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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相见欢 ...
飞花打落香尘,影森森。道是情如明线意如针。
莫空恨,聊解闷,掌心温。此去休言轻悔弃离分。
“唔……”白玉堂醒来的时候已近子时,犹感到头有点昏。展昭只不过闭目小憩,并没睡着,听到身畔响动便即睁眼,笑道:“玉堂醒了?”
“嗯……云丫头呢?”白玉堂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问起云问秋。展昭指了指那边树下。只见云问秋靠着树干睡着,身上盖着展昭的外衣,想是她一深闺女子从未露宿,睡得不甚安稳。
白玉堂知她累了一天,早上见到自己后是惊喜交集,下午得知何牧田失踪是又悲又痛,方才听展昭说明日便可相见又是大喜过望,弱柳之质难以承受,这才倦极而眠。
“要不要叫醒她?”白玉堂问,手肘轻撑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直到刚才还倚在展昭身前,不禁脸上一热,声音也放低了。
展昭也站起来,摇摇头:“这……”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云问秋如此疲累,叫醒了于心不忍;但若不叫醒,则势必要抱着她回那客栈去,又不似早前带秀儿出孀居时须得权宜,男女授受不亲,却如何使得?
“嗤,”白玉堂知展昭在想什么,轻声一笑,“反正早上云夫人自己都承认这丫头是我相好了,说不得,我抱她去吧。”
“玉堂……”展昭欲阻。白玉堂已走到云问秋身边,回头笑道:“即便叫醒了,这时候已然不早,这地方又偏,也雇不到轿子。她如何跟得上我们的脚步?还不是要……你吃这干醋作甚?”
他说的也是,展昭便不再阻,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转过头去。白玉堂见他这样,又是一嗤,抱起云问秋,道:“走吧。”
展昭足不点地地跟在他身边,顾及他手中抱了一人,难免吃力,那轻功便只使了七分。白玉堂耳边是展昭的行路声,鼻中又闻到怀里云问秋身上所披展昭外衣的味道,心下但觉喜乐,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没了平日里的嚣张狠辣,尽是温柔满足。
不一时到了客栈,白玉堂低笑道:“看来五爷所料不错,他们自己来了。”“玉堂可是告诉他们云姑娘在这里?”展昭抬头看看客栈的招牌,笑问。
“猫儿真不傻。”白玉堂带着他绕到客栈后院,翻墙而入,“想那萧天宠既看上了云问秋,又知她已有意中人,单是扣了何牧田自然不够,还得云问秋依从才行。云家家教如何萧天宠想必已打探清楚,倒不怕应了亲事的云夫人悔婚,但云问秋若不再受云夫人控制了……”
“你怎生同他们说的?”展昭问,“若你自去,萧家知云姑娘与你在一起,又怎会贸然过来?”
白玉堂脚下不停继续带路,口中道:“我本来带她来见何牧田的,谁知道何牧田被转移,她听说之后失望已极,把自己灌了个半醉。我心下不舒服,便想去找许自清出气,走到半路忽见那萧家总管王世全匆匆走过……”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瞟了一眼展昭,方才续道,“我叫住他,跟他说,有个人要转卖侍女,因是劫持的怕人报官,就定在子时相谈。我今晚有事,除他之外在这里也认不得什么人,就拜托他去看看,帮我讲价。他本不想去,却听我说我是已看好了的,然后将云问秋模样描述一番,说非买不可。他又怎么知道我认识云问秋……”
“他自然是急了,要赶在你回去之前带走人?”展昭含笑道,“关心则乱,若换了个人,恐怕不会这么容易相信。”
白玉堂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泼冷水。匆忙之间,哪有那么圆的话编出来?”
