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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宫听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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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边雀终于告别了医院。
负责她复健工作的王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周一次复健,千万不能忘了。”
边雀摆手:“您放心,忘不了,忘不了。”
即便她忘了,身旁童妈妈这个称职的“监工”绝对不可能忘,这点边雀简直不能再笃定。
临走,“守护”了她两年多的医生护士们还挺不舍,上班的都来送行,黑压压的,把个不小的病房挤了个满满当当。童妈妈为人随和善良,两年来为表达医护人员对自家女儿的照顾,总不时做些点心饭菜以表谢意,边雀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她这位“国民好妈妈”来的,自己只是顺带沾点光。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话再多,那也有说尽的时候。
边雀一手挽着童妈妈胳膊,笑眯眯冲众人挥手:“行吧,大家都别送了,反正我还会再回来的……”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咱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回来千万别回来。”
说话的,是边雀的外科主治医生。边雀笑:“我不是得回来复健么?要真不回来,王医生估计要成天打电话催了。”
王医生附和:“这话没错。”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病房外,边雀抬头,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美女医生。
阮冰卿做事出了名的一丝不苟,加上常年顶着张冷若寒冰的脸,会本能让人心生畏惧,有眼尖的小护士看见,赶紧先偷溜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去了。资历浅的医生们也纷纷效仿,没多久,边雀身边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然散完了。
边雀没注意,临走还能见美女医生一眼让她觉得很高兴,无心他顾。
“阮医生,你今天上班啊?”
这本来就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话,却不想,阮大美女顶着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檀口轻启说了句:“不上。”
不上?边雀这才注意到,阮冰卿还真的没穿白大褂。
既然不上班,难道是……边雀笑眯眯:“那你是特意来为我送行的?”
这也只是一句调侃,却不料,阮冰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嗯。”
“这……多不好意思啊……”
边雀始料未及:“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再说……咱们以后又不是不见了。”
阮冰卿对于植物人复苏的研究还没有结束,边雀这个活教材日后少不了要跟她多接触。
“我来把你和阿姨送回家。”
这下子,边雀更加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不,真的不用麻烦,我们自己打车走就行。”
“医院附近向来不好打车。”
“实在不行走回去也行,反……反正离得也不远……”
“我开着车,很方便。”
话毕,阮冰卿走上前二话不说“抢”了边雀手中不多的行李:“走吧。”
边雀愣了,身旁童妈妈也有些不好意思:“阮医生您平时那么忙,还要为我们浪费时间。”
“不浪费。”
面对长辈时阮冰卿脸色柔和,甚至有了丝笑模样,看样子就是典型的面硬心软。
“我休息时间向来没什么安排。”
“真的不用了……”
边雀还想拒绝,无功不受禄啊,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好会让她觉得心里不安生。
阮大美女可不管这些,摁下电梯率先进去,回身说了句:“别废话。”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音量不高,力度也不大,边雀却立时怂了,牵着童妈妈的手乖乖走了进去。
病人对医生天生就有畏惧,即便阮冰卿早脱了白大褂,即便边雀也已经不再是她的病人。但是……这种淡淡的畏惧感早渗透进了骨子里,让边雀最终没敢再拒绝。
对于重生后新认识的美女医生,是既喜欢又畏惧,可对于老朋友墨染,边雀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差不多算是肆无忌惮了。
既然答应给边雀个试镜的机会,出院第二天,墨染就亲自开车来把边雀接走了。
目的地是逐星总部,路上边雀还在困惑的问:“你把剧本拿来我看一眼,咱随便在哪儿演一遍不就成了吗?还用得着特意跑公司去?!”
反正导演是墨染,用不用自己她一个人就能决定,实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墨染专心开车,目视前方,闻言淡淡回了句:“要先看下你的扮相合不合适,如果感觉不对……”
话没说完,边雀却完全能明白。
和墨染做朋友做了太久,有“特权”后她竟然忘记墨染挑选演员时标准是有多严苛了。
首先必须是科班出身,或者有多年的演戏经验,以避免投资商以各种名义塞进各种不明来历的小新人。当然,新人也并非完全不能用,可那要求几乎称得上变态。
要有极高的天份或灵性,还需试镜得到她本人在内的所有导演班子认同,即便这样,进组之前也必须单独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形体、台词和演技无一有问题了,才能最终被选用。
软件合格还不行,硬件也必须达标。换句话说,墨染选用的演员,要求尽最大可能和角色本身契合。你可以不够高、不够帅,不够白、不够美,但没关系,只要能和角色形象接近,怎么都行。
不止要神似,最好,还要形似。
以前的边雀算是个特例,一旦入了大导演的眼,似乎怎么看着都顺眼。可童安馨不是,即便边雀能看出来墨染对待别人有些不同,但似乎,还没有到那么不同的地步。
一个走神的功夫就到了地方,边雀跟着墨染下车,乘电梯直接到了她办公室所在楼层。
远远地,能看见过道里站着几个人。
走廊幽深细长,突然有四五个人扎堆聚在一起,看起来有些醒目。
墨染皱了皱眉,甚至,连脚步都顿了下。
“怎么了?”
“没事。”
不耐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墨染很快调整情绪,领着边雀继续走到了自己办公室外。
还没等她们停下脚步,有人先一步迎了上来。
“墨导,您可回来了!”
