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红酒 ...
-
收到赤司征十郎的短信是刚做完一台手术之后，那是一个急性阑尾炎年轻患者，因为刚吃饱饭就跑去运动，食物残渣从大肠掉进阑尾里发生阻塞搞得家人急忙忙的把孩子送进医院，绿间真太郎很不理解现在这些高中生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将左手的绷带缠好后他才回了赤司的短信，原来是要在新年前聚会一次吗。属于帝光的聚会隔一两年就会举行一次，步入社会后的大家也都忙于工作，每个人的时间总是搭不上，导致每次总会泡汤。
去年聚会时除了赤司和黄濑其他几个都带了女伴，那时他们刚找到工作不久，不知今年的聚会黄濑是否会有女伴呢？
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聚会定在三天后的晚上，就在离帝光不远的一家西餐厅。
这两天一直在下雪，整个东京都被铺上了一层白色，医院大厅进出口的地板上是大大小小的泥脚印，保洁人员累的直想骂街，医院这才不紧不慢的给铺了层地毯，但治标不治本。
绿间真太郎放下手机，重新穿好手术服回到手术室，今天要跟池田光一起完成一堂手术，虽然是二助，但能学到不少东西。
池田光这个比他大两届的学长骨子里透着清高，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但平时又很低调，学术知识和手术技巧学的又快，绿间不排斥和他一起共事，反正只要能学到东西就好，而且他们还是挺有话题可聊的。
“麻醉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就绪。”
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得了胆结石疼的要死要活，老公觉得没什么事一直拖着没送来治疗，现在严重后才傻了眼，池田光说到这个的时候还顺便嘲讽了一句这样的男人当初要他有什么用。
小护士一听乐了，插嘴说道：“池田医生，这家属要有你一半觉悟，病人也不至于拖那么久呀。”
“既然为人夫，为妻子着想和关心是理所当然，我不觉得这是什么觉悟。”
这话绿间倒是也很赞同，身为男人就不该对另一半抱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
“桑岛和黑田去哪了？”
“胸外科那边忙不过来，被濑户教授叫去暂时帮忙了。”
这事绿间真太郎有听白川静给透露过，这几日因为荣仓医院那边的胸外科病人增多一部分转到了神尾医院，忙过这段时间会再把病人接回去。
两家医院的院长是旧交，所以自家院长也不好拒绝。
无影灯下池田光熟练的操作着手术流程，听到这话有了一秒的沉思，好在这手术不难，结石的位置也好摘取。
最后绿间帮着给缝合，托盘里的三颗结石还带着血迹，真该拿出去让这妇人的丈夫看看，他这样想。
洗手池边池田光仔细的清洗手指，身上的手术服已经扔在了垃圾桶内，脚上的拖鞋带着喷溅出来的几滴水，他总是喜欢在手术后喝一瓶碳酸饮料，虽然知道那种东西少喝为妙却意外的能缓解压力。
“咱们普外科算是暂时没人了。”
“好在忙的过来，胸外科这段时间确实忙的像打仗。”
“院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胸外科本来就女人多，你那个同学不是要结婚了吗？”
一瓶冰的可乐喝下了大半，胃里总算开始有了饱腹感，池田光拿出毛巾擦着刚刚清洗过的脸，头发上沾着几滴水顺着额角流到了眼睛里，他摘下眼镜滴了两滴眼药水缓解疲惫。
“延期了，白川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她那个大孩子未婚夫没闹别扭？”
池田光的语气像是在调侃又像在隐藏着自己的好奇，绿间真太郎一边扣着衬衣一边小心的观察着那位学长，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紫原虽然是个笨蛋，但还没到无理取闹的地步。”
