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46、第四十四节

　　44
　　三月十五日上午十一点
　　“第一滴血是主上的了。”压切长谷部说着，看向三日月。后者连衣上征尘都没抖落，笑容满面地看向场内。其他人也入神地观看着这场战斗。
　　“最后一滴血才有价值。”乱藤四郎说。
　　“我相信主上，他不会输。”压切长谷部说。
　　“你要押宝吗？”鹤丸国永问。
　　“哦，亲爱的弟兄。”长谷部微笑着画了个十字：“信仰基督，是不允许赌博的。”
　　“无论如何，这是值得看的战斗。”加州清光说着，再度将注意力转向两名战斗者的舞蹈。现在那两人跳回地面，挥舞的兵器和扬起的衣角一起混战成一团，加隆就是穿了那件做圣斗士时候穿的衣服，而岩融的袈裟斗篷展开的时候仿佛一朵飘飞旋转的扶桑花。他们没有在攻击也没有在防御，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刀刃与刀刃摩擦出火花，金属不停尖啸。
　　加隆在挥动虎澈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是虎澈的影子。几乎分不清虎澈是从什么地方刺过来的，而吉行的风格偏向稳重，以阻止敌人为优先考虑。
　　“噢，距离这样近，热血沸腾了呢。”蜂须贺虎澈看向陆奥守吉行，说。
　　“俺也是。”吉行龇牙一笑，回答道。
　　“主上虽然外表轻松，但其实是将全部灵力用于加持在你的刀刃上了。”宗三左文字转头说完，招呼道：“哥哥，不来一起看吗？”
　　“我讨厌战斗的事情，你自己看吧。”江雪左文字说着，递给他一瓶水，转身就走：“看累了，喝水。”
　　岩融的薙刀在高到加隆头部的地方挥舞着，加隆突然身形一低，避过刀锋，之后趁机滚到了岩融身边，带着冲力将虎澈挥出，但岩融的动作没有暂停，他的薙刀迅速回防下刺，加隆重新灵巧地滚开。
　　“很敏捷的小子嘛。”岩融兴奋地舔了舔上唇，评论道。这时加隆趁他松懈，改变了刀的角度，使其砍向岩融的肩膀。
　　岩融因为对方的袭击而把薙刀拿得更近，因而顺势回防，狭长的大薙刀重新和双刀碰撞。但加隆并没有和他僵持，而是将双刀当成杠杆，以撑杆跳的姿势翻了上去，落到敌人身后，虎澈护身，吉行前刺。
　　岩融感觉到了对方的攻击，但是向前冲的时候，担心加隆会放弃双刀，再度使用银河星爆-----他并非像是三日月所说的那样强，即便对银河星爆有抗性，但实际上接下银河星爆，不比硬挨检非违使的枪轻松。
　　他清楚，如果加隆再来一下，惯性连同星爆的冲力，一定会让自己摔倒。岩融顿时转身，左手护身，右手抬起薙刀，划了一道饱满的圆弧向着加隆的脑袋砍了过来。这是个危险的选择，是用尽全力，使得对方无法格挡的攻击方式，但如果被躲开的话，就会遭到凶猛的反击。
　　“哎——”陆奥守吉行刚想喊什么，就听见三日月在场外喊道：
　　“加隆，别赶尽杀绝！”
　　两人同时倒地，岩融的大薙刀掉到一边，陆奥守吉行仔细观察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右臂不自然地垂了下来。
　　原来加隆趁着他尽全力攻击的时候，突然扔掉双刀，从破绽之中钻过，瞬间突然加速收缩手臂肌肉，将爆发力集中于一点，近身拳击对方右侧肩窝，之后用关节技将对方按倒在地。这个战斗技术的恐怖，就在于速度和集中的爆发力，以及以后的整套关节技。
　　若不是三日月在场外提醒他，他就可能顺势将岩融的颈关节卸开。
　　“认输吧，岩融。”加隆跪在对方胸前，喘着气说：“这可是我跟大袋鼠打架的时候练出来的技术。”
　　“你跪在他肚子上，他怎么认输？”石切丸好心地说。
　　岩融却快活地笑了起来：“我说，审神者，我还有余力挣扎啦，而你现在的体力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单手卡住加隆的脖子，而加隆按住了他的心脏。
　　谁都没有动。
　　僵持片刻之后，加隆才抬起手，说：“我两只手都能动，你只有一只手能动。”
　　他并没有用那能动的两只手掐死岩融，而是单手将他的斗篷和兜帽整理好，帮他抹去脸上的沙土和血迹，岩融怀疑地凝视着他。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做完这一切，加隆起身从地上捡回双刀，走出场外，郑重地将它们交回了原主。
　　他听到了今剑在他背后诘问：
　　“你，杀了岩融？”
　　“我没杀他。”加隆头也不回地说。
　　今剑站在一块挡板上，当他听到加隆说没杀岩融之后，他疾步跳下来，跑到岩融身边。后者大笑着抬起手，拍拍对方的头发：
　　“走啦走啦，今剑，别给审神者找事了。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像武藏坊一样立着死，不会躺着的。”
　　“如果你敢杀岩融，我就杀了你。”今剑喉头一哆嗦，冷血晶亮的红眼一眨不眨地对着加隆的背影说：“就算三日月喜欢你，那也没用。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跟你同归于尽。”
　　“真是难得的……兄弟情谊。”加隆停顿了一下，说。
　　他又听到了今剑的声音：
　　“作为拥有守护责任的精灵，我没有守护好义经公，如果连身为同类的岩融也守护不好，那我也就失去存在的资格了。”
　　“那么，就像是之前所说的一样，如果这个本丸是正常的，你们就不要惹出任何乱子。”加隆说。
　　“一言为定。”
　　“基督啊……保佑他们。”长谷部低声说着，画了个十字。因为现在加隆已经松了一口气，软软地倒在了三日月的肩膀上。
　　其实加隆本人并不轻松，他觉得双腿肌肉发紧，不自觉地向里靠拢，这个糟糕的迹象让他有了强烈的预感-----他又要损失一条裤子了。
　　于是，一分钟后，一阵布料撕裂的响声就让正心满意足地议论岩融和加隆的武技的看客们回过头，惊愕地立在原地。
　　“这么倒霉，杀了我吧。”
　　尽管加隆这么说着，但他还是绝望而无力地勾住了一直默默地抱着他的三日月的脖子，海蓝的尾鳍不停地扑打着对方的小腿。

　　三月十五日傍晚。
　　阳光透过窗纸，为木板涂上淡淡的金色，马上它要沉进樱红的□□中去。加隆没有在手入室里躺着，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午餐吃的是药。
　　石切丸很好心地为他的鱼尾包上了一层潮湿的灰白绉纱。而三日月倚在他身边。
　　房间里也只有这三个人。
　　石切丸在门口端着一本书，聚精会神。
　　当加隆感觉到三日月的手从被子里钻过碰到他的时候，他的确有点惊愕。对方将凉丝丝的手静静地放在他的尾部-----大概是人鱼的泄殖腔所在的地方。这可是彻底的惊人之举，之后他又移动了手，动作极其古怪微弱，但足以让加隆感到回味无穷地想到若干天前，他们曾经做出的更加惊人的举动。这让火焰足够持续地燃烧起来。
　　“中午，主上吃了什么东西？”三日月突然问他。
　　“全是药，你忘了？你呢？”
　　“哦……老朽什么也没吃，可现在……老朽却很想吃一点味噌色拉酱呢。”
　　“少来！”加隆说着，将被子蒙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