边雀循声望过去,是张熟悉的脸——大老板的助理。
墨染点了点头,到底眼前这位是大老板的人,面子还是要给些的:“嗯,刘助理找我有事?怎么不去屋内坐着等?”
话毕,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在人堆中的小谢身上扫了眼,轻斥:“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小谢垂下头没说话,这是她们多年来养成的默契,看似墨染在表达不满,实际只是在众人面前演了场戏,让刘助理感觉自己“被重视”也就算了。
刘助理嘴角果然暗中扬了扬,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他都是大老板身边的人,就算是传说中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墨染又怎么了,见到他不是照样放低身段,给几分薄面?!
“墨导别动怒,是我自己要在这儿等您的,与其他人无关。”
小谢走在墨染身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又个性十足的办公室,边雀看了无数遍早见怪不怪,甚至一进门就习惯性坐在了以前的位置上。
墨染没注意,她正面色平和实际十分不耐烦地问:“刘助理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即将开拍的新电影,白总有些事想找墨导商谈。”
刘助理也不废话,老板估计在办公室早等烦了,自己再不把人请过去,回头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墨导,请吧。”
他起身,想把刚刚进门的墨染重新向外引。
墨染没动,翘着二郎腿摆弄桌上做道具用的小小方砚:“好,我知道了。”
然后呢?刘助理不明所以:“那墨导……”
“我还有工作要忙……”墨染随手指了指边雀,又道:“忙完就过去。”
“可是……老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不止今天,昨天、前天、甚至大前天,大老板已经“恭候”墨染多时,却从来没有一次能等到墨染如期赴约,这不,才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亲自过来押人。
“我的人也等着呢。”
墨染语气终于有了点不满:“如果刘助理能让她少等一会儿的话,大老板想必也不用等太久。”
“可是……”刘助理脸色不太好看,人“押”不回去自己没办法复命,可墨染的脾气他最清楚,你顺毛捋的话还好,越是跟她对着干,就越得不了什么便宜。
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勉强能两全的结论。
“好,那您先忙,我就在这儿等着,您忙完了咱们再一块过去见白总。”
墨染不与他争辩,勾起嘴角没什么温度的笑:“你随意。”
墨染领着边雀进了办公室相连的房间,把刘助理和他一干“手下”晾在了外间。
边雀按照剧本中墨染所指的部分演了两个片段,从对方略惊诧的表情来看,大导演对于自己的演技应该还算满意。
看完表演半响,墨染才收了脸上诧异,语带疑惑地问:“你真的,之前从没接触过表演?”
边雀十分“真诚”地点头:“没有。”
“也是,你还这么年轻,连大学都没来得及上……”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边雀故意问。
墨染怔忪,然后摇头,困惑过后变成了有点想不通的茫然。不知道是不是思念过度所致,她总觉得,眼前正表演角色的童安馨看起来,竟然像极了边雀。
明明她们不管从外貌、身形,甚至是年龄和声线上都没有哪怕一点相似之处,但表演这个角色时的感觉,怎么就和自己心中所想的契合度那么高呢!
表演出来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但从外形上,童安馨之于边雀要更胜一筹。
剧本中所写的角色很年轻,也就二十上下,虽然边雀是娃娃脸,但能演这个角色说到底还是墨染有私心,帮她开了后门。童安馨却不一样,这个角色好像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简直不能更合适!
“装扮上再看一下吧。”
墨染尽量表现得淡然,虽然心里很震惊。
一直在旁等着的小谢闻言,赶紧从外间叫来了服装和化妆。
化着妆时左右无事,边雀从镜中偷瞄一眼面色不定的墨染,好奇的问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大老板找你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吧?你就让她的助理在外面等着,是不是……不太好?”
墨染正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就是又对我的电影横加干涉,随便更换角色。”
换角色?边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你帮你朋友预留角色的事被她知道了?”
边雀生怕墨染因为自己的事被大老板责骂,好在,对方摇了摇头。
“不是,她想安排别人进来。”
“别人?”边雀问:“谁这么大面子,还能让大老板亲自出面讨要角色?”
“宫听瑶。”墨染面带不屑,淡淡回了句。
其实刚才问题出口的瞬间边雀心里就有了答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窜出了宫听瑶的身影。
还真的是她……不过也是,除了她,整个公司想必再没谁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
逐星一姐宫听瑶,大名鼎鼎的歌坛天后,影视新锐,观众的宠儿。
她身上头衔很多,而最让眼下这些人为之忌惮的却是:她不仅是宫家的大小姐,还是白家三小姐白筝青梅竹马的小伙伴。
她和大老板平日里关系不错,听说……颇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关系……
心里突然钝疼了下,猝不及防到让边雀有些懵。
“她……想要的角色,你都……敢拒绝?”
边雀双目迷茫,自己也不清楚究竟问了些什么。
墨染轻哼了一下,没注意到她异常的表现。
“有什么不敢?这电影我辛辛苦苦筹备了那么久,怎么能让个花瓶给搞砸?”
话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没想到,我在大导演眼中竟然是这么不堪的形象?!”
声音在笑着,语调却又无端犀利,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让听到的人不自觉心颤着抖了抖——除去墨染。
白衣长发的女人跨进门来,脸上妆容修饰的五官更加精致,薄唇微抿嘴角上扬,眉心轻蹙能让人看出心情实在算不得好。细高跟踩在地上,“哒哒”声像音符跃动,牵扯人心。
别人怎样不知道,但却实实在在牵扯着边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