上学那会儿他和紫原敦并不是很合拍，时而会为些小事争吵一番，高中时除了比赛交集甚少，最多的交集当属大学时代，三天两头就会看见那个笨蛋一次。虽说他的性格真的很让人头疼不过在与白川静的交往当中那个人也成长了许多，作为曾经的队友和朋友绿间由衷希望他俩的感情能始终如一。
池田光没再接话，单从他的神色里看不出什么变化，绿间真太郎心里在思索自己是否多想了。
而后的一天过的还算顺利，得空的时候还跑了趟胸外科，那边算是安定下来，黑田和桑岛也回到了普外科。电梯里与白川一同去食堂的绿间发现那人最近瘦了一圈，心里不免在想紫原敦这个糕点师还是没有成功的把自家未婚妻给喂胖。
不知怎的绿间真太郎很想问白川静一句是否和池田光熟悉。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已到聚会当天，好在那天科室里没什么大事，临近新年虽然医院每天总会送来那么几个车祸骨折或者因为激动忙碌而忘关煤气中毒的。
临下班时他去了一趟木村的病房，在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后才出了医院，因为聚会他没有开车。
还是那条街道，还是那座天桥，就连便利店在过去了十年后都没有改变，他记得那时候放学就在这里买了冰棒，桃井五月还是在那时候被抢劫犯撞倒在地。
他还记得当时第一个冲出去的是青峰大辉，第二个是黄濑凉太，最后是自己用了紫原新买的一盒限量版美味棒以绝对投篮方式击中抢劫犯。
绿间真太郎停留在那间便利店外不知怎的再次涌起那些记忆，他呵出一口白气唇角带笑没再过多停留。
对于选择餐厅这种事赤司征十郎永远不会出错，恰到好处的价位和优雅清净的环境总能让人舒服起来。
绿间真太郎是最后一个到的。
“小绿间，你迟到了哦，没想到小紫原这次不是最后一个。”
黄濑凉太这家伙做了机长以后比以前还要耀眼，唯一没改的是性格还是活泼的讨人厌，绿间没理他闭眼坐了下来。
“欸，我可是守时的人。”吃着冰淇淋的紫原敦不满黄濑的话，进行了反击。
“你输了黄濑赶紧掏钱。”青峰大辉笑嘻嘻的朝黄濑凉太伸手，似乎两人在打什么赌。
“不公平啊为什么我又会输了，小绿间太没出息了。”
一边说着黄濑一边不情愿的将输掉的钱给了青峰，桃井五月坐在一旁倒是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圣人吃着紫原敦带来的蛋糕好不快活。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又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了？”
“青峰君和黄濑君打赌绿间君这次是否会带女伴。”
不得不承认过了这么久黑子哲也的存在感依然低下，如果不是他开口绿间都没注意他就坐在斜对面，似乎旁边还多了一位女性。
为什么要拿自己来打赌！这群人无聊的吗？
“你们闲的吗！”
“毕竟在座的除了小绿间你都名草有主了呀。”
黄濑凉太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绿间真太郎哑口无言。
不对，去年赤司不是还没有女伴吗？这次不也是没有吗？这群人不敢开赤司征十郎的玩笑是不是就只能跑来拿自己打赌？这是在赤裸裸的欺负人吧！
绿间真太郎转头看向了赤司征十郎，他是独身一人，黄濑凉太也是独身一人，为什么躺枪的是他。
“我的女伴还在墨西哥，不过目前还模棱两可，下次聚会我会考虑带她来。”
优雅喝着红酒的赤司征十郎一语完美的解释了绿间真太郎刚刚菜刀一样眼神的疑惑，他也没想到短短一年赤司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会遇到他心仪的女性，说的那么模棱两可还不是心里已经定了，实际上其实早就暗度陈仓了吧？
一个个都伪装的那么一本正经。
“别看我嘛，我的女伴刚从洗手间回来。”
黄濑抬着手指了指从大厅内缓步而来的女人，不是多么惊艳却很耐看，身材纤细穿着得体，微微一笑倒像一只小狐狸。
“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凉太和哲也就介绍一下吧。”
赤司征十郎的语气不咸不淡，声音清朗淡薄的像深冬里的雪。
