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子》玄机小鱼

20、020、

　　徐小怜当日病的厉害，邻近的大夫们都去徐家看过，皆是束手无策。后来听说是个年轻的娘子救了她，因为各种原因，大夫们不曾与娇娘碰面，只当是娇娘误打误撞救下的徐小怜。

　　此刻黄大夫一听，便是愣住了。他又重新打量了徐小怜一番，确定她就是徐家的那位小娘子，这才皱眉问：“那小娘子果然能治大头瘟？”

　　小怜性子温和，之前的一番话不过是被激出来的，黄大夫语气一软，小怜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一旁陪同的官差作证道：“黄大夫，她的确能治，千真万确！黄大夫，那小娘子说了只要你们去帮忙，就愿意把药方告诉你们，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到底什么药能治大头瘟吗？”

　　黄大夫沉吟片刻，方说：“若果真如此，那老夫便与你们去一趟。可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们欺骗了老夫，老夫立刻掉头就走！”

　　小怜与官差连连应是。

　　那黄大夫雷厉风行地收拾了东西，又与各位同行通了信息，只说自己先去冀县，如那小娘子果然能治大头瘟，他再回来邀请各位同往。又有几个大夫多留了个心眼，也要同去。毕竟得到治疗大头瘟的药方，说不定就能青史留名，却是不好让黄大夫独吞了。

　　黄大夫轻哼了几声，心里暗骂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唯独小怜庆幸娇娘多了一些人相助，当即与几位大夫奔往冀县。

　　待到和娇娘碰面，几位大夫心中的忐忑再度升起来。

　　——这么小的女娃娃，真的能治好大头瘟？

　　娇娘早已料到，故而让休息了一晚上基本已经消肿的铁柱一起来栅门之后，与大夫们碰面，微微福身，说道：“几位高义，冀县能得几位先生相助，这一线生机方有了勃勃生机。”

　　高义一词，说的几个大夫面红耳赤。

　　那黄大夫为首，在打量了娇娘一番后，就注意到了铁柱。

　　此人面目还有些浮肿，但是肉眼可见肿胀已经消退了许多，五官与常人几无异，他心里了然这是大头瘟的患者被治好了！他心中激荡，喉结滚动了几个来回，激动羞愧之中，忍不住对娇娘做了一个长揖：“小娘子，我等学术不精，委实羞愧。高义一词，唯有小娘子方配得上啊！”

　　“几位有所不知，小女子手中的药方乃是家师所著，大头瘟祸害久矣，岂因此便说几位先生学术不精？”娇娘回礼，“城中尚有千余患者，小女子也不与几位先生寒暄了，还请几位服用过预防汤药，便与小女子入城救人！”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这才大悟，难怪这小娘子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本事，却原来是有良师相助。又想，原来这大头瘟是有预防的药的！听说那小娘子从下午时分就入了城，此时天边已经见白，既然在城中待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染上大头瘟，那么便能说明汤药是有效的！

　　大夫们房宽了心，纷纷上前喝了汤药，又留下一人折返县城去通知其余的同行们。

　　一群人匆匆地进了城去，到了沈家一看，见里里外外住满了病患，宽敞的花园里，几个健硕的男人正在煎药。此刻已有好几个和铁柱一样能走动的病患，也在边上帮着做一些简单的活。

　　娇娘把外敷与内服的药方都告诉了他们，自己便匆匆去看住在最里面的最为严重的患者。

　　大夫们再度对视几眼——这小娘子还真的是不藏私……居然真的把药方告诉了他们！

　　一旁的寻珠不似单纯的小怜，看出了这几个大夫的猫腻，便冷笑一声，说道：“我家娘子的药方可是要公布天下的，几位先生既然来了，就赶紧帮忙吧，冀县的百姓可是受苦许久了。”

