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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亲&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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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不利
九月初，临城县，气温逐渐转凉。刚下过雨，空气湿冷，梧桐枝叶泛黄，别有一番风味，无人驻足欣赏——今天是临城二中开学的日子。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啊啊啊，可恶，我分到二班了TAT”
“……”
“我三班，你在几班？”
“……”
眼下，临城二中校园正中央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挂着分班表——不管新生老生，进校前都要前来前瞻仰一番——新生是考进来的，按中考成绩分班；老生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随便分，爱咋分咋分——不知道看哪次成绩分的班。
新生提前一周开的学，美其名曰“军训”。
因此，此时站在牌子前的都是羔羊……不是……是长颈鹿——都伸着脖子看分班情况。
吴立甲站在人堆里，是鹿群里的一只，怎么看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直到某人，从人群中心出来，轻碰他的肩头，清亮俊朗的一声响起：“我看了，我在二班，你在一班”看清来人是杨润许。
“哦”
“你就一个哦？！”对方好似被吴立甲冷漠的哦戳伤了，用右手捂着心口，装模作样道“咳咳，爸爸我呀，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儿大留不住呀……”
吴立甲和杨润许从小一起长的，竹马中的竹马，从上学到现在一直是同班同桌。
之前，杨润许眯着眼，捏着手指，装神弄鬼算命：“咱俩之间，必有一劫”。
果不其然，刚开学就分了吧。
吴立甲也随着他闹，附和：“是的呢，爸爸我不要你了，我要找一个比你听话的……”乖儿砸
“乖儿砸”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吴立甲看清站在人堆不远处的顾安宁，逗杨润许的思绪直接被转移，本意是想叫住顾安宁，不料直接脱口道：“顾安宁”。
……
吴立甲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座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他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大衣，不知道是谁的。他闭着眼，捏捏鼻梁，缓了一会儿，起身上电梯，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臂弯里挂着那件大衣。
电梯关上的前一秒，一抹的身影闪过，吴立甲眨眼间，电梯就关上了。吴立甲急忙把门按开，反应了几秒，门开了，走廊上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一定是看错了，这几天状态不好……”他心里嘀咕道。
办公室里，吴立甲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放在署有自己名字的柜子里。问了一圈人，也没人认领这件大衣。
他把大衣叠好，带出医院，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纸条，字迹清晰：不用还了。
盯着字条，那道身影猛然浮现在吴立甲脑海里。
一声轻笑“怎么可能？”
……
世纪大街，东边尽头有一家新开的餐厅，一楼是公共敞开的餐饮区，二楼则是独立的包间。
现在是晚上8：00，一辆纯黑色奔驰停在路边停车位上。一个腿长个子高的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下了车。
他推门而进，视线扫过这个与这座贫穷破败的
小县城不在同一画风的餐厅：北欧风格的装潢，一看就很烧钱的样子，微微皱皱眉：“看来他很是重视这次的相亲呀。”
正在这时，手机恰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无奈地接通了电话，“爸”。
“你现在到哪儿了，别让人家姑娘等久了”伴随着电话滋滋声一道浑厚的男声传出。
“我已经到楼下了”吴立甲回道。
“那就好，记住了，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对方对你还挺满意的……可别再把这次也给搞砸了……”电话里的男人依然滔滔不绝道，电话外的男人却早已将手机拿远。
“带见面礼了吗？……喂？你在听吗？”电话里的男人得不到儿子的回应，总算察觉到了他的敷衍。
“这都是你这个月第五次相亲啦……”一想到吴立甲前四次的相亲失败，身为父亲的江泽就有些发愁。
在他眼里，他儿子是世界上第一好男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脾气好，学历高，工作稳定，浑身上下都标着“优秀”和“成功人士”，怎么找个伴儿就这么难呢？！吴立甲却不以为意，总是乐呵呵地说：“这不是缘分未到嘛”。
江泽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他的烦躁打断：“爸，您儿子我都这么大了还养不活自己吗？我真的真的不需要您说的那些，我都说了我不想相亲，您这是催我吗？您这是在逼我！”
吴立甲很少露出烦躁和不耐烦的情绪，尤其是对自己敬爱的父亲，话说出口，江泽愣住了。吴立甲有些发懵，掺杂着后悔的情绪。