“我女朋友小林椿，是个漫画家啦。”
黄濑凉太喜滋滋的介绍，看起来倒是很喜欢自家女朋友，不知怎的绿间真太郎有种没来由的轻松感。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小林椿性格稳重与活泼的黄濑倒是形成鲜明对比，与大家相处起来也没有拘束感。
“女朋友望月辛子，与我一样是幼教，已经往结婚方向发展。”
黑子哲也面色平静的介绍与宣布众人还是被吓了一跳，青峰大辉第一个跳出来调侃看起来呆呆的哲竟然也考虑结婚了，不禁唏嘘感叹时间过的飞快一个个都要成为中年男人，桃井五月听到后不太乐意的表示别把自己跟中年这两个字挂钩。
怀孕之后的桃井五月有时候脾气不太好，都说孕妇情绪波动大食量也忽大忽小这一点绿间真太郎今天算是印证到了这个说法，不过青峰大辉也就嘴上稍微说说也不敢跟桃井瞎抬杠，于此绿间又见证了已婚男人被老婆管着的可悲事实。
“哎，阿静要是也来就好了。”
紫原敦吃着面包冰淇淋懒散的有点不高兴，因为好吃所以嘴角沾上了奶油也不自知还是在赤司的提醒下才拿纸巾擦掉放进垃圾桶，按照上学那会来说他铁定是用手抹掉也懒得拿纸巾去擦干净，现在倒是改变的规矩许多。
“白川桑还是在加班吗。”
“是啊，她们医院可真讨厌，我一会儿要打包点吃的带回去。”说完又将牛排大口咬掉，就好像再咬神尾医院的院长一样。
绿间真太郎心里不否认紫原敦的吐槽，院长是挺讨厌的成天死要面子活受罪，指不定哪天普外科还得给别的医院打工去。
“唷，紫原现在越来越像那词叫啥来着，对，护妻狂魔！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你还能变成这样。”
青峰大辉很没眼力劲的调侃，黑子哲也不禁向他投向了你快闭嘴吧的眼神。
“啊？！你自己还不是个妻奴，月亮妞的话你还不是乖乖的听，臭黑皮！”
“什么！你这个傻大个巨人！我哪里黑！”
“哈哈哈，小青峰黑却不自知。”
绿间真太郎在一旁听的青筋突突跳，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地就叽叽喳喳开始斗嘴玩，这群白痴能不能不要这样丢脸，终于他还是忍不住教训道：“够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幼稚园小孩儿似的！”
后来赤司征十郎又点了几份更好吃的东西堵住了这群熊孩子的嘴。
青峰和黄濑互相喝了好几杯，桃井五月则是无奈提醒丈夫要他少喝点明天还要回警局，绿间却端着红酒细细品酌其中的酸涩，明明氛围很热闹但就是觉得空落落的。他看着身边好友们的笑脸与幸福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一直是走在最后，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他对朋友们只字未提入江美叶，在他看来那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性，认识但不想进一步了解，点到为止就好。
如果被这群家伙知道自己相亲，还不定怎么取笑呢。
“不喝了不喝了，明天队长闻着味该说我了，今天也是好不容易请下的假。”青峰大辉把酒杯放到前面只大口的吃起菜，黄濑凉太见此也没再往他杯里倒酒。
“警局最近很忙吗。”赤司征十郎优雅的解开手帕擦拭嘴，看样子他已经吃好了。
青峰面色倒是跟着严肃起来，说实在的他现在倒是很想点一根烟来抽。
“有个案子一直没破，你们都该听过半年前有女性被监禁的报道吧，现在那家伙又出来犯案了。”
“可是，当初那凶手不是被抓到了吗？”黑子哲也放下了叉子，不禁感到好奇。
橘黄的灯洒下温柔的光，落地窗外映射一地的东京繁华，擦拭无痕的透明玻璃阻挡着外面湿冷的空气，钢琴缠绵的声音却变得越发刺耳。
青峰踌躇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假的，抓到的根本不是真凶，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安抚市民，沉寂半年这小子又出现了，一周前在新宿失踪了一个女人。”他的声音压得低，在警队的纪律规范里这算是泄露了机密。
