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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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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陡然下起倾盆大雨,狂风乱作,把未合拢的窗户吹得呯呯直响,声音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上,沉甸甸的仿佛千斤巨石一般。
杂乱的响动使我心烦意乱,我霍地起身朝房间走去。刚接近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砸吧砸吧”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吃东西!
我先是一呆,然后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张起灵跟姓郝的不在,这里不可能有第四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下神,蹑手蹑脚地走回去抓起枪,拔下保险栓,跟猫一样弓起身子轻轻朝房间移动,后背紧贴在门框边,我霍然转身正要把手枪对准里面,一双黑多白少的大眼睛恰好跟我来了个眼对眼……
“轰隆“一声雷鸣响彻大地。
“啊啊啊啊——!”与此同时,我大声尖叫,刚要扣动扳机就被一只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的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我心下骇然,甩手用力挣扎,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哆哆嗦嗦地大喊,“你你你……你是谁?!”
对方“啧”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笨呐?”声音清脆,竟是一个小孩儿。
我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孩儿从黑暗中现出身形,青色的布扎着两个包包头,圆圆的苹果脸煞白煞白,两片薄薄的嘴唇跟饮了鲜血一样殷红,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流露出轻蔑跟嘲讽。
好眼熟……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害怕。
他见我如此,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忽然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姐姐,别来无恙!”
这声“姐姐”让我如遭雷击,是西蜀古墓里的那个鬼孩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惨白了一张脸,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急速向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鄙夷地瞧了我一眼,迈开腿朝我走过来,“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要不是因为喝了你的血,我才懒得搭理你!”
——你不用搭理我的谢谢!
我欲哭无泪,抄起一张长凳朝他比划了几下,“你你……你别过来!不然我让你再死一次!”
“要死的话早就死了……”男孩儿撇撇嘴,无所谓的道,不过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停住了脚步,“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在墓里活下来的?”
——不是每个墓都危险的好吗?!何况谁规定盗墓的就不能怕鬼了!?
我抖着嗓音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男孩儿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满,跳起脚嚷嚷道,“我是蛊童,不是东西!你要是对我不敬,小心我放蛊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是是……你不是东西!”我觉得他这下子倒很像一个普通小孩儿,言语里对我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不由放下一半心来,顺着他的毛摸,“你有什么事吗?”
该不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来找我帮忙的吧?我心里想着阿洁以前说的鬼片中经典桥段。
他又皱起眉头,似乎更不满了,鼓起苹果脸气呼呼地说,“什么东西不东西的!我也不是鬼!我、是、蛊、童!”
“好好好……蛊童小盆友,你有何贵干?”我赶紧安抚住他,忙不迭地问。
他一愣,眼里竟露出茫然,喃喃道,“我不记得了……”说完,他蓦地沉下脸,凌厉地扫了我一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说着他抬起下巴,两个黑乎乎的鼻孔朝我大张,“反正以后你来照顾我!”语气嚣张跋扈理所当然到简直人神共愤!
一道天雷劈下,我的笑容倏地僵在脸上。
——苍天啊……大地啊……佛祖啊……你们是在玩儿我的吧?我自己都没成年就要当奶妈?!当奶妈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要送我一个没教养好的问题儿童?!
我刚要张口反对,小孩儿的嘴角扯出个阴森的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你敢拒绝试试!”
说完,他五指微曲,一小团浓浓的黑烟自他掌心缓缓升起,黑烟里发出“细细簌簌”的十分密集的声音,然后,他竖起手掌做了个“推”的手势,这团黑烟渐渐扩大延展,覆在木质圆桌上方直至完全淹没,不到两秒,红木做的桌子悄无声息变成了一堆粉末!
我盯着眼前的情景头皮发麻,全身冒出鸡皮疙瘩,不禁咽了口唾沫,恐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孩儿站在一旁,满意地欣赏完我惊惧的表情,一挥手那团黑烟消失不见,他觑睨了我一眼,“你记住了,我叫赵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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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还是放了蛊的糯米团子好吃!”赵柯坐在对面床上晃荡着小腿,“嗷呜”一口咬掉糯米团子,眯起大眼一脸的心满意足。
我心下一紧,倒了一杯水给他,“这里面放了蛊虫?”
