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 ...
-
“姓名?”
“南朝。”
“职业?”
“精灵博士。”
问答到这里顿住了。
执笔的人笔尖点在纸上,停了片刻,最后还是提了起来,在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墨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敢自称精灵博士的人,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
女人还是很放松的样子,甚至还撩了一下嘴角,悠闲地笑了一笑。
“是,我就是其中一个。”
男人眯着眼看她,像是不相信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妥协,依着她的话写了下去。
“加入我们的目的?”
“干坏事。”
又顿住了。
这一次男人的表情有些愠怒,语气间也少了几分柔和作态。
“如果你并不是在认真作答,请你现在就出去。”
“哪能呢,”女人却轻笑出了声,“我很认真的。”
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怒火更盛了。
于是他冷声开口。
“请回吧。”
女人无所谓地耸肩,站起身便向门口走去。待她的手搭上了门把,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嫣然一笑。
“对了,美人儿,我看你不错的样子,要不要交往一下试试?”
——咔嗒。
然后一声轻响。女人拧开了门,旋身而去,把男人的怒火留在了门内。
“不答应也不要随便发火啊。”
她反手扣上门的时候嘀咕了一句,然后低低地笑出了声。
——天气真好。
又是一年清明了啊。
严月南朝不是精灵博士,但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了——她的研究重点是精灵的捕捉与驯化,在这一领域人尊泰斗。
但真正让她扬名的,却是她收集精灵的爱好。
严月博士有个大得惊人的研究所——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覆盖了一整座山头的后院里养了不下千只的精灵——这也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除了神兽,那儿什么都有。博士手下的研究员这么说。
但即便是神兽,若是严月博士想,或者说若不是联盟明确规定了不许养,那博士肯定也能一打一打地往里塞。
——这可是多么美雅的收藏爱好啊。
也许会有人觉得精灵养多了就会顾此失彼,但在博士的下属们看来,博士根本就是……彼此都不顾,却彼此都不失。
没见她往后山跑几次,但离奇的是,所有被她捉到的精灵都疯了一般深深爱着她。
不过么,也有研究员说,似乎这也不太奇怪。
他倒是见过博士和她的精灵的相处的。
博士话不多,照料的动作也不太多。但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它们的目光,却像是富着魔力一样,牢牢地抓着它们的灵魂。
——平静里面藏着疯狂的、淡漠里面蕴着爱意的、满溢着而令人恐惧的,占有欲望。
就像在说,你是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就像这双眼里只容得下那一个一样。
甜蜜得让人浑身战栗。
温柔得让人移不开眼。
有的是人不喜博士的作风。
有人说养在研究所里是委屈了精灵,博士称是,然后包下了一座山;有人说放养是耽误了它们,博士应允,然后雇了半个学院的饲育员毕业生。
还有人说过,一个人拥有这么多精灵是一种对精灵的伤害,应当是违法的。只不过后来便没有人这么说了。
——严月家真的是有钱有势啊。
博士开了个精灵球工厂,一不小心就把同行挤没了。
就连包下这座山的时候,也不过一纸一个戳,拍张支票完事儿。
至于流言诽谤?
嗯,原来有人那么觉得啊。提到这事的时候博士还挺心不在焉。
她忙着爱她新抓到的精灵,眼神淀得连阳光都揉不进,哪那么多闲情管旁人如何。
但不多日,“那么觉得”的“有人”就都不敢那么觉得了。
——有的事可不敢乱说,还是憋着吧。
合众,春。
迟钝的人还没换下冬衣,天气便雀跃似的窜着温了起来。细雨刚飘过,空气潮湿里含着点细微的暖。繁厚的冬装裹在身上,焐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裹着心里黏糊糊的小情绪,透着初春嫩嫩的新绿。
——是第几个年头了?
严月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手边小桌上有壶茶,沏得不浓,香气却化在了青草和泥土潮湿而温润的芬芳里。
涩涩的,绕在鼻尖。
严月也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年月记起。但记忆里每年的初春,总有那么几天,雨的味道都是涩的。
没什么记忆敢称得上是刻骨铭心,回味起来总是要笑的。
她从自己的儿时想到年少,低低地笑了一会儿。一壶茶见了底,严月便收了杯盏,觉得是时候去看看那一山的精灵们了。
但影影绰绰,院口的树荫下站着个人。
“进来坐坐?”她招呼。
然后她便看到了个颇熟悉的、一幅柔和眉眼却板着脸的,男人。
笑得更开心了。
又见到这个自称南朝的女人,阿克罗玛的心情其实有点暗暗的慌。
——活了这么大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啊,该怎么应付?
但对方用行动表明他想多了。
严月礼貌地笑了笑,先伸出了手。四指并拢,拇指微抬,拢出了一个很自然的弧度。手尖微微倾斜向下,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
“你好。”
“……你好。”
阿克罗玛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伸出了手,下意识地放轻了些力道。
“阿克罗玛。”
于是严月点了点头。
“严月南朝。”
阿克罗玛的手僵了一下,恰好对方放了手,退开一步,停在了一个很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一米半,还多一点。阿克罗玛想。但似乎,不知为何,总觉得稍微有点远了。
严月南朝,最有望成为合众地区第三位女性精灵博士的人。
不过似乎也只有合众才出产过这么多的女博士。
严月把人迎进了会客室。
既然有客人在,显然她就不可能自己抱着椅子进进出出了——于是她召来了自己的助手。不多时,几上又摆上了温热的茶。
严月抿了一口。苦涩味淡点,还带了点回甘,总之是比自己的手艺好太多了。
然后她放下了茶盏。
她挺希望对方是会沉不住气率先开口的那类,但显然,这位还是很端得起的。
于是严月很优雅地双手交叠,轻放在大腿上,笑容温和耐心,抬眸看着他。
阿克罗玛一不小心吞了一大口热茶,喉结动了动,挺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眼神!……还真是看不懂。
但压力挺大就是了。
阿克罗玛在思考自己应该怎样开口。
按着原定的计划,见到这位女博士,他并不介意展现一下自己春风般的温暖——反正就是怎么有利怎么来。但实际上,真的见到这位女博士之后,他又特别想展现一下自己严冬般的酷寒。
……感觉一旦表现得太软了就会被吃干抹净一样。
但问题是人家礼数太周了,不绅士一点都掉份儿啊。
可是这个眼神……这叫什么?充满压迫感?充满侵略性?
反正就是绵里藏着刀啊。
但即使是藏了刀……面儿上也是绵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