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纯爱]》林与珊

8、群架。

　　沐城以北第八章

　　“问吧。”周沐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出谈城满脸疑虑，坐下身对他轻声说。

　　“有烟吗？”周沐问，话一脱口才想起来谈城不抽烟。他见谈城起身大概是想到楼下小卖部给他带一包上来，脑袋被砸糊涂了才反应过来医院是禁烟区，二话没说跟着他一道起身，低着头盯紧他的脚后跟不紧不慢的随着他的步调。

　　这一路谈城都没说话，他推开门朝后面的烟墙随便一指，掏了一把零钱扔在柜台，揣着两包中华走出了小卖部放在周沐手里，想起来打火机还没买，又钻回去带出来一只绿色塑料壳的，放在周沐手里的烟包上。

　　“绿色看着心情好。”谈城不知所然的说。
　　“谁还在乎这个。”周沐竟被他逗笑了。

　　两人坐在天桥下压马路，一个抽烟一个看车，都挺忙。谈城此时脑袋里也不乱了，直接换成一片空白，什么情绪也没有，眼睛盯紧过往车辆不停的左右扫动着眼珠，直到这片马路上光秃秃的只剩下两杆快要寿终正寝的路灯，他才活动了下脖颈，朝周沐开了口。

　　“你家……”谈城刚说了两个字，说不下去了。
　　“父母离婚了。”周沐点起第二根烟。

　　“哦。”谈城捏着后脖颈，以为周沐会继续跟他说父母离婚的原因，但见周沐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直接开口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你能告诉我你第二志愿为什么填的南城，还是年年报不满人的二流大学吗？这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但凡学习成绩好点的都不想落到这里，你因为什么？”

　　“因为你。”周沐这话紧贴着谈城的话尾音说出来的，谈城捏脖颈的动作一顿，面前因路况良好飞驰而来一辆130迈的出租车，带起一阵凉风瞬间就把谈城给灌醒了。

　　谈城身体有点飘，一方面因为这三个字的力度可能比表白的杀伤力还要大，撞在他心上真实过度甚至产生了幻觉，谈城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掐了一下胳膊，又用手背碰了一下周沐的侧脸，才确定他们俩都是活物，不是自己在做梦。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你们家的事儿。”谈城做不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显得有点尴尬。
　　“我巴不得离开这里。”周沐把烟头往前一掷，被又一辆飞驰而过的车一撵，火星噗的一跳就灭了，“但我没办法，有些事你如果说出来原因会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谈城知道周沐指的是什么，有意无意的抬手揽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说得对谈城。”周沐把头埋在臂弯里轻声说：“我享受你追我的过程，这让我觉得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在乎我的想法的，抱歉。”

　　谈城只觉得周沐肩膀突然颤了一下，但并没有听见他哭，谈城有点遗憾，他还想趁人之危当一回知心大姐呢。

　　“算不了了。”谈城把他肩上的衣服抓在手里：“你觉得我听到这里还有办法算了吗？”
　　周沐：“你的反射弧真够长的。”

　　“既然在一起就不会想着分开。”谈城没有加重这句话的语气，但说出来却是掷地有声。
　　“迟早的事。”周沐歪着脑袋眼光忽明忽暗。

　　“以后再说以后的。”谈城松开手拍掉身后裤子上沾着的灰，挡住街边高杆儿投射下来的微弱的灯光，把周沐锁进一片阴影里：“如果你再不答应我，刚才说过得话就叫做‘欲擒故纵’，吊人胃口，比绿茶婊还不要脸。”

　　周沐冲他翻了一个标准的大白眼。

　　“哦对了。”周沐也站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嘴角弯上去的一抹笑意带着不明所以的期待：“那封情书其实是写给你的。”

　　谈城一愣。
　　“可能是因为咱俩一个宿舍，人家不好意思直接给你，让我代为转交。”

　　半响，谈城才反应过来，合着他被周沐老老实实的将了一军。
　　“你炸我？”满脸菜色的谈城一想到自己之前坐立难安，一路有苦难言的颓废样，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里泛起一阵挠心的痒，居然被他玩弄了感情，这哪儿还沉得住气，直接撸起袖子就朝周沐狂奔过来。

　　“哎，君子动口不动……”
　　下一秒，谈城却轻轻将周沐抱进了怀里。

　　周沐只感觉周遭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身体变得暖烘烘的，细碎的杂音都被谈城的这个拥抱隔绝在了自己世界以外，他的耳边只有谈城的鼻息，热热的，结实的打在自己的脖颈上。

