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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逝 ...

  •   一个人不能老是沉浸于过去,相爱的人终会反目,爱情终会在油盐柴米中消磨干净。今日温和守护你的父母终也会是老而离去。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都是虚空,都是捕风,这是他最喜欢说的话语,不知道在深深的地底,他依旧孤独终老。

      我用毛笔蘸着手上托着的红漆盒子,沿着上面凹凸的字迹,仔细描绘着,在墓碑上留下火红似炎的字
      ——徐黯

      正是下午夕阳时分,斜照的太阳投射出模糊而甜美的光圈,金灿灿的却毫无热力,一旁的枫树叶片早已长足,坠着种子,娇憨又灿烂。

      枫树的种子有两片翅膀,象个小小的螺旋桨,风起便随着飘荡,在这个时节里,满地都是。抬头看树枝,还不断地有新绿的翅膀生出来。

      蹲在地上的长发女子安静的勾画着,用思念的心情,蘸着殷红得仿佛是自己的血肉,描绘着最后的名字。

      可能是夕阳有些刺眼,我站起来时头不由得晃了晃,恍惚中突然想起某些早已经忘却了的事,那些经过,经过小小的细节的穿插,最终酿成最后的风景——

      “小黯,是谁给你取的名字啊,一点都不吉利。”

      “哦,是吗。”男子似笑非笑,面容模糊像被浓浓的雾气阻隔般,“林,你可知耀眼如太阳,终会破裂归于虚空,温婉如月,不过是借着别人的光华卑鄙的占为己用罢,花无白日红,天无三日晴,就连着上天都是这般可恶善变,那还有什么是忠贞不变的。惟有从开始就不惹一丝注目,安静的做的人就行。黯然,却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自己没才,不被注意,所以想出这番歪理!”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回答的,幼稚的少女固执强硬,什么都要争个第一,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记得这是撒切尔夫人的名言,自从小时候看了传记后就认定一个人应该如此优秀。
      现在依然,小小的年纪,却开始力不从心。

      太阳的余晖扫了过去,留下一阵阴影。猛地回了回神。腿有些麻了,索性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又回到无忧的少年时。

      “小黯,今天我要订婚了。母亲为我寻的门当户对值得我嫁的人。我想也是时候把你放下了吧,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仿佛被自己的话惊吓到了似的,我呆呆的愣了半晌,又空想半晌,轻轻扯下脖子上挂着从不离身的玉,玉珏温润透明,“我心狠,如果放不下你,我想我是没办法自己幸福下去的。”我把玉轻轻放在墓碑旁,最后看了眼,红枫似火,像是倔强的悲哀。

      我终是不忍,捡了一颗种子揣入荷包中。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便转身离开。

      决绝的风扬起发丝,身后的墓碑黯然叹息。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没有了爱情又怎么样。
      幸不幸福又怎么样。
      寻个好男人,把自己嫁了。
      后半生有了依靠,家族企业也会有更好的发展。
      其乐不为?
      虽然才14岁,可是也应该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虽是彷徨,可我如此深信。

      醒悟过来要下山时,太阳早已沉下去。漆黑的一片,又是在这种吓人的地方,女子单独一人在坟墓里穿行时没有人不会惊恐万分的吧。我小心翼翼的穿过过道,旁边是隔着整个世界的窗户,希望自己的脚步不会惊醒逝去的人。

      时时冒出的诡异磷火,在枯枝上嘶哑的叫着的长相丑陋的鸟,时不时踩碎的枯枝,一丁点声音在这般寂静的环境里反而变得极其大声。

      我心惊胆战地迈步,幽深黑暗的气氛让我喘不过气来,山势陡峭,没顾及脚下,一个踉跄,就
      这样摔下山去。

      就这样摔下山去。
      像滚石般摔下去。
      就这样香消玉损了罢。

      顺着山势,滚落在某个角落里。细碎的石头梗在身下,一股热流从脊椎骨一直流淌到脚跟。我使劲磨蹭着,努力地想抓住旁边一切东西,试图站起来。奈何怎么都没办法动一下,身子好像碎了一般,不听使唤。

      ……哎……死了总比终生残废好吧……
      半身僵硬没有任何感觉,我无奈,明天报纸上可能会有骇人听闻的头版了——无名女尸丧命乱葬岗亦或是,著名企业女继承人林霖在订婚前天看望已死旧情人——为情殉死。

      我很佩服自己的幽默感,在临死时还能对自己的明天进行一番不太美好的展望。

      好痛,一汩汩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满身都是这种甜腥味,要是能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个唯美的死法。

      等了半天,神智却依然清醒,这是很痛苦的事,仿佛凌迟一般,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生命流逝,还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怎么还不死,虽然很可惜,没有好好的被爱一场,自顾自的向前冲去,却忘记观察身边的风景。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却又要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我自顾自的遐想半天,居然还没有死,死了吧,这样的人生又有多大的意义。我不禁大笑数声,一行清泪流过。

      要死就死吧。
      又有何惧?

      如果有来生,我又会怎样?
      或许劳碌一生,终无所获,或许是平庸无言,可是,如果有来生——

      眼睛慢慢合上,一片迷雾中,有些声响。

      孩子,可要忘了这一世?隐约听到一把枯哑深邃的声音回荡心中。
      忘了吧,忘了就没有痛楚了,忘了,就有新的来生,忘了,就不会再对自己的作为愧疚,忘了,就不会再有伤心的记忆……
      忘了吧……

      我想张开眼睛,仔细看看身在何方。奈何眼皮子太重,怎么也睁不开,又想就这样睡去,偏有讨厌的声音无孔不入。

      忘了吧,忘了就没有痛楚了,忘了,就有新的来生,忘了,就不会再对自己的作为愧疚,忘了,就不会再有伤心的记忆……
      忘了吧……

      不要。我突然脱口而出两个字,异常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那声音听见我不耐烦的回答,竟没有一丝诧异。
      你真不要忘,带者这一世的记忆奔赴另一世?

      不要。
      忘了吧,喝下这忘川水什么都忘了。没心没肺的苟活胜过行尸走肉……

      不要。
      不要那么固执,这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忘了就是重生。

      你烦不烦!我厉声喝道。

      那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若是不忘,证明你还未到死时。奈何阴阳两隔。自己选个身子重生吧。

      是啊,如果有来生,我想要什么?

      如果有——
      我要漂亮的脸,不需要再努力地费尽心思地从丑小鸭蜕变为天鹅。

      我要我可以自己掌控的人生,自己可以决定的未来,可以牢牢地抓住自己想要的。

      我不要着天下,可我要无尽的权势。

      我要,我要我爱的人能够爱我,我能幸福的生活在爱中,再也不要孤身一人。

      我要,我要能够幸福的一生。我要我这生从未拥有的幸福的权利,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费尽心思得到的
      ——我失去的,终归是要要回来,我要,我还要——

      不甘心……不甘心……
      嘴边划过长长的泪痕,我心疼得仿佛不再存在。

      我依旧是理所当然的大声说着。心里面像被极钝的刀一刀刀切割着,又麻木的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痴儿!那声音终是动了怒,我知道我是狮子大开口,可是,我想要的他也给得起。
      他要了我的命,我就要他的偿还我失去的一切。
      这很公平,无论他是死神,还是阎王,只要能满足我的愿望就行。
      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罢了罢了,我许你个未来。那声音像是放松般变得异常动听起来。
      对峙良久。
      我们轻笑出声。

      从今日起,林霖这个名字就此烟消云散。
      风轻云淡。轻描淡写。

      那,就这样
      别了。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住我心,
      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要这诸佛,都烟消云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魂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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