　　几个大夫被寻珠这么一顿冷嘲热讽，当即红了脸，心中却也不得不感慨娇娘小小年纪尚有济世的心胸，自己这些人一把年纪，眼中却都是名利，实在不应该！病患在眼前，大夫们也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有娇娘为楷模，几人不仅不怪罪寻珠，还连忙干起了活来。

　　倒是寻珠纳闷地看了他们几眼，嘟囔了句：“都是怪人。”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其余还没来的大夫们都倾巢而出了，甚至得到这个消息，一些百姓们也主动请缨相助，有了大量的人手与药材，患者们的情况越发的好了。官府的人则是在傍晚时分才来的，来的也只是几个县令级别以下的小官，并不见管辖这一块的州官的身影。

　　三日后凌晨，患者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忙碌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大夫们也终于好好休息了一番，冀县四周的栅门也都撤了去，娇娘一行人在薄雾之中整顿好了行装，便悄悄离开了。

　　寻珠打着哈欠，擦去眼角的泪花，问娇娘：“娘子，这几天你是最累的人，几乎都没合过眼，咱们不先在冀县休息一日再离开？”

　　在马车内，娇娘已经取下了幕篱，青葱一般的玉手揉着额头，说道：“咱们再不走就没办法离开了。”

　　寻珠微愣，倒是想起来之前带小怜去城里请大夫的官差说过，近日州官会请治好了大头瘟的大夫去府上庆功。最累的时候没见着他人，此刻有功劳了倒是想起来要庆功了！呸！寻珠转念一想，自家娘子生的这么美，若是那州官见了不放人，那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还是娘子高明啊！

　　娇娘瞧出她的意思，无奈一笑：“胡思乱想些什么？！如今女医少见，我是怕州官的夫人不放我离开。”

　　如今的大户多有豢养女医的。从前的程家也有，只是那些女医都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寻珠吐了吐舌头，赧然道：“那娘子你先在马车上将就合会儿眼，等到了下一个县城再好好休息。”

　　娇娘轻嗯了一声。

　　怕州官的夫人强留是其一，想尽快赶到盘龙山见到魏胥则是其二。

　　她真的是，太害怕了。

　　等娇娘一行人走出几十里路，冀县的人才从睡梦中醒来。

　　最先发现娇娘等人不见了的是已经痊愈的铁柱，之后大伙儿一琢磨，娘子带走了所有的行李，显然是不辞而别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辞而别呢？大伙儿觉得一定是娘子不愿意收他们的谢礼吧？

　　他们这种情况，的确拿不出妥当的谢礼……

　　一群能下床走动的人都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外，对着离城蜿蜒而去的道路齐齐跪下。

　　娘子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娘子是何方人士？也不知道。

　　娘子长什么模样？还是不知道。

　　她就好像是观音菩萨下凡一样，救了一城的人，最后挥一挥衣袖，不见了踪迹。

　　黄大夫几人在一旁，看着密密麻麻跪在城门外的百姓们，心中一阵阵发酸，膝盖也隐隐有些发软。

　　三日前，冀县还是被栅门围起来的鬼城，无人敢接近，一片死气沉沉，就等着里面的人都死绝了，再行焚城。城里城外的人都知道这个心照不宣的决定。可就在三日后的今天，冀县万物复苏，几千人被一个小女子从鬼门关中带回了人间。

　　同是医者，可那小小年纪的女娃娃却一身风骨，她把秘方公之于众，不贪名利，她事必躬亲，把一个又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亲手治好，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外如是了。

　　黄大夫也跪了下去。

　　身边的大夫也跟着跪了下去。

　　他们听到身边的百姓有人在喊程娘子“观音菩萨”。

　　那一身素衣，那一身清冷气质，那一颗仁心，的的确确是下凡的菩萨。

　　娇娘并不知道冀县发生的事情，远在盘龙山的魏胥更是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起了冀县的瘟疫与大周的皇帝下达的诛秦令。

　　大周的皇帝……还真是找死。魏胥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