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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荞麦 ...

  •   “酒井医生,这个患者的血液样本再给化验一下,我看红细胞偏高。”

      “了解。”

      化验室内一直盯着显微镜检验病理的酒井园子接过同事送来的血液样本放置在旁边,基本每天的工作就是这几台显微镜和各种仪器来回转,骨髓细胞还好说,粪便和尿液几乎是家常便饭,以至于刚开始加入检验师工作后吃午饭都没有胃口,时过两年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同届的由梨因为对这份工作实在受不了而每日抱怨,最终辞职改行远离医学界,酒井园子在她临别前不咸不淡的为她日后的生活加油。

      科室里大部分是女性,有几个三十岁的学姐叫苦连天的哀嚎每天被屎尿包围又是仪器辐射,我们会不会提前人老珠黄嫁不出去。

      另一个心态正的沙耶香学姐无所畏惧的表示:男人不过是衣服,我们有能力有颜值为什么非要找个男人来受罪,不如多利用时间提高自己顺便找几个年纪轻的小学弟来谈场风花雪月。

      酒井园子拍手称赞,暗中跟着沙耶香干起了这样的勾当,还不亦乐乎。

      “上次见过的你那个学弟,有没有兴趣拿到手?”唐泽沙耶香一边摆弄试管里的骨髓细胞一边进行调侃。

      专心看显微镜下细胞组织的酒井园子回答的心不在焉,“欸?绿间吗?不行啦。”

      “为什么?禁欲系,很有挑战性呀。”

      “唔,他不适合风花雪月,那个人正直的可怕。”

      将记录值细致记好,酒井园子的思绪似乎又想到了那晚的相遇,毕业时隔一年多没想到会再见,而且明明他已经看见自己了却还要以那样蹩脚的方式来打招呼,果然是绿间真太郎,总是在正直与傲娇边缘摩擦。

      做了医生后的绿间确实比以前耀眼很多,她去找白川静的时候有偷偷去五楼普外科看过他,谦逊有礼不卑不亢,偶尔会跟同事耍几句嘴皮子不过多半是占下风,白炽灯下闪烁的耀眼荣光总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才是她看好的学弟,酒井这样想。

      “那晚他送你回家没表现点什么吗?”在一旁听八卦的千叶遥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着实让酒井园子感到头疼。

      “表现什么?夸我越来越女人味了还是说我身上火锅味浓重?”

      千叶遥没再继续下去,只是笑一笑调侃道:“调皮。”

      化验师虽然用不着值班,但加班的情况是占多数的,日本的高压生活惹得上班族失去了对娱乐的热情,恨不得下班后就回家窝在床上打打游戏吃点零食,度过肥宅式的晚间生活。

      将运动鞋放回更衣室下层后酒井园子扣好大衣围好围巾将自己包裹严实才出了科室的门,不巧正碰上同样换完衣服下班的谷村上二,对方装作惊讶的样子笑呵呵的表示好巧,不如坐我的车回去吧这样善解人意的提议。

      对于这种‘好事’酒井园子一向委婉的拒绝,一是不想在医院里麻烦同事,二是不想跟已婚男士有任何牵扯,要知道人言可畏,指不定哪天就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没关系啦,反正也顺路嘛。”谷村上二坚持着,脸上笑嘻嘻的。

      “我约了人一起吃饭,再见了谷村医生。”

      酒井园子没再过多停留转身往医院大门走,不过谷村是一个死乞白赖的人,上次聚会便宜没占成这次总想在趁着空档给占回来。

      成人的世界里总会发生一些你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比如办公室性骚扰,又譬如已婚男人的出轨想法。

      这很危险,酒井一直在自律中生活,虽然她活的随性却不随便。

      所以酒井园子在出门后立刻打车逃之夭夭没有半点喘息时间,往后拢下头发才惊觉自己刚刚是有些紧张的,拿出手机想要给白川静打个电话却在刚要播的时候锁了屏,她拉下后窗让冷风吹进来,冷飕飕的寒风像刀片吹的人脸发疼,最后还是司机问她去哪才回过神。