“是是是,玉堂应变奇速……”展昭笑意愈深。
说话间已到了客房外头。里面本该一片黑暗,现在却亮着灯,隐隐听得有人压低了嗓子:“快快,趁他没回来,赶紧找到云姑娘。”听声音正是王世全。窗上另映出一个瘦削的影子,瞧来是萧天宠。
“谁要找我?”一个女声低低发问,猝不及防的展白二人都吓了一跳。原来云问秋已然醒来,刚好听见王世全的话。微一动弹,发现自己躺在白玉堂怀里,不禁大羞。白玉堂一怔,急忙将她放下地来。
过得一会,里面传来报告声。“没有。”“这边也没有。”“云姑娘不在。”
王世全冷声道:“怎会不在?”萧天宠更是连连跌足:“我早叫你们来,谁叫你们拖到现在?万一真让那白玉堂当女奴买了去,可怎么是好?”“二少爷勿急,”王世全安慰道,“想云姑娘在闺中不出一步,怎会被人拐卖了来?也许是另有相貌相似之人……”“你知道什么!”萧天宠斥道,“早前白玉堂说什么有个朋友定了云家亲事,多半就是何牧田那厮了。万一是他派人拐了出来,白玉堂不知其中就里,难免不会当真去买。若只是当女奴也就罢了,但若与何牧田那厮对上了面,岂不是生生将一个新娘子送到他家去了?”王世全一愣,道:“可是那姓何的不是在许大人那里么?哪里会派人去劫云姑娘?”“在什么在!那何牧田,今儿中午便逃走了!许自清刚才派人来说,你没听见吗?”
里面兀自争吵不休,外头云问秋听得迷迷糊糊,但最后一句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想起展昭说明日相见,莫非何牧田是被他们救出来的不成?想到此处,云问秋抬眼看展昭,却见展昭也正看她,唇边带着笑意。白玉堂亦促狭地冲云问秋挤挤眼,低声笑道:“那许大人,算他识相。进去吧。”
展昭点点头,举手推开了门。萧天宠、王世全及一干仆从俱都抬起头来,见到是他,都有些呆了。
“哟,白某难道住个客栈,还要劳烦萧二少爷打扫房间不成?”白玉堂在展昭旁边冷冷讥刺道。他二人在门口一站,把云问秋挡了个十足十,房内的人根本不知要找的人就在外头。
“白……白少侠说笑了……说笑了……”萧天宠口齿顿时不伶俐起来,颇像许自清。王世全急忙打圆场道:“白少侠误会了,我们二少爷是来……是来……”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只好尴尬地讷讷重复着。
“是来干什么?”白玉堂挑眉追问。王世全腹中暗骂,口里却只能赔笑道:“是二少爷听说白少侠住在这里,特来拜访。哪知白少侠不在,便在房中等候。是奴才们不守规矩,好奇白少侠的平日生活,确是太不象样了些。”随即转头喝斥,“还不快给白少侠赔罪!”一干仆从连忙跪下磕头,匆忙中也不顾及方向,倒有一多半对准了王世全。
白玉堂冷眼看着,等这些人战战兢兢爬起来之后,才道:“如此说来,萧二少爷并无恶意了?”看他们连连点头,忽地提高声音,“白某在这里订了客房,门上锁匙除了白某便只有掌柜的有。怎么白某不在,掌柜的可以随意放别人进房?还是说你萧二少爷就是一把□□,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进去?啊那可就奇了,何牧田失踪,是不是也因为萧二少爷什么地方都能进,才能趁夜绑了他啊?”
最后这句话突然这么一转,莫说萧天宠张口结舌,就是王世全也愣在那里做声不得。虽然其间因果关系颇有不合理处,可一来搜人房间被抓了现行心下忐忑,二来何牧田失踪确与自己有关,顿时降下的静默压抑得两人冷汗直冒。
白玉堂不再理他们,转头对展昭道:“猫儿,这是不是要问他们个擅闯民居之罪?这么晚了,许大人想必已经歇了,就劳烦你这个四品京官,学包大人审一审吧。我可不信什么特意拜访,哪有这等翻箱倒柜的拜访法?”
