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129、他们

　　“我真的认识你。赵医生…”

　　刘义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赵渠已经撑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赵渠的心底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感觉，那些东西和那些诉说出来的话让他无比震惊。他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吗？

　　有么？

　　赵渠彻底回想了一下，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难道真的是他出了问题。刘义庆说的是真是假？赵渠想不明白，他神色恍惚，头疼的要命。

　　李知恩扶着赵渠坐下，生怕小赵真的晕了过去。

　　刘义庆见状问：“赵医生啊，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没……”赵渠撑着回答道，“刘叔，你说的都是真的么，我真的和你见过，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呢？”

　　刘义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再说点什么故事的原委他也说不出来了。

　　李知恩见状，她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都这样了干嘛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说了他的梦魇有问题，万一是他的问题怎么办？”

　　“可是……”赵渠还想反驳。

　　李知恩瞪了一眼赵渠，示意赵渠别说话。

　　刘义庆有些过意不去，他搓着手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记得赵医生帮了我很多，还说会来看我，不过一直没来，所以就来找你来了，没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找到了你，我真是运气不错嘞，赵医生啊，我看你身体不好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赵渠急道：“等一下，你去哪？”

　　刘义庆慢吞吞回头，他的外貌和体态都极其老旧，站在这里格格不入。他笑了一下，脸上的褶子皱巴巴的，说：“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老家，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走了。”

　　赵渠提了一口气，他快速站起身，道：

　　“刘叔！”

　　“啊？咋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事么？”

　　“这…该说的我都说了，小赵啊，我真的该回家了，不过来真的希望你来我家看看我，我好孤单。”

　　最后几个字吐的极其小声，可赵渠还是听见了。赵渠本想说和刘义庆一起去看看，可刚一开口，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滴答

　　滴答

　　滴答

　　……

　　水滴声在边月的脑海中回荡着，她渐渐感觉无法呼吸，窒息感一寸寸往她的喉咙上攀爬，她猛然睁开眼看见波澜的水花，当她奋力想往上游动时，却注意到周围还有在水中昏迷的李知恩和宋命。

　　边月来不及思考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像是让什么吸引了似的抬头往水面看去，那里是水面杂乱的波纹，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个人站在岸边，低着头看着边月几人。

　　那张脸上写满了复杂的表情，有无助，有痛苦，有绝望。

　　“赵渠！”

　　边月呼喊了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

　　而赵渠正坐在病床上，手里端着姜汤忽然也吓得一抖差点撒了一床。

　　边月一脸惊恐随即平静下来。

　　李知恩赶紧过去，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呀，月月？”

　　边月点点头，下意识看向了赵渠。

　　李知恩给边月盛了一碗姜汤，无意识来了一句，“看着小赵干嘛，不会是梦见他了吧？”

　　边月喝在嘴里的姜汤呛了一口。

　　李知恩也没在意，嘴里絮絮叨叨起来，“真是的，出师未捷身先病，小赵你昨天怎么回事，怎么晕了过去，可把我给吓了一跳，刚好老宋也不在，边月从外地和委托人入梦，忙的脚不沾地半夜的飞机赶回来…”

　　赵渠已经听了一早上了，他只好把脸埋在碗里，默默地喝着姜汤。

　　边月把杯子放在一边，问：“刘义庆的委托人找好了吗？”

　　李知恩点点头，“我办事，你放心，小赵晕了之后，我就给迅速找好了，保证价格便宜公正。”

　　边月依然看着赵渠。

　　赵渠有些不自在的抬眼，他说：“老大，你是有什么事么？”

　　边月面色复杂，她摇摇头，“没事，你好好休息。”她站起身想走。

　　赵渠立即道：“老大，我们老板他……”

　　边月：“宋命最近在找以前的一个朋友研究你的梦魇。你要是想找他，我可以……”

　　“不不不，不用，我挺好的。”赵渠连忙拒绝。

　　边月围着黑色的毛巾走了出去。

　　李知恩还想让边月再坐一会，本来回来就没睡多久。

　　李知恩看看窗外的风景，那里飘着絮状的白色雪花，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寒风和冷雪光顾。

