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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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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凉诗琴果真气色好了许多,向着我笑的也十分灿烂,吃了不少早饭,便出门正常上课去了。虽然不知道休假几日,但是凉诗琴说她不想耽误学业。
只是到了家塾,大家看她的眼色明显不同。真是坏事不出门,早已传千里。
凉诗琴也不在意,找到自己的座位。我正准备离开时,便听到五小姐凉诗书调侃了句:“怎么,七妹妹的古筝呢?”
“不是坏了嘛。”八小姐凉诗梅赶紧站出来故意解释着,“都摔成那般模样,自然是弹奏不了了。真是可惜了母亲的一片好意。”
不嫌事大的凉诗书继续附和着:“那可真是怪可惜的。哪次宴会,能少了七妹妹的演奏,七妹妹不正是凭着那副古筝才赢得了父亲的青睐。现在坏了,那可怎么办?”说完,凉诗书向着凉诗梅瞟了一眼。
凉诗梅继续补刀:“看来只能让父亲失望了。母亲似乎不打算让姐姐继续学琴了。”
“什么!”故作惊奇的凉诗书突然站了起来向凉诗琴走来。
站在门外的我担心凉诗琴准备往里走,却被一旁的桔梗拉住,低声提醒了句:“莫要踏入,那可不是我们这等下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看不出桔梗拉着我的手劲还蛮大,我挣脱不出,在外面看得焦急,想要出言不逊,怼回那些意图对凉诗琴不利的人,桔梗抢先一句在我耳边嘀咕着:“莫要出声,主子自有她们的法子。”
我一转身,便看到桔梗一副沉稳的模样,挠的我的心更加烦乱,只好在外面观望,不敢出声不敢动,但是在心里不停地鼓动自己,只要她们敢欺负凉诗琴,我便是被六奶奶打残了也要冲进去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罪。
不料凉诗琴却点都不意外,一如往昔温文尔雅的向着凉诗书望去,那汪清澈的眼珠里泛着透亮的光泽。看凉诗书有一瞬的惊讶,凉诗琴便站了起来迎着凉诗书走去。凉诗书被凉诗琴突来的镇定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到不敢轻易的前进,却不料凉诗琴主动向她走去,惊得凉诗书不禁向后移了一步。凉诗琴却只是向着凉诗书微微一笑,然后错过凉诗书向凉诗梅走去。
我在外面看得心惊胆战,反倒把桔梗的手紧握,耳边听到桔梗说了句:“看来你家主子不会有事了。”我有些疑惑的瞟了一眼胸有成竹的桔梗。
凉诗梅看着凉诗琴冲自己走到,坐在位子上反倒有些不自在,环顾四周,大小姐凉诗琪作壁上观,凉诗画和凉诗荷还没有来,向凉诗书求助,凉诗书自己都是一副败下阵来的模样,这可吓得凉诗梅突然站了起来,有些胆颤向着自己走来的凉诗琴发问:“你,你想干什么?”
凉诗琴只是冲着凉诗梅笑了笑,然后突然拉起她的手,也不管她是否在挣扎:“让妹妹担心了,几日未见母亲,不知母亲安好?”
凉诗梅不料凉诗琴会向她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加之被凉诗琴从容不迫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的点点头:“母亲,很好。”
“姐姐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照顾母亲还得多废妹妹的心了。妹妹可得好好地给母亲说说话,尤其是花蕊苑的事,可得慢慢细说。”
一听到“花蕊苑”,惊得凉诗梅瞪大了眼睛看向凉诗琴。凉诗琴的眼睛就像会射出冷箭一般,一把把射在了凉诗梅的身上。凉诗梅额头微微冒出一些冷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自在:“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做贼心虚的凉诗梅不敢盯着现在如洪水猛兽般的凉诗琴,转而低下了头,想要抽回被凉诗琴紧握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
凉诗琴把凉诗梅的手慢慢的放下,然后替凉诗梅整理了下她已经很整洁的衣冠,然后倾身在凉诗梅的耳边不急不慢的说着:“那里不是住着你思念已久的外婆吗?”