这几句话把萧天宠的脸都吓白了。展昭虽是武官,按理不能审人,可是他金牌在身如帝亲临,莫说治个什么擅闯民居,就算把他给斩了,只要报上去一个妨碍公务,那也是完全可行的事。
“展展展展大人……草民、草民知罪了,求展大人法外开恩……”萧天宠连连磕头,当真是下了死力。
展昭淡淡答道:“萧二少爷不必多礼。如今展某只问你一句,你家与西夏,究竟是何关系?”
“啊?啊啊?没……没有啊。”萧天宠抬头,额上已有血迹,“草民家是大宋良民,怎会和西夏有甚关系?”
“你若不说,那也由得你。请吧。”展昭袍袖一拂,让开了道。顺手将云问秋一扯,仍是把她挡在身后。
萧天宠爬起来,将信将疑地往外走。见无人阻止,赶紧加快了脚步。一干仆从忙忙跟着逃出。王世全低着头,跟在最后。
展昭冷眼看着,并不说话。白玉堂忽然一伸手,拦住王世全,笑道:“你家二少爷可以走,你可不行,乖乖给五爷留下吧。”
萧天宠一惊回头,只见王世全惊慌失措的谦卑恭顺神情已然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阴鸷的面孔。
“你……”萧天宠迟疑着出声。
白玉堂挥手将他推开几步,冷笑道:“你只管回去,你们总管暂时还死不了的。若再逗留,五爷脾气上来,你这辈子都别想走路了。”
萧天宠不敢再说,急忙退走。展昭白玉堂拉了云问秋,进房关门。
“你……”王世全乍然看见云问秋,怔了一下,冷声道,“原来你们相识。”
“与你无关。”白玉堂随手拉过一把椅子让云问秋坐下。展昭正了脸色,走到房间上首,端坐于椅,道:“展某奉旨钦行,以下代天子问话。”
白玉堂本来靠在一边,听了这话,便站直身子。王世全看在眼里,不禁冷笑:“都说锦毛鼠傲视天下,却原来也怕了朝廷,连行为举止,都被拘了。”
白玉堂眼神一煞,抱臂晃悠到他旁边,凑近前去,一字一顿地道:“你听清楚了,奉旨钦行,也仍是展昭。五爷不给皇帝面子,却偏偏愿意给展昭面子,干你甚事?如今他代帝问话,你是嫌犯,还是快快跪下的好。”说到“跪”字时,画影剑柄倒转,狠狠击在王世全膝弯里。
王世全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白玉堂已顺手点了他下身穴道,叫他无法再站起。云问秋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她刚才听白玉堂当面直斥萧天宠绑了何牧田,而他并未申辩,不由对萧家极是厌恶,自然不会说情。
“王世全,你与西夏有何来往?”展昭淡淡发问。
王世全闭紧嘴不吭一声,如同根本没听到问话一般。展昭也不介意,续道:“你不肯说,那也无妨,展某便替你说了。如有不合事实之处,还请指教。
“十二年之前,西夏与我大宋订交,约定双方君王在位之时不得起边境纷争。只因此约与西夏王妃有关,故以一对耳坠为信,双方各执一枚。自此以后两国相安无事。十年前王妃病故,西夏妄图毁约,与辽暗交,意欲对我大宋不利。因此派人入宋,想要盗取信物耳坠。但大内宫禁森严,即便是杀人,都容易过寻得小小一枚耳坠,因此使者无功而返,既不敢也不甘就此回国,便在两国之交找地方定居下来。”
听到这里,白玉堂一扬眉:“清水县离汴梁可不近啊,为什么要在这里定居?”
