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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旧梦温存承玉训,初醒照影见谪仙 ...
黑暗像潮水,温柔又残忍地淹没了他。
谢孤鸿以为自己会坠入无边的寒冷,却意外地落入一片暖光里。
不是雨夜的湿冷,不是伤口的剧痛,而是阳光。
暖洋洋的,透过窗棂洒在脸上,带着春日草木的清香。
他睁开眼。
看见的是雕花的木梁,悬着的五彩香囊轻轻摇晃。身下是柔软的锦褥,窗外有鸟鸣,清脆脆的,一声接一声。
这是哪儿?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变小了——手小小的,胳膊细细的,穿着绣金线的小红袄。床边挂着面铜镜,他凑过去看,镜子里是个六七岁的孩童,眉眼稚嫩,唇红齿白,一双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这是他。
七岁时的他。
“鸿儿,醒啦?”
门帘被掀开,一个女子走进来。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裙,头发松松挽着,眉眼温柔得像江南的烟雨。她手里端着个白玉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糖水,热气袅袅上升,带着桂花和蜜枣的甜香。
谢孤鸿呆呆地看着她。
母亲。
这个称呼在心头滚了滚,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喉咙发紧。十五年,他几乎忘了她的样子。可此刻她站在这里,笑吟吟的,眼角有细细的纹路,鬓边簪着一支碧玉簪——是他五岁时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不值什么钱,她却一直戴着。
“发什么呆?”母亲走过来,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糖水喂到他嘴边,“昨天玩水着了凉,烧了一夜,可把娘吓坏了。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糖水很甜,温热地滑过喉咙。
谢孤鸿张嘴含住勺子,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滴进碗里。
“怎么哭了?”母亲慌了,放下碗,用袖子擦他的脸,“是不是还难受?娘去请大夫……”
“不是……”谢孤鸿抓住她的袖子,小小的手指攥得紧紧的,“娘……别走……”
母亲愣了愣,随即笑了,把他搂进怀里:“傻孩子,娘能去哪儿?娘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她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气。谢孤鸿把脸埋在她肩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梦就醒了,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好了好了,”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爹在后院等你呢,说今天要教你认玉。”
认玉。
谢孤鸿抬起头。是啊,谢家是做玉石生意的,父亲谢怀瑾是江南有名的鉴玉大家。七岁,正是该启蒙学艺的年纪。
他跟着母亲穿过长长的回廊。廊外种着各色花草,春日的阳光把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斑斑驳驳的。有丫鬟端着果盘经过,笑着朝他行礼:“小少爷好些了?”
他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
后院有座凉亭,父亲正坐在亭中石桌旁。桌上铺着深色绒布,上面摆着十几块玉石,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谢怀瑾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眉眼疏朗,穿一身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正在细看。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谢孤鸿身上时,严厉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过来。”
谢孤鸿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父亲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他:“看看,这是什么玉?”
那是一块血玉,红得像凝固的血,内里有细密的纹路,像凤凰的翎羽。谢孤鸿接过来,入手温润,贴在掌心时,竟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悸动——和他怀里那块,一模一样。
“这是……血玉?”他小声说。
“不错。”谢怀瑾点头,“但这不是普通的血玉。你看这纹路——”他指着玉内的血丝,“像什么?”
谢孤鸿仔细看。那些纹路蜿蜒曲折,看似杂乱,却隐隐勾勒出一个图案……像鸟,又像剑。
“凤凰,”谢怀瑾说,“衔着一截断裂的锁链。这是谢家传承千年的信物,每一代家主,都会将毕生所学刻入这样的血玉中,传给下一代。”
他顿了顿,看向儿子:“鸿儿,你要记住,谢家不是普通的商贾。我们这一脉,是‘守钥人’。”
“守钥人?”
