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指引下》散卓

5、米斯达

　　直到下午米斯达回来，你都在这个餐馆的包厢。这好像是他们的据点，总有那不勒斯人敲开这扇门，拜托他们一些事情。
　　“喂喂，福葛，帮我点一份萨利米和烩面，再来一份……”
　　米斯达一进门就吆喝起来，声音中气十足，你放下书看着门口的方向。
　　“诶，哪里来的小漂亮？”她指着你问福葛，福葛张了张嘴，还没等福葛说话，他就转过头来将歪斜的帽子扶正，又将那只转轮手枪卡在腰间，单手撑在门框边，“你好呀小姐，我叫米斯达。”
　　他漂亮的眼睛看着你，嘴唇是意大利人一贯丰满的嘴唇，左手小臂撑着门框，右手拉住上衣下摆的中间向上。这是他百试不灵的和女孩子聊天的起手式，没人能拒绝他开朗的笑和小麦色的腹肌。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米斯达的性格是团队中最外向的一个，不同于乔鲁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礼貌谦逊，不同于布加拉提蕴藏温柔的不苟言笑。米斯达热情、活在当下，永远为自己的本心而活。你忘不了漫画里对他有些好笑的描写，在排队等电影的时候痛殴辱骂电影的观影客，看到漂亮的女孩永远忍不住打招呼。世界对他而言像是一个游乐园，米斯达就像是闯进游乐园的孩子，觉得值得的项目就奔跑着过去，觉得讨厌的东西就扮着鬼脸离开。
　　你也忘不掉他加入□□的理由是为了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正在被殴打的妇女。
　　你真心喜欢米斯达，谁会不喜欢呢？一个爱笑爱搞抽象的黑手党。
　　他的腹肌确实很好看，但你瞥了一眼就强忍着继续看的念头，看着他发黑的眼睛十分真挚地回应了一个开朗的笑，“Ciao，米斯达。”
　　“啊，小姐你从哪里来？看你不像是本地人。”他穿着靴子向你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到你旁边。
　　你有点无措，只好从窗台上拿起阿帕基送给你的翻译器，求助地看着福葛，“不好意思，你可以……”
　　福葛给你递了一个见怪不怪的眼神，又看着米斯达道：“喂，她是远东人，听不懂意大利语，别费劲了。”
　　你此刻曲起双腿，踩在椅子腿间的横木上，膝盖上摊着一本英文版的小说，伸手将翻译器递给米斯达。
　　“这是阿帕基送给我的翻译器，我们可以用这个交流。”
　　“哇哦。”米斯达接过翻译器，“你不会就是阿帕基昨天提到的那个晕在他家门口的女孩吧。”
　　你不明白米斯达在说什么，明明看着你说话，可立即接话的却是福葛和纳兰迦。
　　“昨天晕倒的？”福葛复述了一遍，“难怪布加拉提说他有事。”
　　“她不是委托人吗？”纳兰迦抬起头。
　　“阿帕基昨天和我们一起去调查码头走私的烟草，但很早就回家了，他说有个奇怪的女孩发高烧晕倒在他家门口，问什么都不回答，但是不停地叫他的名字。”米斯达回答完，想起根本没有人帮他点晚饭，“喂，叫你点的烩面呢。”只好起身打开门自己去和应侍生交代。
　　“真奇怪啊，”见米斯达回来，福葛继续对他说道，“布加拉提说这家伙是委托人，委托大概持续到四月初，要我们轮流贴身保护和监视她，还说她的身份有问题，不排除可能是组织内部或者其它帮派的成员。”
　　“但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嘛，根本没有战斗力的样子。”纳兰迦插嘴。
　　“确实挺奇怪的。”米斯达收敛了笑意，开始上下打量你，NO.1和NO.5顺着椅子爬到你的肩头。
　　“米斯达，她的头发好滑呀，哎哟……”NO.5踩到了你一缕绕过锁骨的头发。
　　“嘶……”有什么东西扯痛了你的头皮，你捂住脑袋把披散的头发拢到脑后。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婴儿的手拽住了你的头发。
　　婴儿……你看向米斯达挂在腰间的手枪，米斯达察觉到你们目光，也看向你。
　　“她是不是能看到我们。”站在转轮手枪上的NO.2和NO.6仰头看着米斯达。
　　“笨蛋，如果能看到的话，他们靠近她的时候就会被发现了吧。”NO.3反驳道。
　　“喂，米斯达，她看起来挺喜欢你的，要不你和她聊聊？”福葛扬了扬下巴，看着米斯达手中的翻译器，“我早上可是什么也没套出来。”
　　“这么神秘——你从哪里看出来她喜欢。”
　　“福葛早上稍靠近她一点点她都往门口跑呢，你刚刚坐在她面前她反而很开心的样子。”纳兰迦合上书插话。
　　“是这样的啊”，福葛肯定了纳兰迦，“正好我和纳兰迦该去巡视街区了，你看着她好了。”
　　“你们去哪里？”你抬起头问福葛。
　　“巡视街区。”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我需要买一些没法缺少的生活用品。”
　　“嗯，我想想，”福葛看了一眼米斯达，“不太方便，巡视街区并不适合你去。不过两个小时之后我和纳兰迦会来接你。”
　　“谢谢，我会等着你们。”你对福葛这样说道，抬手对纳兰迦笑着挥了挥手：“Ciao.”