他“咕噜咕噜”几下喝完,抹掉嘴角的水渍,“相思蛊罢了,现在的人怎么就剩这点儿能耐?”一面叹气一面摇头,老成的语气配上小孩儿的脸蛋,画面真是诡异至极。
“你能不能解?”
“废话,”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这世上只怕没有我不能解的蛊!”
我顿时心里一松,看来这家伙还有点用,不过——
“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
“因为我饿了,”赵柯答得理所当然,“当然要出来吃东西。”
“……”我的嘴角抽了抽,“那我要怎么跟别人解释这里突然多了个人?”
他小手一挥,大咧咧道,“只要我不乐意,没人看得见我!”
“我也不能?”我有点儿好奇。
他重重点头,“对!”
“我的隐私权呢!?”我不禁想抓狂,这家伙不是个普通小孩儿呀……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什么是隐私权?”
我当即跟他详细解释各种隐私权神圣不可侵犯,他“哦”了一声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放心吧,不该看的我绝对不看!”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垮下肩膀,在赵柯诧异的目光下抱住头。
天啊,难道我真的要留下这个拖油瓶从此被他压榨永世不得翻身吗?
一只冷冰冰软绵绵的小手搭上我的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抬起脸就见赵柯的大眼睛幽怨得快要滴出水来,“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没、没有……”我咽了咽口水,瞄了一眼肩头他的指甲反射出锋利的光,当下违心地说,“……你很可爱,真的。”
他满意地收回手,轻巧地吹了吹指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外面一声嘹亮的号角,我心下一惊,三两步走过去推开门,雨已经停了,只见整座苗寨的人都往大门口跑去,脸上混杂着担忧和喜色。
我丢下一句,“赵柯,你别乱跑!”紧跟着冲出了苗寨。
十多个苗家汉子陆陆续续从陡坡走下来,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还有一些人合扛两条青鳞巨蟒,其中一条怪蛇比另一条粗很多,目测都有十多米长,蛇头都呈不自然扭曲状,俨然已死。
我一眼就看见张起灵走在最后边,姓郝的跟在他身边不停地说着什么,他只是缓慢地摇头,脸色异常苍白,脚步有些不稳,身上也没一处完好,刀上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我朝他飞奔过去,姓郝的见了我,立刻大声喊道,“丫头,你来了正好!过来劝劝他,都这样了逞什么强?!”
我伸手要去扶他,他看了我一眼,仍旧摇了摇头,蹒跚着朝前走了几步,猛地停下来低头狂咳,竟生生咳出一口血,显然震伤了五脏六腑!
我的心脏顿时抽痛,几乎快哭出来,对姓郝的大声吼道,“你怎么就不搀着他?!”
姓郝的哭丧着脸,“丫头,这不能怪我啊!他不愿要我扶呀!”
我担忧地看向他,执意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虚握着也不敢用力,“您需要赶紧疗伤,我扶您走比较快……”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过了半晌才点点头。
我心下一喜,赶忙解开他背上的刀,“姓郝的,你拿着这……哎哟!好沉……”我根本握不住,刀一脱手就直直地砸向地面,连刀柄都完全陷下去了。
我无视姓郝的目瞪口呆地表情,小心翼翼地扶起张起灵朝寨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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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轻轻拨开张起灵挡在额前的头发,指尖抚过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脸颊……微凉的触感,却真实存在。他的眼眸紧阖,呼吸微弱平缓,胸口有规律地起伏。
我这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松懈的一刹那竟疲惫不堪。
“怎么样?”姓郝的凑过来问道,他的伤势也不轻,不过比张起灵的要好多了。
我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轻声的手势,转头看着他,用唇语回道,“好多了,已经睡了。”
他松了口气,点点头,神情有些憔悴,对我用唇语道,“我也去补个觉,有事就叫我。”
姓郝的走后,我伏在张起灵的床前,正想闭目假寐一会儿,一个声音幽幽道,“他中了蛊毒。”
我吓得差一点跳起来,转过头就看见赵柯站在我身边,扭头望着姓郝的背影。
他回过头看了张起灵一眼,对我说道,“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见,他不会听到的。”
我用唇语问道,“你能解?”
他白了我一眼。
“有什么条件?”
他用手指点了点下巴,“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说。”话刚一落地,人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对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时接受不能,愣怔了半天才慢慢消化这个事实,不由为自己的前景感到无比忧郁。
——这家伙绝对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