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爱（仙侠GL）》伏鸾

5、第五章

　　“你是说，我师父她……自己去喂那傻青龙了？”这话出口连她都觉得不可置信，但那人从不离身的笛子就在眼前，又是不容狡辩的事实。
　　男人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傻青龙？你胆子倒是不小，难道不怕被他听见生吞活剥了你？”
　　朝晴俏脸微扬：“这有什么好怕？若他果真要伤师父，不用来找，我也会自行前去找它决一高下。若不是……反正我们不可能拿什么活人来喂它，左右也逃不开这一仗了。”
　　男人轻嗤：“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倒狂妄，还真不愧是那人的种。”
　　“谁？”朝晴脸色一变，忙不迭的上前要抓对方的手：“你知道我父母是谁？”
　　“知道或者不知道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吗？反正一个早看不见摸不着，而另一个，哼哼，相信你师父也不愿你去随了他。”
　　“我师父也知道？那为何我从未听她提及。”
　　男人闻言稍顿，沉吟片刻，复又自嘴角扯开抹意义不明的笑：“你师父和那人有仇，以往见了面不是喊打就要喊杀。若你真认了他，怕是以后和你师父所有情缘都要就此断了，这样，你是否愿意？”
　　朝晴不假思索：“自然不愿！”
　　“哦？”男人微诧：“为了个冷冰冰，百年来都未曾给过你丝毫好脸色的人，你竟忍心连亲生父母都不认？”
　　“谁说她不曾给我好脸色，她好的很，既温柔又体贴，你们旁的人根本就不懂！”话毕，朝晴挑眉看他：“倒是你口中我所谓的父母，他们有什么好，生了我却不养，只顾自己活得潇洒惬意，认来又有何用？”
　　“所以你是因为心存怨恨，才情愿舍了他们来换你师父？那若是他们有苦衷，其实比起你师父，心中更爱你千万分呢？”
　　男人本以为朝晴会犹豫，至少，也会有些迟疑，岂料她眉头都不皱，直言道：“纵然他们再好，我心里依旧只有师父最好，谁来都不换。行了，反正我有她就够了，父母是谁他们在哪儿，于我而言也没什么好关心的，又何必跟你在这儿纠缠些有的没的。快说，我师父在哪儿，是不是被你抓去关起来了？”
　　既然清疏的碧玉笛在他手上，那人的去向他必定比谁都清楚，朝晴柳眉倒竖，心中百般着急之下，美目似是要喷出火，只管恶狠狠盯着眼前身形清隽的男人不放。
　　男人凝眉思考，片刻后悠然开口道：“好罢，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妨直言。”
　　朝晴眼前一亮：“你果然知道她在哪儿？别废话，快说！”
　　“嗯，”男人点头：“你方才的话没错，她确实没有抛下你离开，不过我的话也算不上谎言，便是她教我这样讲的。”
　　“什么意思？我师父故意叫你前来诓我离开？”
　　男人把碧玉笛置于两根修长手指间来回把玩，闻言漫不经心应了声：“算是吧。”
　　“那她呢？现在究竟在哪儿？”
　　被问话的人低头，淡淡瞥了眼被朝晴紧紧握住的手臂，片刻后抬眼，不答反问：“你们此行究竟为何？你以为她现在又会在哪儿？”
　　青龙鳞……青龙……难道？
　　“她独自跑去和青龙打架了？”
　　“哼！就凭她？”男人冷哼一声：“全盛时期倒还难说，可现在只剩了区区五成功力，能勉强挡下一招半式，也算上天庇佑了。”
　　想想从山腰起就布下的连清疏都无可奈何的结界，还有漫天暴雪和突如其来的雪崩，就算心中尚存一丝疑虑，朝晴却也早下意识就相信了眼前这人的话。他既是这里的山神，千百年来守着天山一方净土，对青龙该是最熟悉不过，应该不会骗她。
　　朝晴心中着了急：“那我师父究竟去了哪儿？”
　　她心中隐隐知道那个答案，却不愿细想，更不想承认，直到男人缓缓开口，不假思索帮她说了出来：“自然是去喂青龙，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好走？”
　　“这……不可以！我现在就要去找她，快告诉我在哪儿？”
　　“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去了又有何用？你师父她本就是怕你去捣乱，这才央我带着她的贴身法宝前来，若是能诓你离开最好，若是不能，索性就将实情相告，让你知难而退趁早离去。”
　　“我不走，我要去救她！”朝晴双手用力像是要把男人清瘦的手臂掐断：“你不是说想要青龙鳞的话拿活人换就行吗？我啊，把我带过去，换我师父出来！”
　　男人身形微顿，像是没听清，又像有些不信，转头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你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
　　朝晴毫不犹豫地点头，却怕男人不愿意带她去，忙开口说出自己心中能想到的所有理由来试图说服他。
　　“我年轻啊，才不过百岁，我师父都活了万年尚有余，肉质肯定不如我鲜美，你带我去啊，青龙一定更喜欢吃我，它会感激你的……”