      “随便在一家面馆停吧。”

      明天是周末,但她并没有人可以约着出去喝酒逛街。

      沙耶香出去风花雪月,千叶遥有自己的男朋友,酒井园子孑然一身只好报了一家健身房得空的时候去增加身体机能,以免日积月累的亚健康越发严重。

      九点半,健身房在冬季也已经关了门,虽说小腹的赘肉被包裹在大衣里但酒井园子还是无法拒绝美食的诱惑,即便她不喜欢吃面也在竭尽所能的去接受。

      有那种时间想些无聊的事,不如去填饱肚子。

      “老板,来杯啤酒。”

      荞麦面不是多好吃,不管怎样处理她都能尝出荞麦里自身的那股苦味,比起苦涩的食物酒井还是更喜欢甜的食物,为此要了一份甜的玉子烧混合着荞麦面一同吃下去。

      啤酒、玉子烧、荞麦面三者毫不搭配的食物被她二十分钟就风卷残云的消灭掉,在寒冷的冬季一杯冰凉啤酒入肚总归是别有一番感觉,酒井伸手朝老板又要了一杯,今晚喝得兴起索性就来个痛快,只是明明吃了很多,却总觉得空落落的。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客人,有的伶仃大醉有的在侃天聊地,小面馆里的电视里放着足球赛,大叔们热衷于比赛的进程,女人们则是对生活的无奈小有抱怨。

      无论如何,这都是要活下去的人生。

      脸上是酒后的微红,酒井园子散落下头发任由风吹着,鞋跟在水泥地板上咔哒作响。

      因为迷醉,不小心崴了脚。

      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那人的手强劲有力,身上是清淡的洗衣液味,映入眼帘的是草绿色的头发,被修剪得体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眼镜上的一层微薄雾气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隐藏在朦胧之中,他微张的口中呼出的白气有薄荷糖的味道。

      她一直很喜欢学弟的下睫毛,更喜欢他的眼睛,纯净又倔强,认真又深邃。

      “小真?”

      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偶遇,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秋叶原的绿间真太郎为什么会出现在新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小面馆附近?

      酒井园子觉得自己的脑袋乱糟糟的,理不清什么思绪,但她承认恍惚间竟有那么一丝窃喜。

      “怎么喝那么多酒?”

      他穿着好看的深灰色大衣,围着米色的羊绒围巾,稳重而不张扬。

      空气凝结出了湿冷的味道,天边的深蓝色里透露着微红总是预示着会下一场大雪,绿间真太郎离开了酒井园子的胳膊,一股更为冷的寒意从羊绒大衣里渗透进来,她愣了神但很快便直起身体,觉得自己分外狼狈。

      “脚怎么样?”他的嗓音似乎比大学的时候更低沉了一些。

      “没大事,活蹦乱跳的。”

      酒井园子又露出了很甜的笑,绿间真太郎却觉得这个笑容只是在掩饰和敷衍。他的掌心还残存着她胳膊上的温热,那条纤细的胳膊承载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压力。

      “冬天还是不穿过细的鞋子比较好。”

      印象中大学时代的学姐只有在休息日的时候穿过几次高跟鞋,那时候他并不觉得多惊艳,有些青涩又不太会打扮,有几次还因为高跟鞋扭伤了脚。

      “唔,我好像全都是细跟的。”

      酒井园子仔细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这样,除了运动鞋之外她买的基本都是高跟鞋,由衷的偏爱细高跟。

      绿间真太郎不太了解女人的想法,莫名其妙的就会喜欢上之前不喜欢的东西,但不得不承认酒井穿高跟鞋的样子非常好看。

      “你怎么会在这儿?有约?”