吴立甲这几天确实状态不好。临城县处我国西南一带，西南边境与他国接壤，小打小闹时有发生，只是近日，国家出兵整治，流了些血，也算是治住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矛盾”了——可谓一劳永逸。医院里的病患就多了，有次吴立甲连续三天一直在手术台上……
吴立甲烦躁抬手扶了扶额头，又放下，咂了咂嘴，最终，不知是谁先挂断了电话。
吴立甲迈腿上了二楼，包间号2083。
其实，最开始被催来相亲的时候，吴立甲还算是配合，知道一定不会成，但面子上还算是讲的过去，会偶尔打听一下相亲对象的情况，但是次数多了，人难免会厌烦，吴立甲也就不再过问了。
今天的相亲对象，对于吴立甲来说依然是个陌生人，不知道对方的任何信息，包括名字。
这个包间是江泽定的，见面礼也是江泽安排的。
进入包间，先是看到一面挡风屏，往里走就能见一张桌子和两个位子，桌子上铺着厚厚的餐桌布，中央摆着精致的好看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玫瑰，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桌子正上方便是琉璃灯，营造着昏黄暧昧的氛围，不得不说，很适合约会和相亲。
此时，其中一个位子上正坐着人，那人身材高挑，肩宽腰细，留着黑色短发，皮肤有些黑，星眼剑眉，富有强劲的力量感，与吴立甲四目相对。
吴立甲愣了，那人笑了。
“好久不见了，吴立甲，还是喜欢用直勾勾的眼神撩人”那人注意到吴立甲的微愣，他眼尾微微上挑，率先微笑着开口道。
吴立甲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他弦外音，眼皮向下，避开对方眼睛，回道：“嗯，好久不见，顾安宁。”
“一起吃顿饭？”顾安宁依然看着他。
“好”
吴立甲坐上另一个位子，这个位置靠窗，恰好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此时是深秋的晚上，月光淡泊，一阵风拂过，窗外的那棵银杏树，有树叶落向地面，昏黄的路灯散着荧荧的光，与落叶相应，在深秋夜里竟给人一股慰藉的暖意。
果然，与繁华的都市相比，这个朴实又美丽的小县城猜让他心里格外踏实，这真是安祥的夜，如果没有这场会面的话。
没了下文，气氛着实有些尴尬，至少吴立甲是这么觉得。
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各自僵持着。
吴立甲有些想不明白怎么相亲对象会是他，想问，有些张不开口，沉默着。顾安宁自进门以来就有意无意打量着他，后来便自顾自的招呼服务员上菜。
吴立甲微微低下头尽量不去留意对方，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打量的视线，似乎是点菜完毕，打量也结束了。
吴立甲打破沉默，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咋？我还不能回家了？”顾安宁看向他，淡淡道。
“不是，你当然能回……”吴立甲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
他突然道：“怎么是你？”
“怎么？你能相亲我就不能相亲了？”顾安宁知道他在问什么。
吴立甲望着对方，心里嘀咕着“是呀！他都35岁了，早就该娶妻生子，家庭美满了”，嘴上辩解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安宁抬眼盯着他。
“没意思”，“我是来和你相亲的”
“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是找错人了，或者找错房间了”
……
门开了，两人同时望去，一位女士走了进来。见到二人正吃着，女士愣了，变了脸色，转身走了。
“看来她是误会了”顾安宁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要不追过去解释解释”
闻言，吴立甲起身就要去追。
“唉！唉唉！你真去？你走了这饭钱算谁的？”
“我的”
“以咱俩旧情人的关系，我可信不过你，怕你赖上我”
“……”
吴立甲终究没有走出门。
这次相亲，哦不，这顿饭是怎么进行的，又是怎么结束的，什么时候结束的，吴立甲都不记得了，他甚至都记不清他俩有没有聊天，如果聊了，又聊了些什么，他只是感到恍惚，他们已经将近十年没见了。
直到坐回车上，他还在恍惚中，缓了一会儿，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江泽应该睡了。出门匆忙，没带家门钥匙，看了是不能回家了。
视线无意扫过放在旁边座位上的黑色大衣，“回医院吧，去办公室呆一晚。”
开着车，吴立甲的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到车上，顾安宁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疑虑萦绕在吴立甲的心头，他右眼皮突突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语成谶。
前面本来行使得好好的小型货车轮胎突然与地面打滑，开始左右摇摆乱撞，吴立甲急忙打转方向盘踩急刹车还是追了尾，接着后面的几辆行使中的车也接连追了尾，有的离得远的车被逼停，现场一度混乱。
之前的恍惚感再一次冲进吴立甲的大脑，他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有些呼吸不上来，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依旧嘈杂着，听不清是什么声音，不知道声音具体在说什么。
飘忽间，好像有人在叫他
“吴立甲”
“吴立甲，快醒醒”
“吴立甲，你还好吗？”
……
他好像是溺水了，好像是有人救了他。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