　　纳兰迦有些没料到你突然和他打招呼，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含糊地说了一句“啊。”表示他听到了。
　　“她突然变得很开朗。”纳兰迦带上房门的时候对福葛说到。
　　“是啊，也也许她本来就不内向。”福葛没头没尾地敷衍着。
　　……
　　福葛和纳兰迦走了，剩下你和米斯达大眼瞪小眼。
　　你有一种空巢老人的感觉，大儿子来了又走了，二儿子来了又走了，现在轮到第三个儿子。
　　“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自己好像个空巢老人。”你这样在翻译器上打字，米斯达不出意外地笑了。
　　套话的换成了米斯达，不过他套得……怎么说，与其说是把这次谈话当调查你的任务，不如说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第三次说了你的基本信息，感叹这些人居然都不共享一下你的回答。
　　“这么说你从未离开过远东？”
　　“是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突然孤身一人跑到那不勒斯？”
　　“我也不知道。就像是睡了一觉，突然就出现在阿帕基的家门口。”
　　“真的假的，”米斯达半信半疑，“你在和我开玩笑是吗？”
　　“不是玩笑，至少这句话不是。”你正思考怎么解释，米斯达的点的餐就上来了。
　　米斯达狼吞虎咽地吃他迟来的午饭，你双手撑着脸偏过头看他吃饭。你第一次见米斯达吃饭的样子，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吃到食物就会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吃好吃”，看到美景也会大喊“好美好美”的人，不扫兴的朋友，情真意切的体验者。也许就是这样的性格才会最先和乔鲁诺那种心思深重的人成为朋友。
　　米斯达被你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隔着帽子挠头，用意大利语说了什么。
　　你笑了一下，虽然都没听懂，但你猜他是问你在看什么。因为他用纸巾擦了一下其实油渍并不多的嘴，才和你说话。
　　“No, c’e niente.”你笑着用意大利语说“没什么”，又摆了摆手去窗台看书。你不知道自己说得标不标准，有没有缺少什么。纳兰迦刚刚总问是插话，福葛都这样回答他，你照猫画虎地学了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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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在说‘没什么’吗？”
　　“是，刚刚和福葛学的，学得对吗？”
　　“不，不太对，少了一点音节，不过能明白你在说什么。是这样的，No, non c’e niente.”米斯达变成意大利语老师。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斯达终于记起他是来套话的，话题被生硬地转移，“你晕倒在阿帕基家门口那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阿帕基的名字？”
　　这也太开门见山了，你暗暗腹诽，不过确实是米斯达的风格。
　　“这个嘛……布加拉提是知道的。其实你们不用对我有太多好奇，布加拉提应该让你们盯紧我的一举一动吧。”你看着米斯达睁圆的眼睛微笑，“照做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布加拉提都知道，或许应该由他来告诉你们，毕竟你们更加信任他吧。而且他是小队的领导者，他有自己的计划。”
　　“你好像很聪明。”
　　“还好，只是不笨，而且对你们感到亲切。”