周围是同伴惊讶的讨论声，熙熙攘攘与钢琴声混杂在一起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绿间真太郎自动屏蔽了那些疑问，从心底腾升而起的竟然是一阵担忧。
新宿，失踪，女人。
为什么偏偏是在新宿？他吞下杯中最后一点红酒觉得喉间残存的苦涩更多一分，一方面是为自己无意中的慌乱另一方面是为那该死的恼火而抛弃那个人自己回家而产生的悔意。
她总是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又总是对着他笑嘻嘻的，语气一直都像个前辈，绿间真太郎对这事其实挺耿耿于怀的。
又待了一会儿聚会算是到了尾声，几个人都是不同的路线，黄濑他们会在送女朋友回去之后再回家，赤司有管家接，唯独绿间和紫原敦相依为命的同路去了地铁站，临行前大家都不忘嘱咐青峰大辉早点把案子破了，省的那么人心惶惶。
“要去医院接白川吗。”今晚比以往要冷，脚下的皮鞋踩在雪上仿佛都能渗透进那刺骨的寒意。
“是啊，峰仔说完之后我更不能懒了，如果被我遇到一定会碾爆他。”紫原敦的气势在经过社会打磨后变得锋利许多，绿间不否认凭借这身高和气锐没有犯人敢靠近。
他不得不承认紫原敦是一个负责任的男朋友。
最后一班车在三分钟后来，两人在站台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近况，绿间真太郎对聊天话题表现的心不在焉，紫原敦余光望向那男人从聚会上就开始心事重重的，所谓当局者迷绿仔还真是不自知。
“唉，那个犯人那么无目的，再犯案不知又会选择哪里。”拖着长音的紫原敦不忘撕开一颗水果糖塞进嘴里，心里却想着阿静先好好在医院待着等他到了再出来。
播报音已在反向响起，呼啸而来的列车摩擦着轨道发出滋滋声，站台上行人不多，加班而归的上班族拖着疲惫的身躯等着车门打开。
指针一分一秒流逝，绿间真太郎左脚向后退在最后几秒里对紫原敦扔下一句：“我回趟家看看真理绘。”为由进了反向的地铁。
紫原敦仰着头稍稍回首朝他挥手，嘴里是模糊不清的应答，末后才从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不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抱着新宿那么大那个人只是其中之一怎么会被盯上的侥幸心理一路小跑，绿间真太郎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他逃不过担忧的心情，只是想确保那人平安无事。
踩在雪里绵软无力又难以前行，绿间真太郎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眼镜，路灯散发的光中还能看出天空中飘散的小雪。他来到了那个蔓延着爬山虎的红墙门洞，二楼黑着灯，酒井园子是已经睡了还是没在家？绿间心中怦怦乱跳，怀揣着那股担忧爬上了二楼，有些发旧的白色防盗门安静的伫立在那里，门后的那个女人不知是否会在家。
他抬起手，大口的喘息声在黑色楼道内显得分外暧昧。
终于，他敲响了那道门，头顶上的声控灯跟着亮了起来，屋内没有应答。
黑夜里他听得到自己心脏怦怦乱跳，就像快跳出来一样，绿间再次扣响，力度不禁加大。
他的思绪乱糟糟的，一向沉稳的性子在那刻变得焦躁起来，额头上沁出的汗顺着鬓角流下，不知是热还是冷。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拖鞋由远及近的声音，咔哒的解锁声也随之而来，门后的女人披散的长发上是还未擦干净的水珠，鹅黄色的门灯打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印着惊讶和小小的欣喜。
“小真？”
熟悉的声音传入绿间的耳膜，他的心忽然放下，紧张而又疲惫的身体瞬间放松，那一刻他忽然想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红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