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变质的季节：》安述之

2、002 永恒的信仰

　　怜玉随着回城的人潮进入了剔骨城，他两个月前还在落日森林另一边的国家里挥霍，如今在路上丢了马和钱袋，不得已要再找一座繁华点的城池赚取回家的路费。

　　虽然没了钱袋，他也看不出半分窘迫。他身上穿的是从家乡售卖到这片大陆上的珍贵布料，因为林中夜晚气温低，他在身上穿了不少件——马驮着包袱被猛兽拖走后，他剩下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天气温回升，怜玉把多余的衣衫脱下来拿着。他身姿高挑，却过分瘦削，走起路来也是悠闲地慢摆，路人从他身边走过，微微扬起的一角风吹起手臂上的衣衫，薄雾般的布料几乎能把他遮挡住。

　　怜玉冷着脸看一批又一批从身边路过的人，急着回城的民众也好奇地议论这个好似还未成年的黑发黑瞳的少年。

　　怜玉并不介意被别人评价自己的外貌。他从小就听着母亲所说的故乡的故事长大，因此他渴望回到那片他从未踏足的土地，也以自己与旁人不同的外貌为荣。

　　但人是要吃饭的——在丢了行李的四个小时里，怜玉的身边路过了至少一百个人，他试图用自己手中价格堪比黄金的布料去换取食物，却无一例外地被每一个衣衫褴褛的路人拒绝了——但是得到了一大堆咬起来发硬的面包。

　　路人都十分淳朴善良，不仅好心地和他分享自己不多的食物，还给他热情地介绍远方即将到达的那座城池。

　　远远望去，剔骨山如一剑冷锋立于平原之上，有口口相传的神话在描摹它——以及龙君的神秘。

　　相传，古时王城四散，其内所谓皇室也不过是以往四处游散的商贾，一旦有了钱财，便划范围、兴土木、使劳役，自以为傲地支旗称王。因此大陆内钱财流动也多控制于各大皇室，彼此间争戈不断，而百姓生活困苦，多立于纷争劳役中。

　　后有一皇室子，斩血亲、散钱财，在民间召集巫师立起祭坛，以众民立誓为愿，自吞剔骨剑，以身化为利刃斩尽世间王室，荡平以往冤屈。

　　此后，平原上立起一座剔骨山，民众自愿居于山下，建起剔骨城，又于孤山上建起上百条交叉相连的木梯石阶，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从山下城中到山上祭坛，完备如百年基业。

　　又有大巫师聚集民众，于山峰剔骨祭坛建起城堡，用巫术召唤往日圣主，以期重建稳固政权。那一日，全城民众皆跪于城中，从山下到山上，俯下的头颅如五彩斑斓的冰雪，在灼热的阳光下流出鲜红的血水。

　　于是民众的赤诚感动了神灵，它赐予人们无上的神力，它融于剔骨山的深处，于新建的城堡中生出往日的魂灵，魂灵异化成两个可化身为龙的人身，一人为龙君，一人为龙后，二人可自然结合生出下一任龙君与龙后，待魂灵转换，生生不息。

　　龙君的诞生是顺应民心与天意的。与第一任龙君一同诞生的是祂的哥哥，他们二人还在幼年时都常在民间玩乐，民众用尊崇与关爱期待着他们的成长，他们的成年期要晚于人类，大约在出生后的第35年会长成完全形态。

　　百年间，龙君的传承从未间断。从第一任龙君开始，剔骨城的民众在其庇佑下繁衍生息，也在繁荣幸福的生活中把剔骨城越建越大。

　　……

　　路人说到激动处，直接站上了半米高的石块，挥动着双手来演示历史发展过程中的风云激荡。

　　时间已是傍晚，人们聚集着燃起做饭用的篝火，围成一个不是很圆的圈听着这个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脸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扬起崇敬的笑。

　　怜玉有些无语，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邪教宣发现场。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他在心里震惊这座城的愚昧，想不通在别的城池都实行自由民主的法治统治时竟然还有这样一座信奉神明之力的封建领土。

　　但到底是别人的信仰，怜玉懂得在外说假话的重要性，所以附和地惊讶和称赞了一下……什么西方大肚子龙，再好看怎么会有东方龙好看。

　　他在心里默默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