　　“伤口还疼吗？”谈城轻声问。
　　“没事儿。”周沐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真的特别高兴。”谈城把他搂的更紧了。
　　周沐倒没心思去感受谈城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过往行人向他们投来的目光令他浑身不自在，他刚想推开眼前的人，却被他一把摁住了脑袋又听他字正腔圆的补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

　　谈城弯着腰，捂住自己腹部的痛处，长长的嘶了一声，不过他倒也疼的心甘情愿，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好歹也让他扳回了一局。谈城望向周沐的背影，灯光将他单薄的影子拉到自己脚下，他定睛看了一会儿，这明明不算什么有趣的事，但他还是像一个寻觅到宝藏的孩子那般，开心的冲周沐喊了一声，笑着对他说：“我抓到你了。”

　　整整两年，我终于抓到你了。

　　谈城用食指托起篮球，靠在跑道外侧的栏杆上盯着眼前长龙般的人流发呆。他以篮球队训练为借口和姜旭躲在一旁观摩学校每年例行的“秋季长跑”活动，见到每一个从他们眼前经过的学生都咽干舌燥的张着大嘴叉着腰，这两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心情莫名的好，毫无人性。

　　周沐刚从广播室出来，跟着严泽一起融进队伍中，当他跑到谈城身边的时候和他目光一对，又十分自然的分开。姜旭太了解谈城的个性，见他眼神毫不避讳明目张胆的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就差没把眼睛从脸上剪下来贴在周沐身上了。

　　“成了？”姜旭低头发着微信。
　　“说我还是说你？”谈城扫过一眼对话框的名字，是杨帆。

　　“皆大欢喜呗。”姜旭简单干练的总结了一下两个人的感情状态，抬起右拳和谈城拳拳相抵。

　　“你说，一个人的心得有多狠才敢照着自己的脑袋糊酒瓶？”谈城说这话的时候，篮球已经匀速的从左手转移到了右手。

　　“周沐额头上的伤是自己砸的？”就连人称“打架拼命三郎”的姜旭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谈城点点头，一想起这事胸口总有点闷。

　　“对自己有多狠，对别人就有多好。”姜旭望着周沐的身影一撇嘴，样子看上去像一个粉丝见到了心仪已久的偶像，“一般人真干不出来，他确实变了不少。”

　　谈城听不下去了，反手拍着篮球从胯/下运过，短暂的转移注意力。这时，跑道对侧传来一阵喧闹，杂七杂八的议论声成功让这两人都放下了手里专心致志做的事。

　　周沐遇上了蒋明。
　　一开始他熟视无睹，只想着跟上自己的班级安静的跑完全程，不愿意在学校里搞出什么大动静来，但蒋明这只幺蛾子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见他额头上还带着伤，准备来个趁火打劫，先是快步追上周沐飞身就是一拳，被周沐低头侧身躲了过去，他知道这场混战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严泽对蒋明和谈城的恩怨早有耳闻，见他和周沐纠缠不休反倒有些沉不住气，虽然他大概能想明白一些，但毕竟蒋明又和自己同班也同寝室，身为学长未避免场面太过难看，他还是停下脚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蒋明仰起头冲周沐挑着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哪位大爷替我出了口恶气啊？”

　　“你爷爷我。”周沐照实回答。
　　“自残啊，这么能耐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去死……啊！”

　　一个重物击中蒋明的后背，痛的他直接长嚎一声，要不是手脚反应敏捷他可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个狗吃屎。他急忙挥舞着四肢稳住平衡，脚边滚过来一个篮球，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者何人，既然这次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想约你还真是难。”蒋明转过身朝谈城和姜旭轻蔑一啐，这时几个大二男生根本不管引起这场恩怨的矛盾是什么，单纯的只是看不惯自己本班的同学受欺负，还是被低年级的学弟，一时间凝聚力就这么可笑的在他们中间产生了，归属感十足的纷纷站在蒋明身后，其中还有他们校队的那个大高个儿。

　　“哟，各位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谈城活动了两把身上的老骨头，骨缝间咔嚓作响：“一会儿还得和大四三对三呢，拿你们先热热身吧。”

　　你们这两个字成功将谈城与蒋明的矛盾外扩成了对垒的两拨人之间的矛盾，流动的长龙似乎也嗅到了一丝暴风雨前不安分的气息，纷纷站住脚步停下来观摩，同他们彼此关系较好的朋友也都见状站好了队，莫名的萦绕出一种绝对不能输的硬气，好像这一输从此以后一方就会以绝对优势碾压另一方，让他们再也抬不起头。所以没过多久，这阵势就从一对一，变成了大一和大二之间的新仇旧恨。

　　谈城走到周沐身边，先是看了一眼他额头上有些沁红的纱布，随即把目光绕到他身后冲姜旭一歪头，就见这两个人率先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