此言一出,凉诗琴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惊愕的看着一脸温情的凉诗琴,心里如雷电般狂闪不停。此刻的凉诗琴挡住了凉诗梅所有的光亮,就像迎面而来的一座大山,挡住了她所有的希望,而且随时会崩塌而来,砸得她喘不上气,甚至是一命呜呼。不知是被凉诗琴从未表现过的戾气所镇住,还是被她胡思乱想所唬住,反正凉诗梅连忙把自己的头撇过去,安安静静的低头埋首,不敢再说一句话,怕激怒凉诗琴,总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袭的错觉,骇得凉诗梅变成了一只不敢乱动的小兔子。
凉诗琴一个华丽的转身,凉诗书自动的让了半步。当凉诗琴从她的身边走过时,那股煞气让凉诗书也不好受。看着溃不成军的凉诗梅,再看凉诗琴大获全胜的背影,刷新了她俩在凉诗书眼里的模样。原来大喊大叫的才是经不起风浪的虾兵蟹将,而默不出声的却是蛰伏已久的财狼虎豹。凉诗书再三审视了凉诗琴和凉诗梅两姐妹,决定抛弃凉诗梅这个雷声大雨点小,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而凉诗琴,才被拔了虎牙的老虎,不惹为妙。思虑好,凉诗书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回到自己的座位,该干嘛干嘛。
看着凉诗琴毫发无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吊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便被桔梗拉着走。回首,屋子里,四位小姐,旗开得胜的凉诗琴翻着书,退避三舍的凉诗书玩着笔,一溃千里的凉诗梅低头不语,而从未关注过这场没有硝烟的凉诗琪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关注过话里藏刀的她们。
跟在桔梗的身后进了传唤间,自然免不了我们下人之间的唇舌之战,不用看,我也知道大家正等着这一天,好把之前所受的折辱一并归还。
“这不是更衣吗?怎么,就休息好了?”点火的不是瑞雪还有谁?
还在大家还没有来齐,凉诗书的丫鬟香菱还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休战了,得了这个机会自然得帮衬瑞雪:“我可听说了,六奶奶替七小姐请了七天的假,怎么假还没有休完,就赶着来上学了。是不是怕一日学,就落于人后。”
“那可是顶顶聪明的七小姐,就是休假半月也不会落下功课的。”瑞雪向着香菱靠过去,“只不过嘛,不能再学古筝了,再选一门从头再来,自然得早点来。怕是要苦了我们更衣,得陪着七小姐日以继夜,快马加鞭的勤学苦练,方能重新独占鳌头。”
我站在门口,听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搭的挺好,不想破坏了这精心为我准备的打击,脑子闪出刚才凉诗琴孤身一人勇对凉诗梅的景象,真是颠覆了她从小在我面前温柔的印象。不觉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太小看凉诗琴了?身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岂会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你笑什么?”终于抓住我把柄的瑞雪向我走来,一副随时开战的模样。
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再想到凉诗梅瞬间蔫的模样,我真为有这样不怯懦的主子感到高兴:“没事,只是不知道哪里来了狗吠,吵得耳朵都麻了。”我顺势用手揉了揉耳廓,有些无奈的看着瑞雪期初不懂,后来气红了脸,作势要向我打来。我立马向后退,正好撞到了进来的人,抬头一看,正是三少爷的小厮流星。像抓到救星似的我赶紧躲在流行的身后,向已经扬起手来的瑞雪歪脑袋。
瑞雪看着我被流星挡着,气炸的脸越来越红,扬起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放。
已经习惯的流星做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莫要再闹了。若是吵着了主子们,我们都免不掉被责骂。”
被流星这么一说,瑞雪才不甘心的收回了手,转身前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趁她看不见做了好几个鬼脸。流星指着我,眼里全是怒其不争,然后进了屋子向桔梗打招呼。我自然是不想再进去和她们有任何冲突,干脆出了院子,坐在游廊上,看着藤蔓上新的枝丫正迎着朝阳努力生长,那柔软的触须,仿佛不堪一折。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或是无视我进屋子,或是暗笑着瞥了我一眼。唯有子规向我走来:“怎么样?”
我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能怎么样?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子规偷瞄了里屋一眼,靠着我嘀咕着:“我只听说六奶奶停了七小姐的琴艺课。是真的吗?”
子规碰了我一下:“是真的吗?七小姐果真不能弹琴了?那她下午学什么?老爷不是最喜欢听七小姐弹琴了吗?”
我摇了摇头。老爷喜欢听琴,所以娶了会弹琴的八奶奶,那是否还会记得凉诗琴也很会弹琴呢?那束之高阁的古筝,不知积淀了多少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