？只有失去才知道得到的珍贵。而且我觉得得到的东西，比失去的更珍贵多了。”
　　“人类总是找借口来掩饰自己面子，如果你真是觉得无所谓，你怎么会在这里苦恼？你不是不在意，只是为了找个可以安慰自己的方法而已。我觉得我帮你也可以啊。”
　　“……”裴终正想继续写字，忽然背后给人拍了拍，背后的人影说：
　　“哇，我远远看到那个背影挺象你的，没有想到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啊，要干什么？”他瞥了瞥湖心说，“有蛇啊，还不快点走！”那是文问的声音。
　　裴终点点头，眼神似乎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那蛇缓缓地游开，文问看了看蛇，然后看了看他说：“没有啊，因为觉得无聊，所以走一走浪费一下体力，好等回去的时候更好入睡嘛。”
　　说完，两个人离开了那池塘，那蛇游出池塘，锐利的眼不带任何的指向。
　　终有一天，还是会给我迷惑，因为你心中还介意那些话，每个人的都是，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觉得少，只会觉得太少太少。
　　不用担心，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