　　“而且，我师父那个人浑身冷冰冰，口感怎么能好？我就不一样了，比她有温度的多，求求你，带我去吧好不好？”
　　如果换了一个场合、换了一个情境，男人肯定当场就要大笑出声。这么不予余力地赞美推销，和人公然讨论自己肉质鲜美之类的话……也亏她能脸不红心不跳就说出口。
　　只是眼前，这样的推销却是为了央求别人吃掉自己，然后去换另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对！在他眼中，清疏之于朝晴原本就该是无关紧要的，纵然有百年的养育之恩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在她幼年时勉为其难找些吃的来喂，让她不至于饿死。
　　先别说以她不同寻常的体质，即便什么都不吃也能健康成长起来，只是会稍为孱弱一些，就算真要去细究这所谓的“养育之恩”，那么自打朝晴满了二十岁之后，就换成由她来照顾清疏这样的事情，又该怎么定论？
　　再来说说被凡人看得重之又重的所谓亲情，清疏又何曾给过朝晴一丝半毫？终日冷冰冰不苟言笑尚且不提，还时不时就闹场脾气动辄消失大半月让眼前这小姑娘哭哭啼啼一阵好找又是个什么情形？
　　男人就不懂了，这样的一个人，朝晴何至于要为她做到这一步？难道这世间真有人会傻到即便没有任何回报，也能义无反顾这样爱着，甚至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朝晴有些着急，眼前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半天都未发一言。师父还在青龙那里生死未卜，她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能拿来浪费。
　　“山神……呃，叔叔，你究竟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带我过去？”
　　男人刀锋似的剑眉不经意跳了几下：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哦，不对，其实好像比她以为的还要老了很多。
　　“你果真想好了？”他轻声开口，心底还保留着些微震撼。
　　“想好了！”
　　“确定不后悔？”
　　“嗯，我绝对不后悔，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如果你害怕也没关系，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过去！”
　　活了上万年的人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问害不害怕，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好，还是该笑，正犹豫这场戏演得过了头，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比远处冰封万年的积雪还要清冷的嗓音：“渊璧，你在干什么？”
　　男人心下一松，正要转身，眼前却有道身影更快地奔了过去。
　　“师父？！”朝晴欣喜若狂，扯着清疏宽大的袖口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清疏抬臂将她双手拂落，不痛不痒回了句：“无妨。”
　　正被“无情”推开的人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悦，看她没事，心中高兴，神采也更飞扬了几分：“师父，是不是因为你打败了青龙，所以它才没吃你，还乖乖把你放回来了？”
　　清疏闻言，寒冰俊颜浮上些微困惑，转身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问：“你要吃我？”
　　渊璧哑然，半响才有些不自然地回了句：“我不过和你的宝贝徒儿开了几句玩笑，哪成想她就当了真。”
　　开玩笑？不对呀。朝晴凑上前来，指着渊璧笔挺的鼻子信誓旦旦道：“你方才明明说我师父要被拿去喂青龙，还有手中的碧玉笛……等等……”她回身看清疏，满脸困惑：“师父你刚才说，他就是青龙？”
　　清疏点头，渊璧脸上终于露出些微囧态：“咳，其实我真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和清疏相交已逾数千年，又怎么可能吃她？”话毕，他嘴角带笑回看清疏：“你说是吧？”
　　后者不言，垂下眼帘望向他手中的碧玉笛：“怎么在你这？”
　　“帮你疗完伤无意中看到，就随手拿来把玩一下，怎么，这都舍不得？”说着话，渊璧素手握着玉笛向前一递：“喏，现下就还给你。”
　　他可不想告诉清疏自己是怕朝晴不肯信自己的话，这才取个信物来“助阵”，之前所说的那些话玩笑是假，更多却是为了试探。自从多年前经历那场背叛之后，他便不再相信这世间还有重逾性命的感情，可偏偏那么不巧，今日就遇上了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