“一来,在这里定居比在京师要容易,不大会引起怀疑;二来,得手之后可迅速回国。”展昭道,“毕竟西夏人与中原人形貌有异,贸然入京盗物也就罢了,想住下来却是困难得很。然而这里确实难以盗取耳坠,因此那使者在这里熟悉以后,便盯上了萧家。因为萧家有人在京为官,总有迹可寻。”
“如此说来,何牧田手上那图便是由那使者传入萧家的了?”白玉堂故作不经意地提到那幅耳坠素绘,果然见王世全眼神一闪,握紧了拳头。
展昭点头道:“大约如此。但萧大人公务繁忙,并不常回家,这几年来并无进展。好容易今年得了一个契机,不知如何得知官家钦赐萧二少爷耳坠一枚为其作聘。那使者暗中查访打听,几经周折,竟发现那耳坠正是自己要寻之物。然而这番打听,也发现在萧家的眼线意图争功,因此使者一急,便要在耳坠抵达萧家之前截取到手。”
“呵,想不到啊,争功竟争出这等事来。若是不争,只怕还拿到了呢。”白玉堂笑着,显然是专门说给王世全听的。
“萧家那眼线虽知耳坠此事,却记不清耳坠形状,绘图失落,他怎生认得出耳坠?因此查出那图去向之后,便去逼问何牧田。可巧这何牧田正是萧二少爷情敌,眼线不费吹灰之力,就说得萧二少爷去了县衙,威逼利诱,教许大人将何牧田扣了起来。”
云问秋听得此言,手上绞紧了衣襟,咬着唇不说话。
“使者派人截取耳坠,正要得手之际,却被白玉堂阻挠。那胡烈虽是奉命行事,却不知就里,怎敢得罪锦毛鼠?就此悻悻退去。那眼线趁此机会,取走萧大人派来的那人身上的匕首,上船刺死罗敷姑娘以嫁祸使者。只因这眼线是有名之人,花船的仆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要阻止他上船,罗敷姑娘也根本没意识到他是来杀自己的,因此没有人反抗。”
说到这里,王世全已经脸色惨白。白玉堂眼里也射出怒火。无论如何,罗敷与此事并无干系,纯属无辜惨死。想起她生前的一颦一笑,白玉堂恨不得此时就让凶手偿命。
“王世全,你有何话说?”展昭问。
王世全依旧跪着,低着头沉默了一阵,猛然抬头,道:“展大人果然厉害。不错,我就是那眼线,云夫人就是那使者。但即便你推断出来了,又能如何?耳坠已经到手,是谁的功劳,如今也没多大区别!”他有些入魔似的笑起来。
他的笑在展昭与白玉堂各取出一枚耳坠时戛然而止。展昭微笑道:“你看是哪一枚?”“你们——”王世全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不,不可能!云夫人不会交给你!”展昭举了举手中的耳坠,道:“这是云夫人亲手交与我的。”白玉堂勾着耳坠,道:“这是那萧大人的心腹交给我的。”
王世全瞪大了眼睛。展昭站起身来,道:“其实展某的推断并不见得切实,你本不必承认的。既然如此,算你认罪态度良好。许大人——”他提起声音叫了一句。王世全一惊,回头一看,许自清正应声进来。原来他们吵闹不休,客栈掌柜的担心出事,便去报了官。许自清一听正是展昭下榻的那家客栈,赶紧的亲自来了,在外等候已有一会儿,却早被展昭听见了。
“展大人。”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不必多礼。请将此人带回县衙好生看管,待展某回京时一并提走。”展昭朝王世全摆了摆手。许自清应了,指挥着外面的诸捕快押了王世全。展昭又吩咐了他几句,方让他们退下。
白玉堂看着他们出去,关门,才发觉自己的指甲已几乎将手掐出血来。展昭方才的严肃也换作关心,不发一言,只握住白玉堂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分开。
“展大人……”云问秋忽然开口,尽管眼睛不去看他们,“那枚耳坠不是我的。”
“什么?”展白二人一齐看她,只见她摇摇头,重复了一遍。
白玉堂手上那枚耳坠正是自萧家使者处得来,那不会错,然则她指的是展昭手中的那枚了。那就是说,云夫人并没有把云问秋给她的那枚耳坠给展昭,即她还认为她要找的那枚耳坠在她手里。
“这耳坠可是个烫手山芋,若云夫人以为她已得到了,必然会及早送回西夏去。”展昭沉吟道,“那也不必去追它。明日且将云夫人本人与王世全一起带回京去。”