　　“小赵，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梦魇？”李知恩忽然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赵渠有点懵，他道：“想过我的梦魇…当然想过，只是你们都说我的梦魇特别危险，而我也就只是去过一次，说实在的我还不清楚我的梦魇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呢。”

　　里李知恩撑着腮帮子，看向窗外的样子，她说话仿佛不像是在对着赵渠说话似的。

　　她说：“美好而又虚幻的美梦和残忍可怕的噩梦，一个是可见到相想见的人，却满是谎言和欺骗自我的世界，一个是黑暗的无法承受痛苦的却可以重启新生活的世界，如果是你，你想去哪个？”

　　赵渠反问：“如果是你选择呢？”

　　李知恩道：“月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狡猾一笑，“你不会是，老宋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吧！”

　　赵渠毫不犹豫点头。

　　李知恩道：“看来是真爱无疑了。不过这算是什么答案，你总得自己选一个吧。”

　　赵渠笑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一个是美梦却满是虚幻，一个虽然痛苦却能重生，如果是我，我想选后者。”

　　李知恩愣住了，她忽然有些失落，“真的吗，你一直想选后者么？”

　　赵渠没有察觉到李知恩失落的情绪，道：“是的，一个人活着总得抱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停留在原地越久越痛苦，或许对自己对过去的人都不公平。”

　　李知恩继续说：“要是那些痛苦的东西让你难以承受呢，万一你受不了怎么办，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重启的，很多人都无法修复自我。你难道不怕有一天会后悔当初做了这样的决定？”

　　“不后悔。”

　　说话的人并不是赵渠，而来自门外。

　　李知恩微微一愣，“老宋？！”

　　宋命走了进来，目光望向赵渠，道：“生病了？”

　　李知恩看不惯这两个人腻腻歪歪，道：“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先出去和那群老太太抢折扣鸡蛋去喽。”

　　李知恩消失之后，屋内少了很多声音。

　　赵渠穿好衣服，他在这间窄小的员工休息室待了一天一夜，下床活动了一下。

　　“老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赵渠道。

　　宋命点点头，“我回来的的确很早，还听了一会跟李知恩聊天。”

　　赵渠抿嘴道：“你刚才说，你不后悔？”

　　宋命嗯了一声。

　　赵渠说：“那我的梦魇它还有救么？研究的怎么样了？”

　　宋命缓缓的呼了一口气。

　　赵渠这才注意到宋命的脸色疲惫又苍白。

　　赵渠紧张起来，不过不是为了自己的梦魇，他靠近宋命，关心道：

　　“你还好么？”

　　“你能承担么？”

　　两个人同时出声。

　　赵渠意外问：“什么？”

　　宋命抬眼盯着赵渠，眼神无比认真，他问：

　　“你能忘掉过去，接受重生么？”

　　赵渠：“你指的是什么？”

　　宋命：“比如，你的朋友们，比如李知恩，比如边月，比如——”

　　那个答案越发接近时，赵渠猛的用指尖抵住宋命的唇。

　　“别说了。”赵渠心中微微发颤起来，他的手离开那张冷冰冰的唇角时却瞬间拥入温柔的手掌。

　　宋命握紧着那只发抖的手，“你说过的，你想选择重生。”

　　赵渠道：“我是说过，可是……”

　　宋命道：“可是你的梦魇很危险，它包含着你的过去，这或许是你始终想不起来的原因，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梦魇有一些你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你还会想去窥探它吗？”

　　“如果代价是失去你，我不会选择。”赵渠道。

　　“你没有选择的机会。”宋命道。

　　赵渠瞬间哑然，他扭过头去，眉心的青筋若隐若现浮起。他知道他不该和宋命讨论这个问题。

　　“我先回去。”赵渠起身想走，手却被拉住。

　　宋命道：“无论你当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你得让我陪你一起入梦。”

　　赵渠没有回答，这是他第一次放开宋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