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纯爱]》林与珊

9、家长。

　　沐城以北第九章

　　如果你指望看到一场高品质的打架斗殴场面，还都是帅哥美型养眼款，那都是青春偶像剧美化出来的假象，真实的大学生打群架基本就是表面字义上的浑水摸鱼，逮到谁就打谁，只要你劲儿够大脾气够狠且耐打，有的是人怕你，如果这其中再掺加一个不要命的，基本就是稳赢。

　　谈城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比起谈城，姜旭下手尽管快准狠，但至少他打架带脑子，理智跟得上动作，每出一招都有分寸，力道把握得当。谈城不一样，他那隐藏的暴动分子长眠已久此刻正被积极的调动起来，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仿佛燃到了沸点，在血液里翻腾不息。谈城一拳干翻两个人，顿时昂起了斗志，甚至连一旁的周沐都没能顾及，把他暴露在自己背后，混乱中给了蒋明一个机会。

　　蒋明见周沐形影单只无人为伍，迅速从七歪八扭的人堆里抽出身，径直朝他跑去。周沐双手插兜无心迎战，准备结结实实挨下蒋明这一招好以此作为他没完没了挑事儿的谈判筹码，劝他收手。谁知蒋明连拳都还没握成型，面前就多了一个人，以人高马大的身体优势完全将周沐挡在了身后。

　　“严泽你什么意思！”蒋明虽然是个混混，但居然是个讲义气的混混，即便能看出严泽的用意，可蒋明是有原则的，拳脚一定不会对向自己人，尤其还是个特别有钱的自己人。

　　“你还想闹出多大动静。”严泽剜了他一眼，由于身高优势这一眼剜的特别有气势，“赶紧收手。”

　　“是周沐挑事儿在先！你他妈哪儿拨的啊！”蒋明大怒。
　　“是你先在篮球赛上招惹的谈城。”严泽边说边摇头表示出对他的无奈。

　　有多少架打到最后都忘记最初是因为什么挑起的，双方不停在过程中撞击出新的矛盾而以此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蒋明一听这话竟半响没能找到理由反驳，不自觉的发愣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呆萌样，严泽直接笑了个没心没肺。

　　能因荣誉感和自尊心大打出手的少年，骨子里多半不是真的坏，吃亏后无非是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咽不下这口气而变得蛮横不讲理，究其根本还是要归结于性格上的不成熟。严泽非常清楚蒋明的为人，虽然是个终日游手好闲的愣头青，平生也只对篮球这一件事情过分执着，因此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毕竟热血往往和理智不能齐头并进，但这也充分说明他就只是个愣头青而已。

　　阔少爷严泽见蒋明有些动摇，哄小孩似的把右拳贴在他胸口敲了敲：“你不是想要NBA哪个明星球员的签名吗？我让他签在篮球上送给你。”

　　一听这话，蒋明哪儿还管什么荣誉感自尊心，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他只觉得面前逆光站立的严泽浑身都冒着金光，望向他的神情跟烧香拜佛时的虔诚没什么区别，就差直接跪下来了。

　　但就在蒋明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场面早已不受他控制，原本扭打一气的大阵仗变成了零零散散的一对一，而那个高个头儿竟然和谈城纠缠在一起，明显看出谈城遇见了真正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竟分不出胜负。

　　谈城有打架的绝对优势，天生后生的样样俱全，但他有的大高个儿也有，因此谈城的所有攻守技术他都能照单全收。谈城略微占了上风还得归功于高三那年不务正业泡在健身房额外抱教练大腿求他教的那几招散打，此时他实在庆幸自己始终没有执着于学习，才用旁门左道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没被打残。

　　双方不相上下打的难舍难分，直到被专业练跆拳道的体育老师周洛以擒贼的招式勉强将他们扯开一个缝隙，和大四篮球队队长言祁配合终于在两个人中间艰难的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教导主任夸大其词传进校长耳朵里，更别提是两个年级打群架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件，虽然非常符合南城二流大学学生的做派，但为了不让其他同学临摹效仿，校长做出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如果只是口头警告、记处分这种“小”事谈城都能把它说成是男人流血流汗的勋章，学校的一切判决基本上对他来说都算是不痛不痒，但是人都会有弱点，谈城以为高中毕业之后这个弱点就不会再被学校借机使用，但他万万没想到逃到大学还是没能逃开这种事情的魔爪——
　　请家长。