云问秋沉默了一会,忽然落下泪来:“虽然她不许我与何公子在一起,可她终究是我母亲。她怎么会是什么西夏使者呢?尽管不是亲娘,可我小时候,她还是待我很好很好的啊。”她抬头看展昭,眼中泪光莹然,“展大人,那王总管说我母亲是使者……他弄错了,是不是?”虽这样说,心里也知道王世全既是使者眼线,决没有认错上司的道理。
展昭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安慰她。白玉堂却忽然道:“你不必为她伤心,她不是你后母。”
“啊?”云问秋没有听懂,睁大了眼,只是因了泪水,瞧来白玉堂的脸仍是模糊的。展昭初时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
“她不是你后母。”白玉堂重复了一遍,口中说着话,对罗敷之死的心伤也就暂时放到一边,不再狠命掐着自己了,“你想,你母亲因生你难产去世,你父亲为了不让你失去母爱而续弦,那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可是这个西夏使者,却是在西夏王妃过世也就是十年前才入宋的,她怎么会是你后母?”
云问秋一惊站起:“白公子的意思是,这个使者她、她杀了我后母?”“多半如此。你自己想想,是否在你九岁左右,便与母亲忽然生疏起来?”“九岁……九岁……也算不上是忽然,但似乎那时确然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了……”云问秋喃喃自语,忽道,“白公子,你怎知我生母难产去世?”
“呃……猫儿说的。”白玉堂没想到她问这个,下意识地就推给了展昭,“刚在林子里的时候。”
云问秋疑惑的眼光转向展昭。展昭依然握着白玉堂的手,道:“那是令尊亲口告诉展某的。——是的,是令尊,就是山下那茅屋里的老人。”他略略将云禀中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一晚之内接连听到两件大事:父亲不仅未死,还在这几年中一直照顾自己;母亲竟然早亡,这几年与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竟是西夏人乔装。加之何牧田虽似已脱险,却毕竟还没亲眼看到。云问秋承受不了,顿觉头晕,软软倒下。
“云丫头!”白玉堂一步上前接住她,见她已然晕睡过去,叹了一声,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回身道,“我的房在隔壁,别在这扰她了。”
展昭任他拉了到隔壁,关上房门,执起他有着四个血痕的手,看了一时,贴到唇边轻舐。白玉堂不妨他来这么一着,不禁大窘,急忙抽手道:“臭猫你干吗!”展昭一把将他手又拉回来,道:“我知你心恨王世全,但他的案子涉及到两国朝政,不可轻伤。你既已忍住了不杀他,又何必在自己身上发泄?”
“哼,谁说我忍住了?我现在就去!我才不杀他那么便宜,五爷要叫他受好多天的活罪再死!”说是这样说,也作势要出门,可终究并不坚决。停了一下,白玉堂扭过头,低声道:“要不是免你为难,爷才不耐烦磨叽呢。——对了猫儿,那耳坠明明是今年才打了给公主的,其时图又未失落,那使者怎会认错?”
“这是最后一个疑点。”展昭把他的头又转向自己,“显然是因为这两枚耳坠外观一模一样了。可官家为何要把那贡品制成与信物一样的耳坠,我就不知道了。”
“真麻烦。”白玉堂嘟囔了一句,抬眼看展昭。
灯光下两人额头相抵,过了许久,才不知是谁道:“睡吧。”随后灯灭,整个客栈彻底安静下来。
睡到半夜,白玉堂忽然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做。想了好久,才记起本来说晚上去萧家惹事的。但如今王世全既已被押,剩一个碌碌无为的萧天宠,和一个年事已高的萧老太太,也没什么好玩。不过,展昭如何确定王世全是眼线的?