“守护一把锁。”谢怀瑾的声音低下来,“一把……锁着天命规则的锁。”
谢孤鸿怔住了。
父亲的眼神变得很深,像两口古井,望不见底:“这把锁在天机阁的观星楼下,谢家世代守护它,以防有人妄图掌控天命,祸乱苍生。而这血玉——”他点了点谢孤鸿手中的玉佩,“是唤醒守钥人血脉的钥匙,也是……打开那把锁的最后一道机关。”
谢孤鸿握紧了玉佩。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像有什么东西在玉里苏醒。
“那……如果有人要抢这把锁呢?”他问。
谢怀瑾沉默了很久。
春风吹过亭子,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远处有孩童的嬉笑声飘来,是隔壁院子堂兄堂姐们在玩捉迷藏。一切都那么安宁,安宁得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如果有人要抢,”父亲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钉进谢孤鸿心里,“谢家上下三百余口,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让锁落入歹人之手。”
谢孤鸿看着他。父亲的眼中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是决绝,是悲悯,还是……预知了什么的苍凉?
“好了,”谢怀瑾忽然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些事你还小,不必多想。来,爹教你认其他的玉……”
接下来的时光像糖水一样甜。
父亲教他认和田玉的温润,翡翠的透亮,独山玉的斑斓;母亲在一旁绣花,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眉眼弯弯;丫鬟送来新摘的枇杷,黄澄澄的,甜中带酸;堂兄从墙头探出脑袋,朝他做鬼脸:“鸿弟,病好了没?快来玩!”
他跑出去,在院子里疯跑,爬树,掏鸟窝,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母亲不骂他,只笑着摇头:“这孩子,病一好就野。”
傍晚,一家人坐在花厅用膳。桌上摆着八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父亲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母亲舀了一碗鲫鱼汤。烛光暖暖的,映着每个人的笑脸。
“鸿儿,”饭吃到一半,父亲忽然说,“下个月你生辰,爹带你去城隍庙看戏,好不好?”
“好!”他眼睛亮起来,“我要看《大闹天宫》!”
“都七岁了,还看猴戏。”堂姐笑话他。
“我就爱看!”
笑声在花厅里回荡。
谢孤鸿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下来。他低头扒饭,把眼泪混着米饭一起咽下去。
他知道这是梦。
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知道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这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
可他舍不得醒。
饭后,母亲在灯下给他缝新衣。他趴在母亲膝头,听她哼江南小调:“三月里来桃花开,小囡囡采花做香袋……”
调子软软的,糯糯的,像江南的糯米糕。他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沉。
“娘,”他迷迷糊糊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母亲的手顿了顿,针线在布料上穿梭的声音停了停。
然后她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会的。”她说,声音温柔得像春夜的风,“娘会一直陪着你。”
他满足地闭上眼,沉入更深、更甜的梦乡。
---
然后,火光冲天。
尖叫声,哭喊声,兵刃撞击声,混成一片地狱的交响。他从梦中惊醒,看见窗外一片血红——熊熊大火,吞噬了整座宅院。
母亲冲进来,一把抱起他。她的脸上有血,不知是谁的。她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鸿儿,别怕……别怕……”
她抱着他往后院跑。路上到处都是尸体——熟悉的丫鬟,和蔼的老管家,总爱逗他玩的堂兄……他们都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血红的天空。
枯井在后院角落。
母亲把他放下,从怀里掏出半块血玉,塞进他手里:“拿着,鸿儿,拿着……去找另外半块……那是你的……”
“娘!”他死死抓住她的袖子,“你去哪儿?”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已经蔓延过来,映红了她半边脸。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绝望,有不舍,更有一丝决绝的平静。
“娘去拦住他们。”她说,声音忽然稳了下来,“鸿儿,记住——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然后她用力一推。
他坠入枯井,仰头看着井口那片越来越小的天空。母亲的脸在井口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了。紧接着,是沉重的石板盖上的声音。
黑暗。
彻底的黑暗。
和井外越来越微弱的、最后的惨叫。
---
“醒了?”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清冷,平静,像玉石相击。
谢孤鸿猛地转过头。
烛光下,一个人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白衣如雪,墨发未束,松松披在肩头。他手里拿着一卷书,正抬眼看向他。眉间一点朱砂痣,在昏黄的烛光里红得惊心。
云谪。
谢孤鸿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按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剑不在。
“你的剑在桌上。”云谪抬了抬下巴,“玉佩也在。”
沉默在烛火间蔓延。
良久,云谪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床边。
“你命犯天煞,当死。”
谢孤鸿怔了一瞬,随即低低笑起来,笑声沙哑:“那谪仙人替我算算,我几时死?死在谁手里?”