　　“老师求您做个人吧，我都断奶多久了还请家长。”谈城这话虽然是说给校长听的，但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周洛看，总觉得他有点面熟。周洛被这目光一激飞快躲闪开视线，谈城捕捉到了这一可用信息充分调动起全身细胞拼命在脑海中搜索和这人可能产生过的交集画面，突然他表情一滞，心说，我操这不是教我散打的健身教练吗？

　　于是他飞快在心里制定出两个作战策略，其一，以大学老师不可在外兼职为把柄，让周洛替他说好话，最起码别再让校方专注于请他家长。其二，以自己的散打是周洛教的为由，添油加醋让他替自己承担一部分责任。想来想去他觉得第二个策略实在太不厚道，于是左手握拳往摊开的右掌心一敲，决定专攻第一个。

　　校长已经上了岁数，隐约可见鬓角白发。老者虽然十分痛恨学生不尊师重道竟用这种口吻“回敬”长辈，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谈城也只不过是被他划分到“顽劣之徒”那一栏的其中一个，于是气定神闲的拿出一副临阵不慌的姿态，对他温和的说了句：“今天下午必须让你母亲来学校一趟。”

　　谈城的脾气刚要发作，周洛急忙打断他冲校长说道：“请家长有损当今大学生的颜面，又不是初高中的孩子，可否……”

　　“有损他颜面？那我的颜面呢？学校的颜面呢？周洛你那两只眼睛就光是生产眼屎用的，分不清好赖吗？”校长说这话的时候依然一副大家风范，气息丝毫不乱，就连语速也都是不紧不慢，愣是用朗诵的方式教训了通人，说出来的话简直和谈城半斤八两，震惊。

　　最终在周洛的努力下，蒋明被记了处分，而谈城依然是请家长。谈城最后的不依不饶被言祁扼杀在了摇篮里，被他拦腰一把捉出了门外。

　　“我要记处分！我不要请家长！”谈城凶狠的盯着周洛：“我认得你，你得帮我，不然……”

　　“不然你就把我在外面兼职的事告诉校长。”周洛拿出下节体育课要用的四百米测试名单，悠哉的替谈城补完了后半句，冲他一挑眉：“小朋友，我欢迎你去打小报告，到时候学校如果严查兼职的事，我恐怕你身边那位小伙伴的命会比我更惨。”

　　谈城一愣：“你怎么知道周沐兼职？”
　　“蒋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你当是谁替你们瞒下了校外兼职的事，还是在酒吧。”周洛用笔在名单上打了几个勾，冲言祁挥了挥手，两个人就在谈城茫然的注目礼下大摇大摆的走了。

　　姜还是老的辣。

　　谈城一把抓过周沐的右掌心，发着颤的握了两把，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在白菁的电话号码旁边摁下了拨通键，挂断，叹气，又握了下周沐的手，终于成功拨通了。

　　“妈。”
　　“你又闯什么祸了！”电话里白菁的声音大到周沐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嗯……打架……”谈城用蚊子声把后两个字说的非常模糊，依然被白女士从声调中辨别了出来。

　　“给我把心经背三遍，寒假去大师那儿吃斋念佛一个月。”白菁的声音缓缓沉了下来，她听到打架两个字的时候觉得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谈城只在幼儿园的时候为了一个男孩子大打出手，为避免以后才能改邪归正，白菁用她的苦口婆心谆谆教导和主持大师耐心礼佛的努力下将这还没施展开来的邪给彻底终结了。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原因。”白菁直接问出了口。
　　“大二的欺负周沐，周沐是我的人！”
　　周沐抬手挡脸。

　　“周沐？”白菁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是高中学习最好的那个孩子？”
　　“对，就是你开家长会坐我前面的那个。”
　　“你把人家拐你学校去干吗？”
　　谈城一时语塞。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可不是三言两语隔着电话就能讲清楚的。谈城看了周沐一眼，简单将学校要请家长的事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在白菁还没爆发前掐断了电话，为了防止刚才通话太紧张遗漏重要信息，谈城又打开手机给白菁发了一条微信。

　　谈城正靠着宿舍房间的窗楞边叹气，每隔一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他和白菁约的是下午四点，白菁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会议。谈城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母亲几次，问父亲她的行踪也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能答出来的时候一致回复的是外地出差，大多数周末回家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悠哉的看报纸喝茶等他。谈城家的女人都是事业型的，因此他和父亲基本上在家里没有什么实际地位。

　　就在谈城满心焦虑、口干舌燥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厕所没纸了。”姜旭简单明了的表达了自己的困境。
　　“傻逼。”

作者有话说

　　体育老师周洛和大四校篮球队队长言祁是下一部作品《归尘》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