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都有点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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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立岩和猴子并排坐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市中心传来的灯火，丽港号称“不夜城”。繁华，对于年轻人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尤其在深夜里，城里的灯光超过了星星的亮光。一切都显得神秘而令人心驰神往。漫无目的的靠着栏杆，思绪早就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你大半夜不睡觉，到这里来就为了喝酒？”猴子看着肿了半边脸的尚立岩，用戏噱的口气问。
“你不是也半夜不睡觉跑上来了吗。”尚立岩反唇相讥，连脸也不肯转过来，可语气和平时比起来，少了三分倔强，多少有些无奈。
“我那是怕你一时想不开，从这楼上跳了下去，好歹室友一场，我也不能看着你……”
“滚！”
“兄弟，蔡大班长不好惹，全院的哥儿们都怕她，她教训了你一拳恐怕还算轻的，手下留情了。看看咱们整个经管学院，咱们这届的女生中长的还可以的，哪还有剩下的？只有蔡大班长太彪悍，一般的男生不敢惹，只有朱灿那愣头青才不怕碰钉子，其他人谁有那种勇气？你挨的这一拳，不也是打在咱们全院爷儿们的脸上的吗？”
尚立岩原本的确郁闷，可猴子一通村支书的思想工作，说的他挨揍都好象光荣起来。象是大队干部表扬雷锋说：“党会记住你的，人民会记住你的！”一样。
尚立岩觉得猴子的心理素质也是极强的，和冯MM分手的时候，俨然受到了极大伤害，却也只是围着操场猛跑了十圈，罐了几厅啤酒而已。那段时间他逢人便口气如庙里的老方丈一般，当时尚立岩和朱灿以为他感情上受了刺激，遂立志出家。陪着小心劝慰了他许久。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猴子又变的活蹦乱跳了，从那时起，他悟出了一条情感经验，原来失恋是一种过程，不管栽进再大的坑，如何痛苦如何煎熬，当爬出坑的那一刻，外面依旧阳光明媚……
这让尚立岩想起了苏晓云，那个让他暗恋了高中三年的女孩，原本以为，进了大学可以向她名正言顺的表白，正大光明的恋爱，却被告之，她考丽港大学是为了和法政学院的某男生在一起，并声称自己和此男是青梅竹马的好伙伴，已经认识了十几年。
尚立岩掐指一算，顿时觉得自己落后了，以为守住了一箱宝藏，没想到是替别人代为保管钥匙的门卫。自诩聪明才智，却原来只是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压箱底多时的高中毕业照，成了他失恋后用来自我慰藉的止痛药，每每对着上面穿白色连衣裙的清秀面庞看了又看，猛然间都有想使劲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的冲动。平时自我感觉潇洒爽朗，可苏晓云的事，着实让他觉得窝心了好久。
好象从高一时就建立的信仰，忽然间就破灭了一样。想起高中三年，自己象个愣头青一般喜欢上了校花苏晓云，那个皮肤白皙剔透的女孩，见到她以后，尚立岩才领悟到“肤如凝脂”这词，被白居易用的多贴切。苏晓云半长的头发，闪耀着栗色的光泽，眼睛大大亮亮的，嘴角边还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加上个子不高，整体看上去，小巧恬静。
尚立岩想起当年还是十六岁的纯情少男时，一个跟头就栽进单相思的陷阱里爬不出来。高一的时候，他在六班，苏晓云在五班，为了能和美女多些交流相识的机会。每天下课的时候，他总喜欢朝五班教室跑，名义上是和几个邻班的二流球友商议切磋球技，事实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每有苏晓云在场，他更是有意高谈阔论，口若悬河。闲暇时请客跟五班的几个哥儿们吃个羊肉串，麻辣烫。很快的功夫就和五班人打成一片。
显山露水自然不是尚立岩的风格，接近美女也都是从最老土的方法入手的，一脸老实巴角的模样站在苏晓云座位的窗前，挠着头慌称化学练习册忘了带。这一借一还就是两次，第二回趁美女路过，热心上前感谢她救自己于水火危难之中，并顺带说要放了学请她吃一只可爱多作为酬谢。当美女推辞再三，他仍然一脸过意不去，拿出自己新款电子速记词典，要借她用一个星期。如此以来，他和苏晓云从不认识变成了熟人。
原本尚立岩的物理成绩在年级都是出了名的棒，物理老师每次见到他都爱竖起大拇指，当初在他心里默认的要进理化班。可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他听说苏晓云选了生物和化学，而据说理化班和生化班的教室距离相当远，很可能隔着好几个楼层，如此以来，恐怕想见到苏晓云就极为困难了，到时候牛郎织女隔天河，而苏晓云又是个炙手可热的美女，很可能就被别的小子钻了空子。想到这里，尚立岩觉得异常难受。
那年的八月底，他回家后对着一堆物理书本练习册，以及物理竞赛的获奖证书看了好久，最后终于将它们通通推到了一边，他对自己说：你小子到哪都是人才……
于是第二天，出人意料的他选了生物和化学。对这个结果最诧异的当然是一直器重他的物理老师，专门将他叫到办公室做了思想工作，还询问他是否有什么困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时嬉皮笑脸的背后，心里也空空的。
可那时候，他只想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孩，仿佛那样学习就更有动力了。他生物成绩一般，为了追上来，每天总加班加点的补习，那时候的目的很简单，他希望苏晓云能对他有特别的重视，他想，成绩好也算能引起她重视方式的一种吧。