云谪没答。
他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涌入,吹动他未束的发。
“三日前听雨楼地宫,”云谪背对着他,“你看见了十三具尸体。”
不是疑问,是陈述。
谢孤鸿眼神一凛:“天机阁的人,炼成尸傀守着我母亲的玉。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云谪沉默片刻。
“那十三人,”他缓缓道,“是三年前盗禁术叛逃的弟子。阁中一直在追查,直到听雨楼阵法触发。”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谢孤鸿脸上,平静无波:
“他们死了。而你活着。”
谢孤鸿握紧了拳:“所以?”
云谪走回桌边,拿起那枚完整的血玉。玉佩在他掌心泛着温润的光,凤凰衔链的图案在烛光下幽幽流转。
“这玉在召唤你。”他说,“也在警告我。”
“警告什么?”
云谪抬眼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属于天命师的冷静:
“警告我,若今夜杀了你,我会错过一件很重要的事。”
谢孤鸿皱眉:“什么事?”
云谪没有回答。
他走回床边,将血玉放在谢孤鸿掌心。玉触肤的刹那,微微一烫——很轻微,像错觉。
“我看了你的命盘。”云谪忽然说。
谢孤鸿抬头。
“空白。”云谪的声音很轻,“一片空白,却又染满了血。这样的命盘,我从未见过。”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命理上说,空白者,非人非鬼,不在三界五行中。血染者,身负滔天业障,死劫缠身。可你的命盘……”
云谪说到这里停住了。
烛火在他脸上跳跃,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许久,他才继续:
“可你的命盘里,有我。”
谢孤鸿怔住。
“未来的三年,五年,十年。”云谪一字一句,“每一次我推演自己的命轨,命盘上都会出现你的影子。模糊的,断续的,却始终在。”
他垂下眼,看着谢孤鸿掌心的血玉:
“所以我决定,今夜不杀你。”
谢孤鸿盯着他:“为什么?”
云谪抬眼,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情绪: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本该不存在于命盘的人,会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未来里。”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仅此而已。”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暴雨将至。
云谪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闩时,他停住,没有回头:
“你的伤,再休养三日便能下床。这期间,观星楼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谢孤鸿握紧血玉:“然后呢?”
“然后,”云谪推开门,夜风裹着雨前的湿气涌进来,“离开金陵。永远别再回来。”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若你我命中注定还会相遇——那便是下一次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门关上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
谢孤鸿靠在床头,掌心血玉微微发烫。他低头看去,玉内凤凰衔链的图案在烛光下幽幽流转,那截断裂的锁链断口处,金线似乎比刚才长了一点点。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
观星楼的灯火在雨夜里明灭不定。
而某个房间里,云谪站在星图前,袖中罗盘微微震动。盘面上,代表他自己的命星旁,那道血色丝线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蔓延得更深了。
它缠绕着,纠缠着,像藤蔓,像锁链。
将两颗本不该相遇的星,死死绑在了一起。
云谪垂眸看着罗盘,许久,极轻地叹了口气。
“罢了。”
他收起罗盘,推开窗。暴雨打在他脸上,冰凉刺骨。
远处客房的灯火还亮着。
那个红衣客还在那里。
而他们的下一次相遇——
云谪闭上眼。
命盘上血光汹涌。
我在想咋把俩人出场写得更有张力,后面发现没这笔力[吃瓜]刚开始想写剑客受和符咒师攻,但我仙侠修真知识实在过于匮乏,只好写个半古不古的背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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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梦温存承玉训,初醒照影见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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