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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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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非跟着上什么山,这下好了,摔了个骨裂。”江黎一面数落他,一面帮他调点滴,“你又没干过农活,那么高的山,还刚下过雨,你还带着邱洋一块去,他是没什么事,你起码得在医院躺上个把个月,等我上学了谁照顾你?”
“你快别说了,我都快疼死了。”南嘉叙躺在床上哀嚎,一条腿吊得老高,手上也有擦伤。
江黎叹了口气,“金冒他们缴费去了。”
“洋洋怎么样了?”
“你就放心吧,他没事,就额头擦破点皮。”
“怎么可能,他也跟着摔下去了,脑袋还磕石头上了。”
南嘉叙激动地撑起身子,又被江黎按下去。
“他真没事,不行等会儿你自己看报告。”
听他这么说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江黎看他平静下来,坐下给他削苹果,“南嘉叙啊南嘉叙我该说你英勇呢还是傻逼呢,那么高,你就把他死死护着,大山里到处都是尖锐的石头,滚了几圈下去,你都晕过去了,你知道吗?”
“嗐,你不懂,这特么就叫爱。”
江黎噗呲一声笑了,水果刀晃了晃他那条半死不活的腿,“这就是爱?”
南嘉叙突然指使他把床摇起来,江黎放下手里的活儿,给他把位置调好,他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走到半山突然下雨了,没处躲,洋洋没站稳,就滑了,我也是本能反应拉了他一把,谁知道我自个儿也崴了,还害的他跟我一块滚下山坡。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人护好,现在想想要是他躺在这儿我肯定更不好受。”
这话说的认真,连江黎都不自觉看他,专注又游离。
“爱”这个课题,南嘉叙比他懂得多。
“麻烦让让。”
江黎闻声站起,退让到一边,也是这一让,两道视线措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空气仿佛凝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模糊到只能看到焦点中心的那个人,头发长长了些有些盖眼睛,脸上长了些青色的胡茬,一圈看下来就是瘦了。
忽然人影越来越近,手上一空,苹果和刀都被接了过去。
他发现只要这个人出现他就很容易失去思考,比如现在,削好的苹果被重新放回他手里,他仍旧只能无知无觉地盯着他看,只是看。
这种状态很危险,他以为那些离乱复杂的情感早就在离开的这几天整理干净了,就算再见到陈桉,他也能像向南嘉叙阐述的那样游刃有余地面对,可事实却推翻了他的信誓旦旦。
江黎醒过神,收回视线,越过他,把苹果送到了南嘉叙手里。
南嘉叙机械似地咬下一口,气氛太怪,两只眼睛不断在干杵着的两人身上转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就是江黎的心结。
江黎不回头,陈桉也不走,两人就这么干着。
南嘉叙计上心头,咳嗽两声。
江黎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呛到了,你也不给倒杯水!怎么当人男朋友的!”
“我?”江黎瞪大双眼,简直不可置信,南嘉叙在被子底下掐了他一把,催促道:“还不快倒!咳咳咳……”
江黎只能给他倒水,南嘉叙只小抿了一口就推开说:“太烫了!你想烫死我!”
江黎气得牙痒痒,挂着“友好”的微笑道:“我劝你收敛点。”
“哎呀!始乱终弃啊始乱终弃!瞧我受伤了就这么对我,怪不得人都说患难见真情,我都摔伤了倒个水都不愿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儿南嘉叙就是想接着这个时机撒泼打滚。
“行!我给你倒!”
江黎拿着杯子转身出去,果不其然后者也跟过去了。
饮水机没什么人,江黎把杯子放在冷水下面,他知道陈桉跟出来了,但他装作没看见,直到陈桉问他,“里头那个真是你男朋友?”
江黎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然后对方皱眉了。
江黎接完水,见他这个表情,觉得挺好玩,于是补充道:“新,男朋友。”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等着看陈桉的表情,结果对方却笑了,并且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撒谎,他不是你男朋友。”
江黎还不打算认,翻了个白眼,“你说不是就不是?管挺宽。”
陈桉却依旧坚持,“说实话他演技一般,而且我……”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你偷听!”
陈桉靠在墙上,低头点了点脚尖,“没有,就碰巧听见了。”
难得在他身上看见点心虚。
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点在乎我?
江黎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你猜对了。”说罢拿了杯子往回走,身后的人问他。
“你打算怎么办?”
他回头,“什么怎么办?”
“上学、照顾人。”陈桉说,“他有家人吗?”