想到此白玉堂撑起身子,看向躺在身边的展昭。月光斜射,照得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昏暗,睫毛下隐隐可见影子。这眉眼也见了好久了,不知为何此时还是有心悸的感觉。白玉堂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似要确定这人是真实的存在。忽见展昭眼皮一动,像是要醒的样子,白玉堂赶紧缩回被子装睡。
展昭果然是醒了。他本就睡得不沉,何况身畔又有异动。感觉到白玉堂的动作,他无声一笑,睁眼扭头,果见那老鼠转向床里,背对着自己,意图表示什么都没发生过。展昭伸手去抚他的眼睛,不出所料,他甚至眼睛都没闭上。眨眼间刷得掌心微痒。
“死猫你干什么!”没法再装睡,白玉堂噌地转过身来,瞪着展昭。虽是呵斥,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怒色。展昭的手顺势下滑,从眼睛移到脸颊,低笑道:“也不知是谁不好好睡觉,偏要趁夜觊觎展某……”
“呸呸,说这么恶心……手拿开……”白玉堂啐道。展昭依言撤开了手,却将自己的头凑近。一时的静默,他吻住了白玉堂。而后者在一愣神之后出乎意料地给予了回应。
“喂,笨猫,”白玉堂从唇齿间挤出字眼,“你怎么怀疑到王世全的?”
展昭无奈地松开他:“玉堂你太不专心了点——事实上我下午去萧家时就觉得奇怪了。想那萧家就算为势一方,总要顾及到萧大人的仕途,不可太张扬,亦不可太不给地方官面子。但那看门的王哥儿,不过是王世全的侄儿,竟敢对许大人那般不尊重,未免过分。后来我们送萧天宠回家,轿夫说的那些规矩,更是出乎人情之常。萧天宠这人,没什么心机,虽不算会做人,好歹是个直肠子;那位萧老夫人,即便诚如你所言刚愎自用,也不会给大儿子官路上抹黑。除这二人以外,也就只有王世全说得上话了,我瞧萧家这些行径,说不定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为真实行动作掩饰,没准还能顺便扳倒萧大人。”
白玉堂低低嗯了一声:“他杀罗敷用的是萧天麟那心腹的匕首,那心腹想必也被他杀了……”
他又提到罗敷,但那种伤痛感已经渐渐淡下去了。展昭不知说什么,顿了一顿,再次吻了他。只是一种安慰。
如此静静地躺了半夜,都没再睡着。
天快亮了,两人洗漱之后,到隔壁去叫了云问秋,回向孀居而去。离家不过一天,云问秋却已经对那个家产生了恐惧心理,不愿意回去;直到白玉堂说何牧田在那里的时候,她才不再反对,但仍是一路无话。
父亲对自己的隐瞒,母亲——暂且还当她是母亲吧,毕竟养育了这十年——对自己的欺骗,还有父母的相互耍弄手段,对于一个不过十八九的少女而言,确是难以承受了些。在这件事上,她和罗敷一样都是无辜的,所不同者只是罗敷付出了生命,而她付出了对人生的信任而已。
到孀居的时候,许自清、张岳等人已经等在那里,显然是将这一块都封锁了。门是开的,可以看到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展大人,”许自清远远看到展昭,急忙带头行礼,“下官已遵照吩咐暂监了云家下人,现只剩丫鬟秀儿在厅中伺候云夫人。那茅屋中的老人也已带在此处。”
“有劳许大人了。”展昭点点头,示意众人进去。
他已换回了官服,当真是不怒自威。除了白玉堂素来随便惯了,云问秋心不在焉以外,旁人都不禁凛然。云禀中跟在队伍里,也不敢再像昨日下午一样去与他说话。
“许大人,那何公子何在?”展昭边走边问。云问秋顿时将眼光往这边投来。许自清指了指云家客厅,答道:“何公子在里面与云夫人谈话。”
一听此言,云问秋再也等不得了,虽顾及身份不能走太快,脸上神色却是急切之极。白玉堂拉住她,道:“你现在还不能去见他,且耐心些。这么些日子都等了,何必在乎这一会儿?”