      “回了趟家,在这附近。”

      我们有时候总是在心里期盼着一些小愿望,编织着美丽的幻想,而睁开眼睛后发现那真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在耳边听到了“啪嗒”声,是泡影破碎的声音。

      两人并排而走,沿着街道走到了十字路口,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心中那刚刚破碎的泡影又倒回拼接了起来,正在慢慢变大,清淡又撩人。

      “学姐,有心事吗?你似乎并不太开心。”

      途中绿间开口问她,问的小心翼翼又有一些笨拙,风吹进脖间酒井园子打了个哆嗦她轻快的笑出来一拳打在绿间的胳膊上,调笑着回应:“哪里,我只是上班累的,你不知道每天那堆仪器辐射有多大的影响。”

      被锤的身子歪了一下的绿间吃惊的看向学姐,那个人的力气说大又小,软绵绵又像是重锤,曾经她也这样过,一边开自己的玩笑一边锤着自己哈哈大笑毫无形象也不拘束,不像现在就算再这样锤他一下都藏着疏离。

      是这样,他们本就没熟到可以跨越那条鸿沟的地步。

      酒井园子停下脚步随意将长发往耳后一撩笑着说,“我,往这边走。”她指了指左边的一条街道。

      绿间真太郎低头看向她,微红的脸,眼神迷离,少了学生时代的清纯多了社会上的世故和明媚,很纳闷的是他竟然丝毫不反感这样的酒井。

      莫名的确多了份难过和心疼。

      “那学姐小心。”他不痛不痒的扯出这么一句话。

      酒井一愣神只短短几秒便恢复常态,逆向的风吹的她长发扑在嘴角,但那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对他的笑,笑的仍然好看,像被四月春风吹散的樱花,让人心动又消逝的过快。

      绿间真太郎没来由的有些恼火。

      “再见啦。”

      她轻快的道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脚下的高跟鞋走的越发困难,小腿莫名的开始抽筋发酸,酒井园子像是毫不在意任由脚腕的痛感传遍整个感官,因为胃酸胃里的啤酒一个劲的往上翻涌,好似就堵在嗓子眼快吐出来了。

      上不来下不去,干呕又吐不出,积累在胸腔里的垃圾挥之不去。

      她走了一会儿停下来忍不住回头看去,对面的街上只有商店的led灯在夜市下发着惨淡的光。

      绿间真太郎早已进了地铁。

      有冰凉的水滴在脸上,她恍惚间摸摸脸,抬眼发现原来已经开始下起了雪。

      在匆忙的人生里总会匆匆的遇上一些人,从此再没有什么交集,没有你追我赶更没有兜兜转转。

      她承认今晚见到绿间后心中是有一丝欣喜的,他的到来其实是一件很惊人的事。

      开启的不光是萌芽,还有未知的悸动。

      而这份情怀短暂的如昙花一现,随着雪落便融化成了水。

      雪下的不大,落在头发里和脸上仍然觉得很冷,她搓搓冻的发红的手心下释然往家中走去,年纪越大体质越不如从前,看来真的要抽空去趟健身房了。

      往回走的途中她去药店买了盒胃药,药房大夫是个四十多岁温文尔雅的男人,健谈长得也俊,偶尔会看到他妻子在休息区等他。他见过酒井园子来买过几次药,加上是同行总归是会聊上几句,话语间药剂师提醒她还是少喝酒的好。

      她欣然表示会注意。

      结账转身的时候从她身旁路过一身黑衣黑帽的男人,身上是浓烈的烟味,面色苍白,张口就要胃药,不知是烟抽的过多的原因男人的嗓音就像卡住的磁带,酒井园子只是好奇的看了他几眼也没再多想便出了药店的门。

      这年头,总会有奇怪的人出现,你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好是坏。

      而她能做的就是少管闲事,明哲保身。

      刚出店门,手机便响了起来,是那个很久未曾联系过的人。

      遥远的记忆随着铃声的响动慢慢的靠拢过来。

      酒井踌躇了一会儿,按下了接通键。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有点点小伤感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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