“没有,他有男朋友。”
陈桉抬头,眨眨眼说:“啊。”
江黎语气平淡道:“他需要住院,他家属会在这边租房子住,我上学寄宿。”说完大步往前走,回到病房,南嘉叙还欲继续发难,被江黎拦下。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就知道他们的事儿还没完。
“江黎,你出来一下。”
南嘉叙挑眉,一副料到的样子。
江黎深吸一口气,起身跟他出去,走廊人来人往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在楼梯口停下。
“有什么事吗?”
“搬回来住吧。”
江黎眼眸一亮,又很快低头遮掩住,低声道:“为什么?”
“现在的房子地段好点的价格都高,快开学了不好找,我那儿离警校近,方便来回,而且警校不让养宠物,你上学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照顾瓜子,周末放假也方便你回来看它。”
江黎就静静地听着他说,心里燃起的一点希望一点点浇灭,然后表情归于平静。
“陈桉,走之前我是不是说过,我以后都不要你管了。”他直视面前的人,对方也皱着眉,他不懂,这人明明也不想面对这件事,为什么不逃,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他这个麻烦甩掉,同情、可怜?
最后只能负气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不会搬回去,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陈桉气的太阳穴突突跳,但还是拉住他,“你想听什么?听我说我也喜欢你,然后不管不顾不计后果跟你在一起?”
他把江黎的身子掰正,劝道:“江黎,你还小,不能见每一个对你好的人都认为是喜欢。你喜欢我,我可以理解为是你对我的肯定,人都会喜欢自己认为美好的事物,这很正常,但这不能跟那种喜欢混为一谈。”
江黎觉得自己又气又委屈,心上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呼吸不了。
“你觉得我分不清依赖和喜欢?”一张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哭腔,把自己和对方都吓了一跳,他好像低估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明明想的是抽身离去,明明没见到人之前一切放下的话都能说的轻轻松松,明明他已经适应的很好了,可是这人一出现就击溃了他所有心理防线。
“好了。”那人虚环着他,摸过他发红的眼尾,擦去将落未落的泪,安抚道,“没什么大事。”
江黎抓着他的衣服,把自己摔进对方怀里,“我讨厌你,靠近你难过,远离你也难过。”
眼泪晕湿了一片,他把头埋进衣服里闷着声道:“你有找过我吗?”
陈桉喉结上下滚动,坦言:“找过。”
怀里的人抬起头,“真的?”
“嗯。”他摸了摸江黎的头发,“我知道你在秋水乡。”
江黎马上反应过来,那天的感觉并不是凭空臆想,他真的来过,只是没见他而已。
他揪着人的领子咬牙切齿道:“陈桉,我讨厌你!”
两个人在楼道里抱了一会儿,等他平息下来,陈桉才低声说:“对不起。”
江黎推开他,偏头擦去脸上的泪,说:“你得补偿我。”
“好。你想怎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江黎扬起脸,装出一副小霸王的样子,“我可以搬回去,但我不付房租!”
陈桉也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好。”
本来没打算收你房租。
江黎还觉得不过瘾,“我是不会打扫卫生的!我也不做饭!还有……瓜子也得你照顾!”
陈桉都答应。
楼梯间对面就是电梯,刚才推进南嘉叙那间病房的病人好像要换病房了,朱良从和护士在等电梯,见了陈桉过来打招呼,“警官,你还没走呢?”
“哦,是。”陈桉把话题岔开,“这是要换病房吗?”
“对。”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盖在被子下的手露了出来,江黎刚哭过视线有点模糊,走近了,看见一个眼熟的图案,“那个图案好眼熟。”
“图案?”
陈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邹亮的左手手臂有个不小的纹身,细看纹的是一朵玫瑰,蜿蜒的根茎缠绕着一串英文,红黑配色显得格外鬼魅。
江黎认出了这个单词,“Somnus。”
“那警官我们先走了。”
陈桉点点头,朱良从便跟着他们进了电梯。
“有什么问题吗?”
江黎皱着眉,他不确定这个图案是不是当初他在论坛上看到的那个,打开手机想翻找之前的帖子,却发现帖子已经过期了,“这个图案很像我之前看过的一个论坛上的logo,‘Somnusclub’一个od俱乐部。”
“od俱乐部?”
“嗯。”江黎回忆道,“od全称overdose,意为药物滥用,高三的时候我见过这个标记,这个俱乐部专门找初高中生,引诱他们滥用药物,然后实施自残行为,还把自残时候的图片、录像进行传播,引诱更多人加入。”
“他们会以什么样的人为目标?”
“自卑、敏感、家庭不幸福或者成长经历坎坷的人吧,我也不知道。”
“那他们找过你吗?”
“他们……”江黎顿住了,旁边也没有了声音,他侧目,陈桉正以一种他看不懂的目光看他,“你…什么眼神?”
过了一会儿,江黎弱弱地说:“我又没割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