说话间已到了厅门外,只听里面云夫人正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秋儿是我女儿,嫁给谁我说了算。就算是嫁了给你,我也是你丈母娘,天下岂有你这等不识礼数的女婿?”
一个谦逊却坚定的男声答道:“云夫人言重了,在下怎敢教训夫人。只是云小姐她既已与在下两情相悦,还是希望夫人不要阻挠的好。想在下虽不如萧二少爷那般有权有势,可好歹家中还算殷实,断不会亏待了云小姐。再者,在下本是一书生,正要赶考,他日有幸高中,一般地能让云小姐得封诰命。夫人若仍有顾虑,不妨直说。”正是何牧田。
云问秋听着他的话,眼中渐渐露出平淡喜乐的光芒来。云夫人并不说出什么理由,只是一味不许。看样子,她一直被何牧田拖着讲话,根本不知道家里已经大大的起了变化。白玉堂冲许自清使个眼色,低声道:“这个办得不错啊,想必猫儿回京之后,定会给你记一笔功了。”许自清见到他就觉得发怵,赶忙连声逊谢,心想只要展大人把我之前的那些不作为都瞒下来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指望什么功劳。
再听厅里的话,已经是云夫人渐渐失了耐心:“不为什么,就当是我单纯看不惯你好了。你二人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私定终身罢了。你再纠缠不清,休怪我翻脸无情。”
“夫人不必翻脸,也已经无情了。”何牧田道,“但在下与问秋决不放弃。”他不再称云小姐了,对云夫人也不再那么客气,只声音里满是坚定。云问秋听着,虽有感动,却也有不满。她还残留有一丝希望,在没有亲眼见到云夫人是西夏使者之前,她不希望有人对云夫人不尊重。
云夫人冷笑道:“你不放弃,又能如何?”
许自清忽然咳嗽一声。何牧田不动声色,道:“在下一定不放弃,夫人却一定要放弃了。”他举起手来,从怀中取出一本《诗经》,自封皮中慢慢地拆出那张耳坠的绘图来。
云夫人脸色大变,猛然站起,朝何牧田冲过去,一把夺过那图,道:“我本来想把你赶开秋儿身边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你必须得死。”“夫人刚才没有听到咳嗽声?”何牧田任凭她抢过图,微微一笑,“这图既然这么重要,在下既然敢当面取出,自然是至少有不死的把握的。”
云夫人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厅门已开,许自清站在门口,甩了甩袖子。云夫人惊讶的神色一闪即逝:“怎么,难道妾身嫁女,还要惊动县太爷吗?”
“嫁女?嫁谁的女?”白玉堂闪身进厅,手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闪电般在云夫人颊边一抹,又闪电般退开。展昭跟着进门,身后是云禀中、云问秋父女。他二人瞪大了眼,直盯着云夫人。
只见她本来小巧的鼻子蓦然变高,眼窝也深陷下去,一张脸变得圆了许多。典型的西夏人长相。白玉堂手上挂着面具,冷冷看着她。
她却在看着云禀中,许久方道:“你果然没死。这十年来亏你瞒得好。”云禀中挺直了背,道:“彼此彼此。我就说我那夫人本来温柔贤淑,断不会对秋儿那般冷漠,只恨当年没有想到。”
听了这句话,云问秋才转头看到了他。凝视了一会儿,面前老人的面容渐渐与记忆中重合,神态举止亦渐渐与对那茅屋中人的印象叠加,方才信了他真是父亲。只是嘴唇嗫嚅了好久,终究没叫出声来。
何牧田慢慢地退到云问秋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很快松开。
我知道这个推理显得猫过于bh了TAT但是……但是当时我在赶稿。。。没空想太周全……隔了这么久我现在也不可能把思绪接起来
说到这个我就想再瞪某人某人某某人- -乃们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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