直到高二下学期，父亲想安排他出国读书，那时候他急了，他头一次跑去跟苏晓云交流的内心的想法。也是那个女孩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目标是考丽港大学……
翌日，猴子感冒了，抱着一整卷卫生纸去上课，随着陈大年那和尚念经一样的讲课声调，不时有擤鼻涕的动静伴奏，教室一侧的字纸篓成了猴子练习投掷的专业工具，无奈架着宽边眼镜，手法也不甚高超，卫生纸多数扔在篓边。
陈大年原本自娱自乐的讲着他的价值理论，可猴子擤鼻涕和咳嗽的声音竟然盖过了他，这让工作了几十年的老教师颇没面子，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音后，发现猴子的咳嗽声更大了。遂皱了皱眉头提醒道：“最近天气变化比较大，同学们在认真学习的同时，要注意身体，小心着凉……”
猴子拧着通红的鼻子看着一脸憋笑的尚立岩，狠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昨晚絮絮叨叨把自己的童年傻事讲到半夜，喝了几厅啤酒以后，大约是兴头高涨，站在天台上唱情歌，惹的六楼的哥儿们直骂娘。最后还是自己把他连背带拖弄回宿舍。
从今天早晨起，猴子感冒了，可尚立岩只是早晨醒来头微微发痛，吃过早饭以后就活蹦乱跳的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猴子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的也算够意思了，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朱灿坐在墙角的位置，不时窥视着这边，自从尚立岩和朱灿闹翻了以后，整日象被看守的罪犯一样，老实巴交的缩在墙角，连大气也不敢出。
蔡姚依旧每次占住头一排的座位，每堂课认真听讲，一丝不苟的作笔记。象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偶然不经意和尚立岩的眼神对上，也立即转移视线去做别的。
只是尚立岩在挨了一拳以后，心里有了一种特殊的变化，自己长这么大只挨过两个女人的揍。一个是自己的母亲，最常揍的地方是屁股，常常是鸡毛掸子和鞋底并用。第二个就是蔡姚，她是唯一一个敢打脸的女人，这让尚立岩很是窝心，她打自己那一拳，俨然在打一个流氓负心汉，而自己不过是多管闲事的帮朱灿送了一封情书而已，却背了这样一口大黑锅，有理没处说。
中午在四食堂点了一份大排盖浇饭后，尚立岩才发现自己的脸肿了半边，每每张嘴啃大排的时候，都有一阵抽痛，吃了几口，脸疼的感觉已经超过了饭香，惹的他一点食欲也没有，悻悻的把筷子丢在一边。
人群中钻出一个端着餐盘挤来挤去的身影，肥胖又笨拙，直到凑到尚立岩眼前，他才看清是朱灿，餐盘上有红烧牛柳和蒜薹炒鱿鱼，还有满满的一份米饭，讨好一般朝他笑了笑说：“这没人吧？”
还未等尚立岩回答，朱灿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满脸堆笑，抄起筷子准备开吃。看到尚立岩面前的大排丝毫未动，一脸“别来惹我”的不耐烦表情。朱灿也明白了一些，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立岩，有个事儿，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少烦我！你那破事以后别跟我说。”
“这事和你有密切关系……”
“你拉屎也说和我有密切关系！”
“真的！真的有……”
“我因为你被蔡泼妇打了，你小子连个屁也不敢放！”
“……立岩，你终于承认你的脸是被蔡姚打的了？”朱灿傻呵呵的盯着尚立岩，表情复杂又滑稽，让人感觉象个讨好日本鬼子的汉奸。
尚立岩气的扔下筷子就要起身，朱灿慌忙拉住他。他执拗的想挣开的时候，朱灿急得脱口而出说：“蔡大班长她可能喜欢你！”
在朱灿当着全食堂人的面说了那一句以后，尚立岩半刻也没犹豫就把他拖进食堂后面的拐角，按他在墙上，眼睛瞪的大大的，极力显得凶狠，看着嘴角还沾着饭粒的朱灿说：“你他妈再说一遍！”
朱灿怯怯的想挣开，尚立岩就更用了几分力气，两人较劲一样扬着脖子瞪着对方，仿佛两头猛兽在争抢上方的某个猎物。最后朱灿撑不住，憋红了脸冲他喊：“我觉得像真的！是那小辣椒潘渔舟和猴子说的，我听到的！”
尚立岩怔住的一刹那，朱灿连忙推开他，捂着脖子象离了水的鱼，猛喘了几口，剧烈的咳嗽着。
“不可能！”尚立岩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自己和蔡姚自从进入大学后，没有一次正式的交谈，除了被打的那一次，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而自己对她的印象，大约只能用强悍二字来形容，甚至于他从前都没能正经的去看过蔡姚的长相，只觉得她确实充满了健康活力，说起话来置地有声，不似苏晓云那样的温婉。她似乎不需要男人的帮助，一切都能完成的有模有样。
“不相信你去问猴子！猴子原来说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是因为我才……”
“不许跟人到处胡说！”尚立岩赶忙威胁道，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忙把朱灿推到一边，两人揪在一起姿势太过暧昧，引得过路收碗的食堂大妈频频侧目，眼神里都带着说不出的东西。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是，谣言这种东西，就和驴打滚的利息一样，一天翻一倍，潘渔舟转述给猴子的时候，只说蔡姚近来被尚立岩惹的不爽，后来猴子转述给朱灿的时候，就变成了蔡姚情绪低落，似乎有心有戚戚然。等朱灿在脑中加工以后汇报到尚立岩那里，就上升为蔡姚一直暗恋尚立岩，本来收到情书心中窃喜，没料到是这种阴差阳错，现在正活在失恋的痛苦中……
总之尚立岩听到这个谣传的那一天，心里忽然挺不是滋味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谁都有点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